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不知是谁推了悸云一把,硬生生地将她推入殿内,她一个踉跄,勉强站定。 缓缓回头,发现方才乌泱泱的人群早已尽数散去。 悸云此时站在殿内,有些不知所措。 所幸晏雄正从偏门出去,并未发下此处的动静。 是晏希第一个发现了悸云。还未等晏希开口。原本在地上跪着的三人亦站了起来准备离去,正好与悸云打了个照面。 赵管家先是看了看悸云,而后又看了看晏希。向晏希请示后,便视若无睹地径直越过悸云走了。 剩下的赵鹤和丫丫二人,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悸云扁扁嘴。 这样的入场方式,的确是有些难看。 “哟,这不是悸云吗?怎么也喜欢在背后听墙根子呢。”丫丫阴阳怪气地说道。 “闭嘴,这哪有轮到你说话的份儿。”晏希厉声道。她原本还想多训几句难听话,但看到赵鹤在场,还是多少给了几分薄面。 丫丫背对着晏希,一副恨得牙痒痒的样子。 赵鹤扯了扯丫丫的衣袖,示意她收敛一些。 可这轻微的举动,却不知怎的,瞬间点燃了丫丫的怒火。 悸云清楚地看到,丫丫的手紧紧地攥着衣裙,眼神变得像是要吃人一般。 “小姐,那我们也先行告退了。”赵鹤没注意到丫丫的变化,扯着她转过身向晏希辞行。 “入了你赵家的门,便是你赵家的人。你也是个知书达理的人,可别让她折损了你赵家的颜面。”晏希言辞犀利。 “小姐教导的是,小的心里有数。”赵鹤始终低着头,说罢便拉着丫丫走了。 经过悸云时,丫丫原本还想再做纠缠。可赵鹤却不愿节外生枝,使了更大的劲将丫丫拉走了。 晏希此时亦走到悸云跟前,轻声拍了拍悸云的肩膀,无精打采道:“陪我走走吧。” 两人便齐齐跨过大殿的门槛,转向右侧的庭院。 此时已是中秋,院子里却已积攒了不少的落叶。下人们正忙着清扫院落,隔三差五便可看见几人向晏希请安。 “原来府里的秋色如此别致,我竟鲜少欣赏。”晏希感叹道。 “你近日说话怎如此老成,倒不像你了。”悸云静静地跟在晏希的背后。 “兴许是秋日添离愁。”晏希叹气。 “没有分离,何来离愁?”悸云道。 “说的也是。”晏希喃喃道。 自乌江铜矿案后,晏希变化的确不小。 已经许久没见过晏希的笑容了。 两人在一汪清池前驻足,目及之处枫林尽染。 突然有一只鱼儿窜上湖面,搅动了一池秋水。 那鱼儿迅速地扒拉扭动着,飞珠溅玉。搅动的池水险些溅到了晏希的衣裳。 两人均是向后退了几步。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那鱼儿便暴毙而亡,不再挣扎,静静地浮在了水面上。 悸云盯着那只死鱼的眼睛,顿时觉得有些瘆人。 可那被搅动的秋水,却迟迟未能平静。 晏希看着涟漪四散的湖面,似乎若有所思。 “小姐,小姐!”两人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位小厮。 晏希的思绪这才被拉了回来。 “何事?”晏希转身询问。 “老爷说有要事相商,请你过去。”小厮缓缓道。 “行。”晏希并未停留,转身欲走。 小厮却伸手拦住了跟在晏希身后的悸云:“老爷说,只需小姐一人前去。” 晏希顿了顿,正欲与那小厮理论。但定睛一看,那小厮也是晏雄身边的脸熟人,平日里除了赵管家外,在晏雄身边露脸次数最多的便是他。 踯躅了片刻,最终还是独自离开了。临了晏希还告知悸云窈玉的去向,令她寻窈玉去。 晏希走后,那小厮也跟在身后去了。悸云一个人在这庭院待着,顿时觉得有些百无聊赖。便顺着一条庭院里的小路到炊事一房寻窈玉去。 这窈玉自从那夜品过了江南冲的手艺之后,便像是住在了炊事一房似的。 那江枝毕竟是江南冲大厨的儿子,在炊事一房多少也是能说上话的。窈玉便跟着江枝,轻轻松松地在晏府里吃香喝辣。 说来窈玉毕竟是晏府请来的贵客,就算是没有江枝这层关系,炊事一房的人也是不会亏待她的。 平日里不跟着晏希的时候,悸云总是习惯走一些僻静的小路。 一来是她喜欢安静,二来是晏府的下人在晏希不在时多半不会给她什么好脸色。 悸云倒也不是在意这些,只是没事干嘛给自己找不快呢。 “我都已经按你说的做了,你还想怎样?” 路过一处破旧的琉璃塔拱门时,耳尖的悸云听见了有人交谈的声音。 她原本打算不做理会,继续前行,却听见了丫丫的声音。 “我想怎样?赵鹤,你就算对不起我,也要对得起我肚子里的孩子吧?”丫丫大声道。 “你小声些。”赵鹤极力地压低声音。 “我说了,不可能是我的。”赵鹤逐渐有些气急败坏。 “不是你的?你忘了那日是谁与我光着膀子躺在同一张床上?”丫丫并不示弱。 “那日……那日是我喝多了,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我与你,不可能的。我对女子……绝不会。”赵鹤支支吾吾道。 “呵呵,有什么不可能的,我告诉你赵鹤,你喝了酒就跟禽兽没什么分别,男子女子都一样。这孩子,你认是得认,不认也得认。否则我就将你的破烂事全都捅出去,看你赵家还有何脸面在这江南城立足。”丫丫一如既往地疯态。 “疯子,简直不可理喻。”赵鹤伸手狠狠地扇了丫丫一巴掌。 “哈哈哈哈哈哈……”丫丫发疯似的笑了起来。“别忘了,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你娶我,你更疯。哈哈哈哈哈。” 赵鹤怒骂一声:“疯婆娘!” 而后,便甩手而去。 里面顿时没了动静。 悸云有些好奇,便藏起了身形,从拱门的缝隙里往里面看去。 只见丫丫正定定地站在里面,一声不吭,像是石化了一般。 可丫丫脸上的神情,悸云却永远不会忘记。 她永远记得,四岁时的那个挑灯夜战誊写抄本的夜晚,丫丫便是用这样的神情盯着她。 丫丫的神情,与那个噩梦般的夜晚,如出一辙。 ----
第35章 跟踪赵鹤 = 这些日子悸云一直关注着丫丫的动向,却发现丫丫较起往日收敛了不少。 往常爱找人寻衅滋事的习性像是顿时改掉了一般。成日便待在小小的炊事房里,闲来无事时便径直回屋睡大觉。 下人们都议论丫丫自打被许给赵鹤之后,便转了性,既不出去找人吵架,也不再责难下人,倒真像是从良了一般。 但悸云多少有些不放心,担心这只是丫丫刻意装出来的伪善,怕是日后还要掀起更大的风浪。 眼看在丫丫处没有任何新进展,悸云便决意从赵鹤的行踪下手。 虽然与丫丫定了亲,但赵鹤依旧是一副神出鬼没的样子,甚至可以几日不见丫丫,全然看不出两人有丝毫相爱的痕迹。 是日,悸云等到赵鹤出门,便悄悄地跟了上去。 从晏府大门出去往右拐,是一条繁华的闹市,虽是夜晚,却依旧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赵鹤亦是个谨慎的人,不时的便会回头张望,一副生怕自己的行踪被人知晓的模样。 越是这样,悸云心中越是觉得古怪。 好几次,她就要被赵鹤发现。 所幸此时正人潮汹涌,悸云可以借势隐入人群之中。 但也正应如此,悸云好几次险些将赵鹤跟丢。 “小姐,买串糖葫芦吧。”一位小商贩突然伸出一串糖葫芦挡住了悸云的去路。 方才她为了躲避赵鹤的视线,便在商贩的档口处多停留了一会儿。 谁知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却被这精明的商贩给逮住了。 赵鹤似乎察觉到自己被人跟踪,突然停滞不前,转身四处扫射。 悸云只好蹲在地上,借着推车遮掩自己的身形。 商贩是个很有眼力见的人,见悸云如此,只是轻笑了一声,却没有声张,继续向路人卖着手中的糖葫芦。 “姑娘起来吧,那位公子已经走了。”过了一会儿,商贩轻轻拍了拍悸云的肩膀。 悸云这才站了起来,伸手抻平因蹲坐而发皱的衣褶。抬头一看,赵鹤已经不见了踪迹。 “老板可看到方才那位公子往哪去了?”悸云问道。 商贩却不急着回答,反而是塞了串糖葫芦到悸云的手里。 “不急,先吃一串糖葫芦吧。”商贩笑道。 悸云实在着急。她可以蹲了好几日才蹲到赵鹤出门。要是错过了这次,又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你们这些小姑娘,可真是太心急了。要我说,就是再喜欢也千万别上赶着,可叫人不珍惜。”商贩一副过来人的模样,显然是误会了悸云此时的举动。 悸云百口莫辩,见商贩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看来她不吃下这糖葫芦,商贩是断然不会告知她赵鹤的下落的。 “好吃好吃,老板手艺真不错。”悸云一边迅速地将糖葫芦吃完,一边不停夸赞商贩的手艺。 “那当然,想当年我也是在晏府的炊事一房当过差的。”商贩更加得意了。“你方才找的,是赵管家的大公子吧。” “想不到老板您深藏不漏啊。”悸云见商贩是个热衷受人追捧的人,便顺势逢场作戏。 “可不吗,不过要我说啊,姑娘你一表人才,眼光是真差。那个赵鹤,不是什么好东西。”商贩说完连连摇头,似乎是在替悸云感到可惜。 悸云见商贩老板的话里似乎留有隐情,便顺势假装陨涕道:“老板有所不知,那臭男人骗我感情,还成日神龙见首不见尾。这不,总算找到他人了,却被我跟丢了。”说到此,悸云由梨花带雨转为低声啜泣。 “哎呦。”商贩老板一听,连拍大腿。“我听人晏老爷给他许了个府里的丫鬟,莫非就是你?” 悸云不回答,转身装作擦泪。 “明白了明白了。”商贩是个热心肠的好人,听到此只是连连叹气。“果真是个朝三暮□□流成性的负心汉。” “哎,终是痴心错付,还望老板为我指路,我死也要死个明白。”悸云转身面向老板。 老板思索了片刻,叹了一口气。将摊档推向一边,并嘱托周围相熟的商贩替他照看后,对悸云说道:“姑娘随我来。” 悸云并不多问。 只见这商贩看起来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悸云猜测是赵鹤时常出现在附近,商贩已然知晓赵鹤的去向。 只见商贩带着悸云走过一处拱桥后,便到达了一个僻静的居民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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