悸云将令牌收好,左右一番道谢后,才朝门内走去。 在踏入东宫的那一刻,她脸上盈盈的笑意顿时收起,面色重新变得冷毅而决然。 东宫,她来了。 既然来了,必不会空手而归。 “悸云姑娘,别来无恙。” 在悸云即将进入太子平日安寝的青阳殿时,一群乌泱泱的“影子”拦住了悸云的去路。 然而,话音却不出自于他们。 悸云的视线转移到了话音传来之处——庭院一侧的屋檐之上。 而彼处,晏希正曲起一条腿,将佩剑立于一旁的乌瓦之上,目朝远方地坐着。 她的眼睛,甚至没有停留在悸云身上一刻。 她还是不认得她。 “别来无恙。”悸云强忍着内心的煎熬,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 晏希应声站了起来,在房檐上点踏了几步后,稳稳地落在了悸云的面前。 悸云最关心,自然还是晏希的伤势。 那日虽然保住了晏希的性命,可她身上毕竟受了不少的皮肉之伤,也不知恢复得如何了。 只见晏希的侧脸处,一道伤口已然结了痂,恢复得还算不错,却不知会否因此损伤了容貌。 “你的脸。”悸云不由自主地抬起了手。 “不劳姑娘关心。”晏希冷冷道。 二人此时还隔着约莫十几步远的距离,可晏希冷漠的眼神,依旧隔空穿透了悸云的心墙。 悸云僵在半空中的手,落寞地坠了下来。 晏希身后的影子们,早已蠢蠢欲动。面对主动送上门来的猎物,岂有按兵不动的道理? 一时间,刀剑出销的声音此起彼伏。 “你们就算全部一起上,也不是她的对手,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此人,就交给我来对付。”晏希侧过头,对着身后的影子说道。 可影子们却还心有不甘,不愿就此听令。这群影子中,比晏希的武功更胜一筹者,确也大有人在。 “我说的话,没听见是吗?”晏希见影子们并没有退意,心中颇有些恼怒,“若出了任何差错,我自会向殿下请罪。” 如今的晏希正是太子跟前的红人,这群影子虽对她多有不服,可都不敢因此惹怒阴晴不定的太子,便也只好将手中已然抽出的剑身,重新送入剑鞘之中。 “还不快滚!”晏希又大声喝令了一句。 原本占满整个庭院的影子,顷刻间便消失无踪。 来无影,去无踪。 不愧影子之名。 “晏希,你就不好奇你被太子接入东宫之前的事吗?”悸云见四下无人,苦言相劝道。 “太子殿下给予我新生,赐予我身份,于我有恩。以往的事,不记得也罢。”晏希的表情却没有丝毫的动容。 “即便你都不记得了,你也该有作为大丰子民的良知。太子做的那些事,究竟有多荒唐。难道你真的看不出来吗?谋害忠良,横征暴敛,桩桩件件,哪里还有作为一名储君的担当。你这是在助纣为虐!”悸云痛心疾首。 “悸云姑娘,你我各为其主,只是立场不同罢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口口声声为国为民,说得冠冕堂皇,却也不过是因为站在了七皇子那边。照样不过是个权谋之下的可怜棋子。”晏希冷若冰霜,不为所动。 最伤人的话,皆是由至亲之人口中说出。 悸云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在晏希心中,竟也成了一个为名为利,不择手段之人。 从前,他们是如何地心有灵犀,两心相知,如同一人。 “晏希,我真的不认识你了。”此话从悸云的口中吐出,该是何等得绝望痛心。 “废话少说,接招吧!”晏希大呵一声,举剑朝悸云刺去。 可无论晏希如何苛待于她,如何说些令她难堪的话,悸云还是忍不下心对晏希动手。 晏希可以对她不仁,她却无法对晏希不义。 也许这就是太子将晏希养在身边的真正缘由。 他太懂得算计人心。 有时候输赢并不只在武功的高低,更是人心的较量。 用晏希来对付悸云,即便悸云武功如何高强,也注定是个败局。 因为悸云,无论如何,也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去伤害身边的人。 可面对晏希的处处杀招,始终强忍着不出手的悸云,只能被击得节节连退。 二人的身影在东宫的屋檐之上胡乱飞窜。 在晏希的指令之下,东宫的影子竟真的安安分分地守在暗处,没有一人对晏希施以援手。 眼看着,悸云就要被晏希逼至死角。 悸云向后看了一眼,此时的她已被逼至一处山脚之下,再也没有退路了。 而那山脚之下,紧闭着一扇约莫四五人高的大门,从那门进去,也不知是何方天地。 悸云寻了个机会,落在了大门跟前的一块空地上。 晏希紧追不舍,也稳稳落地:“悸云姑娘,束手就擒吧。你已经没有退路了。” 悸云再次回头,暗自估算自己与大门之间的距离。而后,便默默地退后了几步。 “你难道就不好奇,为什么我始终不对你动手吗?不管是你刺杀赢衣那次,还是今日。”悸云试图拖延时间。 晏希似乎有所触动,眼神微微怔然,连眼中的杀意似乎也渐弱了一些。 悸云见状,甚至又像身后的大门处挪动了几步。 “不过是你的计策罢了。别以为我会就此心软。”晏希原本软下来的眼神,又骤然凶狠了几分。 “难怪人人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难道你在太子身边度过了这些时日之后,就再也不相信世间的真心了吗?”悸云追问道。 “真心?”晏希冷笑一声,仿佛在听一个天大的笑话,“不值一文。” “终有一日,我会让你相信。什么是真正的情义。” 说话间,悸云用右手顿时升起了一股白色的气流,并直冲晏希而去。为的,是蒙蔽晏希的视线,为自己争取甩开晏希的时间。 而后,便迅速退至大门处,用另一只空着的手将大门震开,钻了进去。 ---- 本书即将完结,要开新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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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无意外,6.1连载《欢宴》
感恩!!(比心)
第132章 河边农妇 == 悸云进入大门之后,先是将大门紧紧闭上。而后,又将门栓塞了进去。如此一来,外面的人便轻易无法进入了。 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之后,悸云才缓缓转过身去,背部紧贴着大门,观察着门内的境况。 此处,竟是一个巨大的人造山洞! 山早已被挖了个空,沿着山壁,还有一条曲折蜿蜒的阶梯盘旋而上。阶梯到了光洞处便戛然而止。而山洞的顶部,则是一个直径约莫三丈宽的圆形光洞。 悸云猜测,洞顶处应是山洞的另一个出入口。 从山洞顶部透入的光线,此时正直直地落在山洞的正中——一处半透明的水晶棺之上。 悸云并不急着上前查看水晶棺,而是先将耳朵贴近大门处,听到门外不再传来动静之后,才迈开脚步缓缓地靠近那副神秘的水晶棺。 透过半透明的棺体,悸云依稀能辨认出,此时躺在水晶棺内的,是一副人的躯体。 莫非,这就是存放先皇遗体的水晶棺? 带着这样的疑问,悸云默默地站在了水晶棺的一侧。 此处毕竟是太子的地盘,悸云显得尤为谨慎。 在打开水晶棺之前,她先是将山洞的四周环顾了一圈,确认连续的山壁没有藏匿机关的可能性之后,才缓缓地将手覆在了水晶棺之上。 她的手中即刻便传来了水晶棺所发出的,浑然天成的寒意。 想到里面躺着的可能是具面目可怖的尸体,又加上感受到这棺体冰凉的触感,悸云心里不免有些发毛。 她定了定心神,将水晶棺缓缓推开。 冰凉的雾气顷刻间,便从开启的缝隙中钻出,向外缓缓发散。直至悸云将棺盖全然推开,那股雾气依旧源源不断地向外溢出。 幸而棺内的境况,并没有悸云想象中的可怖。 棺内躺着的,是一具约莫花甲之年的男尸。 从他与封临及封元兄弟俩极为相似的外貌特征来看,悸云几乎可以确认,此人便是大丰现任的国君封乾。 看得出来,封乾临走时并没有感受到丝毫的痛苦,遗容才得以如此安详。 封乾此时正穿着一身白色的睡袍,不难令人联想到,他应是在睡梦中撒手人寰的。 一个人,若是能不带痛苦地离开人世,倒也不失为一件幸事。 封乾的面色虽不红润,但也并不惨白,甚至隐约透出一丝活人才具有的正常肤色。 使得悸云甚至无法根据外表推断,封乾究竟已经去世了多长时间。毕竟只从表象来看,封乾安详得就像只是睡着了一般。 悸云对此种异象感到十分奇怪,便伸手捏住封乾的下巴,迫使封乾将嘴巴张开。 封乾的口中,竟含有一颗世间罕有的永生蚕。 传说这永生蚕能使逝者容颜不老、不损,经久不衰。 前些日子晏希因怪病卧床不起,悸云对找到玄觞一事并没有把握之时,也曾想过以永生蚕作为暂缓之计。 想不到,这传说中的永生蚕竟被封元用在了封乾身上。 即便是如封元一般无恶不赦之人,心中竟也还残存着几分人道,尚未将良知泯灭殆尽。 也算不枉费封乾对封元的一番苦心栽培。 悸云叹了一口气,将水晶棺重新合上。 这永生蚕倒是给悸云帮了个大忙。如此一来,即便悸云将水晶棺从山洞中带离,封乾的遗体也不会有所损伤。 她便能在封元登基前所举办的围场狩猎那日,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封元的一切罪行尽数揭开。 想不到封元心中仅存的人道天良,竟也成了他致命的把柄。 此处不宜久留,悸云抬头略为估算了一下洞底到洞顶的距离之后,掏出了怀中早已备好的金丝绳,并将水晶棺缠了一圈后系紧。 而后,便使了轻功,带着水晶棺,一跃至洞顶之外。 洞顶外,是一处丛林密布的山巅。从此处向下望去,甚至能将东宫的境况一览无遗。 此时,已有一对人马到达了方才悸云进入山洞的大门,他们的手上正举着一根两人粗的木桩,试图将大门撞开。 而晏希则领着另一对人马,正朝着山中奔来。 背向东宫的另一侧,则是一处半壁悬崖。透过郁郁葱葱的树林,悸云依稀能看到悬崖之下的浅青色河水。 所幸悬崖的高度并不高,以悸云的轻功,在追兵赶来之前,便已早早地平安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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