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麾在外等了片刻,里头却再无声音,若非宫灯明灭,好像半仙打盹归于暗夜阒寂。 他有些疑惑:“女君说已与您说过,让主公好好休养身体,她不日就回。” 半晌,突然一声沉重的响声,随后门扉开合,赵忱临面沉似水疾步走出来,连一件外袍都来不及披。 他高烧未退,清逸瘦长,散在身后未冠起的发丝凌乱,可再狼狈,此时的眼神都仿佛要吃人。 “女君现在何处?” * 青麾撑到了第三日,实在撑不住了。 自打嵇令颐南巡,主公忽然好似被掐灭了所有的活泛,他虽治下严厉,可平日里还是会与他们开几句玩笑话,毕竟再怎么行事老练,静水深流,主公也不过是个年纪轻轻的男子,骑马射雕泼墨赌茶本就是这般年纪该做的事。 可这几日,他虽看起来如往日一般行事周道,除去公事外再无其他声音,寡言少语,万事淡漠。 而说他状态不对吧,偏偏他喝药休息一个不落,病体渐渐转好,再无先前连日睡在榻上一动不动,仿佛真是病入膏肓的样子。 青麾送完今日最后一碗汤药,见赵忱临单手端起一口饮尽,他习惯性收碗离开,才迈出一步就被叫住。 赵忱临叫住他,又不说什么,只是手指轻轻点在桌上,发出不急不缓的“哒哒”声。 青麾知道该来的总要来的,一拍脑袋装作忽然想起的模样,回禀道:“听闻徽州殷氏原先受一地检校照拂,忽然今日就被摘了帽子,许是女君先拿族中开刀,威慑旁人。” 他话锋一转:“女君素来性格刚硬,初下江南就雷厉风行,这般手腕恐会遭人记恨,身边若是没有得力护卫实在不妥,主公若是病愈,不如追上脚步雪中送炭?” “嗯。”赵忱临眉间舒展,往椅背上一靠,从善如流,“女君安危是国之根本,耽搁不得。你速度挑好人马,寅正便走。” 寅时,那可是行军的时间。 青麾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低头领命而去。 一行人轻装上阵,赵忱临没带几样东西,可在最后鬼使神差地带上了嵇令颐平日里常穿的一件里衣。 他记得那西域神婆说子母蛊的效果虽大体差不多,可反应强弱则因人而异。 才分别几日,他心里便有些空落落的,脑中总是会反复想起她的一颦一笑,似乎她不在他身边比她在时更牵动他的心绪,他看不到她,就在心里颠来倒去地想她。 好在,还是能忍一忍。 赵忱临盘算着两人的距离,决定快马加鞭去见……去帮她。 计划确实很好,可问题是,嵇令颐此次南巡是从吏部开刀,将各处要紧关节上吸血僵虫连根拔起,她出行突然,行踪不定,身边只有几个亲信侍卫,掩了风声而去……谁知道现在在何处了? 一行人碰壁多次,原定相遇的时间往后推了十几日还没个头,赵忱临的情况就开始肉眼可见地不太正常了起来。 先是睡不着,整宿整宿睡不着,只在黑暗中一眨不眨地盯着虚空看,心里仿佛装了一本厚厚的话本,无论翻到哪一页都是两人的回忆,他像是在沙漠中被那海市蜃楼迷惑的旅人,仅凭一片幻想中的绿洲饮鸩止渴。 他心头常常涩涩发疼,好像有千百条虫子啃噬钻洞,可偏偏诡异的是,他全身似有蓬勃力量,五感清明,尤其是嗅觉。 是的,他一日日越发觉得,那件里衣上沾有的她的气味在日渐浓郁,他能清晰地辨析出她,或者其他一切芸芸众生。 又是五六日过去,已经分开二十有六,他克制不住地去嗅衣物上属于她的气息,疯了一般一寸寸在脑海中搜寻她的脸,他克制不住地想将自己埋在她的被衾和衣物间,这一件单薄的里衣已如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主公!女君回王都了。"青麾的声音忽然闯入,赵忱临微微皱了下眉,忍住了身体里的暴虐冲动。 他有点难以控制自己了,疼痛让他神经紧绷,也让他草木皆兵。 “那我们回去。”他说起她时语气温和如玉动水流,没觉得竹篮打水一场空,也没有因为两人错开而烦躁,只欢喜道,“她定是算好了时间,一月内就回来见我。” * 赵忱临回到王都时,嵇令颐的马车早早等在城外,她心里惶惶,因为两人阴差阳错的错开,导致相离已是三十日……多一个时辰。 她怕人多口杂,没叫几个人跟在身边,远远见到赵忱临的那匹踏雪乌骓便赶紧迎了上去。 赵忱临看起来情况尚可,除了面色略有苍白,眼睛阒黑如深井,凝神定定瞧着她。 他不知在想些什么,静默片刻后忽然翻身下马一把扯住她的腕子,用力扽到怀里揽住了。嵇令颐听到他略微粗重的呼吸,他偏头紧贴在她耳边呼吸,用尖齿不轻不重地咬了下她的耳垂。 好像是一头饥肠辘辘的野兽在进食前判断猎物的可口程度。他轻咬了一下后卡住她的膝弯抱起,连头都未回,一径快步走着上了马车。 窗牖被“砰”的一声用力砸上,四处密闭,他将她按在软榻上,单膝压住她的大腿,反拧双腕举过头顶压在后面,以一个难以反抗的姿势压下去碾磨啃噬,不成章法。 他腰侧的刀还没卸下,冷冰冰的金属疙瘩毫无阻拦地贴上她的皮肤,很冰。 一个哆嗦,她努力挣脱出一只手抽走那把沉甸甸的刀扔在地上,发出一身沉闷的响声,赵忱临更加肆无忌惮地靠过来,发丝扫过锁骨胸膛,细密的痒一点点蔓延开。 “嘶……” 嵇令颐终于发觉了不对劲,他收不住牙齿,或者说兴奋暴戾得想见血,因为他张口就将她的唇上咬出了一个口子。 她痛得轻呼,抬手就拽住他的头发把他往一边扯,赵忱临被迫扬起头,下巴微抬。 然后不依不饶地,在她唇上又缓又重舔了一下。 他微挑起眼皮睃她一眼,眼波悠悠,瞳孔微微扩散,像是嗜血又兴奋不已的兽。 见她皱着眉用手擦去唇上血迹,他变本加厉地扣住她的手腕,仔仔细细地吮去上面沾染的血,最后将她整根手指含入口中,蠢蠢欲动地用牙齿摩擦她的指尖。 嵇令颐头痛起来,她想起那子母蛊一开始就是以血为引,这人总不至于想拿她祭天吧? 可他很快放开了她的手,转而指尖一挑将她身上系带解开,她根本拦不住他,他的力度完全失控,抓的她腕子上已经隐约有了淤色,还犹不满足地用齿间刮蹭她颈边皮肤,最后落在那汩汩跳动的血管上。 试探着用尖牙压下,又松开,再压下一点,再松开。 午门抄斩的死囚也不带这样吓的! 她集中起来的注意力都在脖子上,猝不及防被他不知何时滑下去的手抓住小腿拉了一把,重重地磕了上去。 像是一把见血的刀,冷硬,惩戒,粗暴,不容置喙,无可抵抗。 马车绕着王都走了三个来回,他始终不肯放她走,也不许有人闯进狭窄逼仄的密闭空间。 他紧贴着她的耳廓说话,砂砾般喑哑难耐,呼吸浊重,他说他能闻到气味。 她眼角绯红,说话断断续续:“什么气味?血腥味?还是……” 她暴躁:“如果是……的味道,我也闻得到!” 马车忽然行到颠簸处,他低声轻笑了一下,颇有先见之明地单手紧紧捂住她的嘴,越发随心所欲,无所顾忌。 她死死抠住他的手臂,终于来得及看清他手腕上细密的刀疤。 “你?!” 他无所谓地瞥去一眼: “退而求其次,痛就不难受了。” 因为这些疤痕,她陪了他好几日,关起门窗,闲人免进。 因为他说的那劳什子气味! 下次巡狩,还是先将蜀地提上日程,这鬼东西破子母蛊,她非得给他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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