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我疼……”延雨的身体不住的颤抖。 这种程度的烧伤,的确是生不如死。 “过来阿姐这里,过来就不疼了。”延江伸出怀抱。 延江的声音像是有什么魔力似的,延雨竟然尽数乖乖照做。 “乖宝宝,早早睡。落雨天,水漫街。乖宝宝,快快睡。待雨晴,去游船……” 温润如春风。众人皆沉浸在延江的歌声中。若没有这一出乌江铜矿案该多好。向延江这般不可多得的奇女子,就应该在丰朝大放异彩。 而延雨倒像是在这股歌声中睡着了一般,渐渐地没了动静。很快,延江的歌声,也静止了。 悸云觉得有些不对劲,迅速上前查看。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延江的手指上带着一个含有剧毒的戒指,此刻已经按下开关露出了锋利的尖刺。而这尖刺,正中延雨的命门。 延雨此刻,已然七窍流血。 倒也的确是不会再疼痛了。 悸云又探了探延江的鼻息,沉默了。 恐怕延江早已知道自己大限已去,只是强撑着在生前送自己的好姐妹最后一程。 乌江的夜,真是凉如水。悸云心想,从今往后的几十年,她恐怕再也不会愿意踏足这个是非之地。 ----
第30章 樱林比剑 = 金风飒飒,一叶知秋,博园已是入秋之际。 悸云坐在博园后山的小山坡上,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堪称山间最美的画卷。 坡下的粉樱林早已尽数凋零,空落落的,倒成了唯一的缺憾。 曾经,悸云就是坐在这里,无意间撞破了乌年延雨的私情。 彼时,那二人男才女貌,是博园中代表权贵阶级的公子、小姐。 而此时,却皆化为一杯黄土,物是人非。 夜深人静时,悸云总是会回想起延江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乌江镇的遭遇,打破了悸云既往十几年来的平静,更像是一场奇幻之旅。 又或者,这只是一场奇幻之旅的开端。 “今天,也该有消息了吧?”悸云喃喃低语,像是在问秋风,又像是在问自己。 他们一行人将延雨延江安葬后,回来江南城,已经有好一段时间。 延江的儿子则有封临一并进行安置。 封临是这群人之中年纪最长,又最有权势的人,因此乌江案最终落到他的手里,的确是件合情合理的事。 晏希倒也乐得赶紧带悸云等人返回江南城。 毕竟乌江铜矿案不可谓是惊心动魄,众人都没有闲心再留在那个人间地狱里。 一阵风起,吹乱了悸云额前的碎发,打在脸上,有些麻痒。 她轻轻地将额前的碎发拨开,心心绪并没有什么起伏。 经历了乌江铜矿一案,她总觉得时时有种阴郁笼罩在自己身旁。 虽说人还是要尽量往前看,但那种顷刻间的家破人亡,在她看来,冲击力还是太大了。 至少,从小到大,她都安让无恙地躲在晏家的庇护之下。 晏家,可谓是一个极为稳固的靠山。至少让她,这些年来都没有经历太大的磨难。 一转眼,发现封临已经坐在自己身边了。 封临,似乎总是这样行踪神秘,神出鬼没。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现。 尤其是,悸云需要他的时候。 乌江铜矿一案,悸云对封临建立了更坚固的信任。 和与日俱增的……亲近。 “先生。”悸云向封临打招呼。 “我知道你在等我。”封临伸出手摸摸悸云的头。 一个小小的动作,却让悸云脸红心跳。 可这点少女心思,封临显然没有发现。 也对,封临是胸怀天下的人。如今正是他建功立业的大好年华。眼下,绝不是他拘泥于儿女私情的时候。 乌江铜矿案,无疑令他在朝中立下了极好的威望,朝中上上下下都对他此番的所作所为赞赏有加。 在丰朝百姓中的呼声也更甚以往。世人只道,丰朝的七皇子才华横溢、智计卓绝,只是微服私访,竟也能破获天下奇案。 “乌江铜矿案的结果,不太好。”封临叹息。 “愿闻其详。”悸云皱眉。 “矿场已被人炸毁,乌家也被烧毁。证据搜索属实十分困难。乌年叛国通敌的书信都在大火中烧尽,而相关人质又尽数死去。唯一活下来的那个假镇长,一口咬定是他一人所为。如此,圣上便也只能将所有罪罚落到那假镇长身上。”封临道。 “怎么会?那假镇长的底细你我都查过,一个无根无底的人。不可能凭空在乌江镇造起如此大的风浪。一定还有幕后黑手。”悸云惊讶。“只要圣上愿意去查……” 悸云还未把话说完,却不再往下说了。 “是不是,圣上不愿?”只因悸云心中已经猜出了那个答案。 “圣上,是天下人的圣上。不光是乌江镇的圣上。”封临没有正面回答。 但悸云,已经读懂了其中的含义。 乌江铜矿案,是惊天的丑闻。 一者,边疆局势尤为动荡,若让邻国知晓此等丑闻,必定虎视眈眈。 二者,乌江铜矿案牵涉巨大,必定引起朝中的惊涛骇浪,恐怕这其中也有不少圣上不愿问责的人。 三者,矿场已毁,再也兴不起什么风浪。圣上尽管暴怒追究,也已经于事无补,尽快安置难民稳定民心,方是上乘之策。 “圣上,是想以大局为重。”悸云说出了自己的推断。 封临却有些气急:“切勿妄自揣度圣意!我只当方才什么都没有听到。” 虽说眼下四下无人,仅有封临和悸云在场。但悸云知道,封临这样说是在提醒和保护她。 无论是和任何人在一起,也要时刻保持谨言慎行。 悸云有些低落。这样的结果,属实算不上是好消息。 真正应该得到惩罚的人,还在逍遥法外。 “那假镇长将整个铜矿案一口揽下来被判斩刑。也因此,我才得以保住延家其余人免遭灭门之灾,包括延江的孩子也得到了赦免。这也算是坏消息中的好消息了吧。”封临望向坡下那落败的粉樱林,似乎也若有所思。 悸云点点头。 “那孩子的下落……”她忍不住追问。 “我想他的下落,你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我可以向你保证,任何人都不会知道他的身世,他将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无忧无虑快快乐乐地长大。”风吹起了封临的发带。 悸云看着封临的侧脸,有些出神。 也许这位位高权重的七皇子,与其他的皇权贵族并不相同。 至少,他懂得感悟民间疾苦。 也懂得,一个出生在乌延这俩罪逆之家的孩子,是无法如寻常百姓一般平安长大的。所以,倒不如将他送走,去一个没有人知道他身世的地方,活在阳光下。 “悸云谢过先生。” “我做我应该做的事,何谢之有。”封临笑道。 “谢先生为延江谋得一个圆满,也谢先生乌江之行几次救我于水火。” 封临却似有些落寞:“曾经,我也以为可以有能力运筹帷幄,救我想救之人,做我想做之事。可此次乌江之行,我却倍感无力。尽管我提前谋划布局,却还是让乌江死了这么多无辜百姓。” 悸云安慰:“公子不必自责,你只是输给人性。” 是啊。乌江一行,真正惊心动魄的,不是那些命悬一线与对阵厮杀的时刻。 而是那背后,作恶的人性。 是虎毒不食子的父亲乌年,是背叛父姐为虎作伥的不孝女儿延雨,也是那为了荣华富贵不惜牺牲乌江百姓的背后权贵。 可是,也有闪光点吧。至少,命运多舛的延江,在决定与乌年决一死战之时,仍给悸云一群人留有活路。又或者,为了让肚子里的孩子活下去,延江仍旧奋战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只是这些,如今在悸云眼中看来,都只剩唏嘘。 韶华易逝不复返。 但愿延江这短暂的一生,没有留下遗憾。 秋意渐浓,不知是因衣裳单薄,还是寒意由心而发。 两人均是各怀心事,一言不发。 仿佛要在这山坡下,长久地坐下去,直到地老天荒。 若此时有第三人在场,一定也会感慨,如此良辰美景,才子佳人并排而坐,不可谓是美景如画,风华绝代。 “先生可愿与我比试一番?”悸云冷不防地发出邀请。 封临似是有些惊讶,笑道:“如何比试?” 悸云指了指树下的粉樱林:“你我各执一枝,谁先打倒另一人手中的树枝,就算获胜。” 封临笑意更欢。偌大的丰朝,悸云是头一个提出要与他比试的人。 “胜利者可有何奖赏?”封临难得的被挑起了斗志。 悸云顿时被问住。万万没想到,堂堂丰朝七皇子,吃喝不愁含着金汤匙出生,竟也有向人讨要奖赏的时候。 “那得先生先赢我再说。”悸云说罢,迅速飞身到坡下樱林处。 封临亦不示弱地跟了下去。 两人迅速挑好自己的武器,比试起来。 封临与悸云各自挑了趁手的树枝作剑。 悸云一身青衣,右手执剑。 封临一身白衣,左手执剑。 悸云先手,单脚独立,侧身舞出第一剑直指封临胸门,封临伸出左手剑左右抵挡,连退十步化解。 第二剑,悸云挥出,指向封临左肩,封临利落转身,空出的左手直劈悸云右手的树枝。悸云迅速做了一个后空翻,并运用内功直上云霄。依旧平局。 第三剑,悸云双手执剑,直插封临头顶。封临却并未闪躲,静待悸云出招。树枝直冲风景发冠,发冠亦因剑力碎落。悸云自认胜券在握,有所轻敌。 封临抓准时机,左手树枝迅速点如悸云腰侧命门。 左一剑,右一剑。 均直击要害。 悸云被敲中命门,重心顿时不稳。封临虽仍未挪动身体,可悸云却早已偏离的方向。 眼看就要直插入地。 封临趁机将悸云手中树枝打落在地,并斜飞向悸云,双手环抱悸云腰肢,而后,稳稳落于地面。 原本束起的长发,因发冠碎裂,尽数落到了肩上、背上,以及悸云的眼中。 “你败了。”封临笑了。 悸云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封临还是那个从小待她千好万好的神仙哥哥。 这样发自内心的笑容,悸云已经很久没有在封临脸上见过了。 人生苦短,酒逢知己千杯少,若能有幸逢一知己,倒也是终生幸事。 悸云在那一刻,甚至希望能与封临一辈子,就这么比下去。 若有一天,她能胜他,自然也好。 若不能胜,她也甘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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