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玉是个没心眼子的人,见悸云主动发问,以为是她也起了参与到这场八卦闲聊之中的兴趣。 “是一个你万万想不到的人。”窈玉得意地卖起了关子。 “是谁?江枝?”悸云面无表情地说道。 这是她难得的抖机灵,试图让此刻的氛围缓和些。 晏希听毕,将一口刚喝进去的茶尽数喷出。 “你没事吧?”悸云连忙掏出一张手绢替晏希擦拭,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 “不是我说,你这诙话说的也太吓人了,看把晏希吓得。”窈玉一边上前帮忙,一边埋怨悸云。 “好了好了,是我错了。给两位小姐赔礼。”悸云连忙给晏希和窈玉分别作揖。 “少给我装模作样。”晏希白了悸云一眼,继续擦拭着沾了水渍的被褥。 “好妹妹,就别卖关子了嘛。你就直接告诉我呗。”悸云在一旁打哈哈,扯了扯窈玉的袖子。 “行吧,也没必要藏着掖着,安心等着过几日吃赵鹤跟丫丫的定亲宴吧。”窈玉一说到吃,立马来了精神。 “丫丫?”悸云有些不可置信,这的确是个她怎么都不会想到的人。 赵鹤虽说亦是晏家下人之子,但他的父亲毕竟是晏府的管家,多少是有些脸面的。 为晏家瞻前马后这么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晏雄自然是不会亏待赵家的。 按理说,赵鹤的婚事,只要赵管家相求,晏雄大抵是会帮忙挑选个体面人家。 外面的人也想着与赵家联姻多少能沾点晏家的关系,不知多少小富人家的小姐争着抢着上前。 怎么到头来,竟能轮到一个炊事房掌事的丫鬟呢? 悸云百思不得其解,莫非是晏希落水的事叫晏雄知道了不成?可若是那样,以晏雄对晏希的宠爱程度,只怕会让赵鹤小命难保,绝不会仅仅只是给赵鹤许个恶配这么简单。 “是我去求父亲的。”晏希缓缓道,她知道悸云心中一定有诸多疑虑。 “阿玉,你不是想吃宵夜吗?炊事房应该给你做好了,你直接过去拿吧。” 窈玉心中明白晏希是想把自己支开,与悸云说悄悄话。但她倒也并不介意,毕竟赵鹤的亲事说到底还是晏家的私事。她一个外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反正晏希如此大方,差下人给她做了一桌子的美食,何乐而不为呢? “行,那我给你们留点,等你们谈好了过来一起吃。”窈玉说完,便利索地朝炊事房走去。 早就听闻江枝的父亲江南冲是鼎鼎有名的皇厨。在窈玉还未出生时,便已在江北崭露头角。 可惜窈玉生不逢时,刚出生时江南冲便已被晏雄高薪聘请到江南,从此再也未曾踏足江北。 待窈玉离开,晏希又站起来走到门边,确认门外没有听墙根子的人后,才将门关上。 “今夜赵鹤约我到巷子里,就是求我帮忙他和丫丫的亲事。”晏希这才将缘由缓缓道出。 悸云突然想起那日曾撞见赵鹤与丫丫鬼鬼祟祟交谈的场景,她隐约觉得有些不安,但又理不出其中的相关之处。 “哦?也不知他是何时心系丫丫的。往日的相处里,倒是从未见得他待丫丫有所不同。”悸云始终觉得此事有所蹊跷。 “丫丫的品性你我都知道,我也曾劝赵鹤,丫丫并非良配。但他执意如此,我便也成全他。这并非他第一次求我相助这门亲事。”晏希缓缓道。 悸云却只是不说话,伸手数着手掌上摊开的瓜子。 无论是赵鹤或是丫丫,她都不关心。他们既然互相看对眼,走在一起倒也无妨。悸云担心,这件事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样简单。 “赵鹤此人,心机深沉,不可不防。若论城府,你我都不是他的对手。”悸云直言自己心中的担忧。 “我知道,勉因湖一事让你对他始终多有顾虑。”晏希叹了一口气。 悸云欲言又止,以示默认。 的确,她从不认为赵鹤是个品行端正的君子。加之晏希溺水勉因湖一事,让她不得不对赵鹤提防。 “悸云你过来坐下。”晏希却没多说什么,只是招呼悸云过来,与她一同坐上,并给悸云沏上一壶茶。 悸云少见晏希这番模样,觉得她似乎老成了许多。 又或者,晏希从来就不是表面的那般不学无术玩世不恭。 “那日,的确是赵鹤引我去那勉因湖边。那海州香蓄,有惑人心性之效,诱我深入。这才险些溺水。”晏希一手提着茶壶倒茶,随着水流下的声音娓娓道来。 悸云一听,却有些坐不住,一把拍桌欲起,手中紧紧按着放在桌上的短剑。 晏希却眼明手快地先一步压制住她。 “你从前可不是这么沉不住气的人。”晏希一手按住悸云,一手缓缓拿起茶杯吹气。 悸云拿剑的手不是惯用手,但她亦惊讶晏希竟能勉强压制住自己。 “你在袒护他。”悸云一针见血。 晏希向来不是心慈手软的人,从她对丫丫的态度便可知晓。但她此番对赵鹤着实过分宽容,宽容到完全不似她往日的作风。 “你听我把话说完。”晏希说罢松开了手。 悸云亦断了离去找赵鹤寻仇的念头。 “赵鹤与我道歉了,说他不是故意的。”晏希说的云淡风轻。 “糊涂啊。”悸云一听,顿时着急起来。 以晏希的机灵古怪程度,怎会听不出赵鹤此言几分真几分假。 “悸云,你说赵管家待我如何?” 悸云思索了片刻,缓缓答道:“视若己出。” 晏希点点头,神情竟然有些落寞。 “爹爹待我虽好,但他整日忙于国事,无暇顾及我。平日里,都是赵管家为我忙前忙后。”晏希拿起茶杯,又喝了一口。 “父是父,子是子,不可一概而论。”悸云仍旧按压不住心中的怒气。 说她是对赵鹤有偏见也好,说她心胸狭隘也罢。她始终不相信勉因湖一事,赵鹤果真无辜。 “我与你说个故事吧。三十年前,一位黄口之年的小姐在自家旧楼上玩耍。可是旧楼久未修缮,屋外的栏杆竟无故坠落,这位小姐便从四层楼高的廊道上摔了下来。” “四层楼高,若不会武功,恐怕九死一生吧。”悸云皱眉。 晏希点点头:“当时的情况的确急如星火。正当楼上的丫鬟们顾着惊呼求救之际,一位在楼下打扫的小厮眼疾手快地扔掉手中的扫帚,以肉身之躯垫在小姐的身下,小姐这才免遭一截。” “那位小厮如何?”悸云道。 “小厮亦是黄口之年,怎经得起如此重创,昏迷了十天十夜。当时为他诊治的府医连连摇头,直言小厮的五脏六腑都已烂透。正当众人欲将小厮安葬之际,他竟奇迹般的活了过来。从那以后,小厮便成为了小姐的贴身仆从。” “那位小姐便是晏夫人,小厮便是赵管家。”悸云说出了心中的猜测。 “不错。”晏希肯定了悸云的答案:“母亲出嫁,赵管家亦随母亲陪嫁到晏家。彼时父亲仍是个无名小儿,后来家业越做越大,赵管家便成了父亲的左膀右臂。赵管家于母亲有救命之恩,那便是于我有救命之恩。况且母亲病重临去时,亦是赵管家忙前忙后地照料。” 悸云听毕,无话可说:“这便是你偏袒赵鹤的缘由。” 晏希却不置可否:“谈不上偏袒。只是于情于理,应给赵鹤一个机会。既然他坦言并非故意,念着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暂且信他一回。” 悸云抓着短剑的手,却始终没有松开。 晏希看了一眼,无奈地摇摇头:“你有时候真是过分固执。” “若你是我,会如何?”悸云反问。 她承认,即便晏希说出了赵管家于她有恩的情由,她对赵鹤的戒心却丝毫没有减弱。 晏希听毕,心中了然,笑道:“同你一般。” ----
第34章 赵鹤定亲 = 对于晏希的请求,晏雄向来是有求必应。 虽然晏雄平日里诸事繁忙,其实并不知道丫丫究竟何许人也。 但赵管家毕竟是他跟前的红人,待晏雄问过赵管家的意见之后,这门亲事便顺理成章地定了下来。 令人诧异的是,赵管家竟没有对赵鹤与丫丫的亲事持丝毫的反对意见,直言道尽由赵鹤全权做主即可。 悸云听后心中直犯嘀咕,赵管家向来爱子如命望子成龙。况且他深耕晏家多年,对丫丫的底细亦是知根知底。 不知为何竟能同意让丫丫这般品行不堪的媳妇过门。 此时晏雄正在大殿内欲为赵鹤丫丫指婚,晏府里上上下下的丫鬟小厮,尽数去大殿外凑热闹去了。 晏希的院子里便显得分外冷清。 悸云照理翻着一本琴谱,却又顿时觉得索然无味。 赵鹤与丫丫这门亲事,始终叫她放不下心。 思来想去,还是打定主意过去大殿瞧瞧。 大殿内此时正坐着晏雄、赵管家、晏希三人,而赵鹤与丫丫这对“鸳鸯”则站在大殿的正中央。 门外围了一圈的男女老少,尽数窃窃私语。 一旁的丫鬟见是悸云来了,怯怯地主动让出一条道。 悸云便得以望殿内瞧去。 奇怪的是,分明是喜事一件,殿内却无人喜笑颜开。 不知是哪房的姨妈在悸云身后小声嘀咕了一句:“也不知道这赵家小儿是哪根筋烧坏了,竟能看上丫丫那个疯丫头。以赵管家的地位,尽可以去求老爷娶个小富人家的小姐。而这丫丫,在晏府的丫鬟里,无论是容貌、品性、才华,没一样能排上号的。”言语间尽是对赵鹤的惋惜。 “可不吗?这丫丫真是个疯丫头。上回我去炊事七房借了两担柴火,晚了些还,起了些许口舌之争。她竟像疯狗一样扑上来咬我。若不是念着和她娘从前的那点交情,我非要闹到老爷那里去。”另一位姨妈附和道。还举起了手臂,露出了两个清晰的牙印。 紧接着,四周便开始有人不断地附和。 但这门亲事,是晏家老爷亲口定下的,下人们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敢在背后窃窃私语。 只是光从下人们七嘴八舌的热闹劲儿来看,丫丫这些年的罪状真可谓是罄竹难书。 甚至其中不乏一些悸云未见识过的令人极尽匪夷所思的恶毒伎俩。 悸云边听边摇头叹气。 “既然如此,这门亲事就此定下。赵管家在晏家有不可埋没之功,赵鹤的亲事只管风风光光的办。”晏雄的声音浑厚,从殿内一直穿透到殿外。 悸云的周围顿时鸦雀无声。 “谢老爷恩典。”赵管家与赵鹤丫丫一同跪在殿内,向晏雄道谢。 晏希始终板着脸,一言不发。 “老夫还有要事要忙,都散了吧。”晏雄大手一挥,示意众人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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