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整个人挂在他身上,身前是他滚烫的胸膛,身后是那堵冰冷的城墙,他一手掌控着她的脑袋,一手搦住她的柳腰,滚烫的气息从上到下掠过她的。 直到胸口一凉,她才猛地回过神来,垂眸见他伏着脑袋,不禁红着脸去推,声音也娇怯怯的,还未从欲·海里走出来,“当着月娘的面,你也不害臊!” 他也被她拉回了理智,从她胸前抬起头来,目光却灼灼的,语气无辜,“是你先引·诱我的。” 她拢紧略显凌乱的衣襟,借着漫天的焰火,清楚瞧见上头布了好几枚紫红的印痕。 “是我一时失了理智,但你也要理解我,毕竟……旷了六七八九年了。”他声音还很沙哑,手上却老实了起来,帮她重新整理好衣物,可脖颈处的痕迹是挡不住了,只好将她的披帛掖好,一半掖在肩上,一半又绕到胸前,束在腰带上。 这下就算傻子都能看出是欲盖弥彰了,可他仿佛就真是那个傻子,半点都没想到这一层。 整理完毕,他将她揽入怀中,低醇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正好,当着月娘的面,我想请她为我做个见证,愿卿与我往后余生,朝朝暮暮,就如今夜这火树银花,流光辉映,漫山遍野。” 清风朗月的人,说起情话来也格外温存,令人心头酥软得没话可说。 她整个人像泡在蜜罐里,却故意恶狠狠乜了他一眼,抡了他一拳道,“我答应你了吗,你就请月娘见证。” “你没答应就偷袭我,我也是读过四书五经的正经人,你想推卸责任也来不及了,”他说着低头便瞄见那张被吻得红馥馥的唇,心头微动,又啄了一口,“又香又软的殿下,这叫臣如何能遭得住?” 她被他高高捧着,仿佛坐在云端一般飘飘然,一时心意相通,焰火也停了,两人便这么靠在一起,望着天幕上皎洁的月色和繁星点点喁喁低语,从天上讲到人间,无限惬意。 然而诗意归诗意,现实却总是不解风情,不一会,她手臂便被蚊子咬出了几个包,痒得她忍不住去抓。 “别挠了,挠破了怎么得了,还是回去吧。” 他隔着袖子给她揉了揉,再手牵着手下城楼,登车离去。 车子滚动起来,令人昏昏沉沉,这回她已经彻底卸下心防,靠在他身上打起了瞌睡。 迷迷糊糊间,她听见远处有梆子声传来,是一慢两快的声音,“咚——咚咚!” 更夫浑厚的声音破开迷雾传了过来,“子时三更,无事发生!” 原来已经这么晚了。 到了公主府前,她才悠悠转醒,脸上还有被他肩上布料压出来的淡淡红痕,星子做的眸也迷迷瞪瞪的,他抱她下车,吩咐她早点睡,她却还扯着他的袖口,嘴里嘟嘟囔囔,“我的床还空着一半,这么晚了,你不如在这里歇下算了……” 虽然她的音量也不大,可毕竟周围还站着人,不仅裴疏晏,连来贤、守门的侍卫,甚至从里头匆匆赶来的菱香都听到了,不过听到了也只能假装没听到,只愈发低了头,眼观鼻鼻观心。 他也愣了一下,才红着耳根子婉拒道,“不了,我明日还有公务。” 而后便对菱香说,“殿下手上被蚊子咬了包,回去给她抹层药膏,避免她抓挠,早点侍奉她安歇吧。” 菱香沉默地点头,将睡眼惺忪的鸢眉扶了进去。 三更半夜的,闹出了这动静,连住在厢房的莫父也发觉了,他睡眠浅,听到动静便披衣起来,刚推开窗便瞧见鸢眉刚回府,脸上还是一副不清醒的模样,也不知她和那裴刺史不清不楚的状况持续了多久,大半夜才归家,毕竟有损女子清誉,他暗暗磨了磨牙,心道那裴刺史也太不负责任了! 于是第二天一早,父女俩从公主府辞别离去,莫父却不是立即归了家,反而直冲官署指名道姓要见裴疏晏。 由于他态度不大友善,守门的士兵们只当他是来捣乱的,先是好言好语劝他出去,他又执着起来,士兵们便只好亮出了兵器。 兰娘看到那真刀真枪,颤巍巍地扯着莫父的袖子道,“爹,你做什么啊,咱们和这裴刺史无怨无仇的,你怎么……” 话音未落,却见一个身着官袍的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衣袂翻飞,宛如谪仙。 兰娘不由得看呆了,暗暗掐了莫父一把,“爹,你看,这是不是裴刺史?” 说话间裴疏晏已经走到他们面前,见属下对着一对手无寸铁的父女亮起了刀枪,不禁拧起眉,抬手摁下兵器,“不得无礼。” 莫父见他假模假样的,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就差没指着他的鼻子开骂,不过还是恶狠狠地睨着他,直呼他名讳,“裴疏晏!” 裴疏晏转眸望向他,眸里闪过一丝疑惑,却不疾不徐道,“这位伯父,不知你找晚辈何事?” 莫父见他不拿官架子,态度也平易近人,心里的火焰沉了几分,语气也冷静下来,“不知裴刺史有没有空,可否借一步说话。” 裴疏晏也是在这一瞬间才认出这是昨日在公主府里撞见的父女俩,于是点头将他们请进自己的官署里,“当然,二位请。” 莫父先自我介绍了一番,这才问起他对鸢眉究竟是抱着什么样的想法。 裴疏晏听到他的身份之后,几乎是愣在了那里。 即便在谈话过程中他已经对他有所改观,见他听完只是发愣,也还拿捏着长辈的姿态剔了他一眼,“怎么?你不信我?” 别说裴疏晏了,就连一旁的兰娘听到这些,还不是惊讶得合不拢嘴,见她爹这般郑重其事的模样,骇得她都变成锯嘴的葫芦。 “晚辈不敢,晚辈只是太过惊喜,以至于都不知如何开口。” “惊喜?”莫父闲闲地呷了口茶,这才问,“喜从何来?” 裴疏晏羞愧地敛下长睫,却对他毫无隐瞒,只叹息道,“殿下是个苦命人,当然,这也是晚辈不义在先,即便现在身份尊崇,可也孤苦伶仃地漂泊了半辈子,没想到这世上还有心系她的爹和妹妹,这又怎能不算喜?” 原来,莫父本名莫湛,正正是鸢眉那个“已故”多年的生父。 事情还要从头说起。 三十年前,他也是个才学俱佳的年轻人,一举中了进士后便留在翰林院当值,而后奉父母之命娶了妻,也就是如今当朝的太后。 可他入仕后并不觉得快乐,反而一心想着闲云野鹤,妻子却对他这般不思进取而耿耿于怀,两人终非同一条道路之人,后来他们虽得了一个女儿,他为她取名莫舒,教她牙牙学语,可妻子却已投奔了他人,无奈中,他们只能和离。 她为了攀高枝,拒绝再跟女儿见面。 女儿跟着他,那时她还很小,话都说不全,走路也是跌跌撞撞的,却已经会闹着要找娘,只有上街游玩才能短暂地忘去不快,他就辞了官,时常带她出门。 没想到,在一次庙会中,他一个不留心,却让她跑丢了,从此以后,他每日都在自责悔恨中度过。 直到后来他又重建了家庭,才渐渐从失女的沉痛中走出来,直到后来,他听说皇后认下亲女,封德章公主,那时他还远在异地,却隐隐欣慰,幸好,他的女儿还是被找到了。 从那时起,他便一直关注着她的动静,她出了书,他便买来看,他不仅要看,还要告诫小女儿许多人生道理,直到后来她来到了他们家。 大概真有老天相助,在见到她的那一刻,他便已确认是他的女儿,她鼻尖的朱砂痣,还有她的眉眼,都与小时候如出一辙。 他天人交战了许久,最终还是看着她再度离去。 毕竟她已经认回了生母,这对于她来说已经足够惊喜了,可他若直白地告诉她,当年是她母亲先抛弃的她,她又如何能承受得住?所以思来想去,他决定藏下这个秘密。 莫父听到他的话,恸然地抽动着有些佝偻的肩膀,声音也微微哽咽,“是吗,她会原谅我吗?连我……都不能原谅我自己。” 裴疏晏的观点却与他截然相反,“殿下是上善若水的人,连我……都能原谅,又怎会不谅解你呢?” 莫父听了他的话,顿时陷入沉默。 毕竟分离了这么多年,他已经洞悉不了她的全部,可眼前的这个男人,甚至比他还要更了解自己的女儿。 兰娘见莫父愧疚地抿着嘴,也跟着劝道,“爹怎么不早点说,早点说……那时在家就能相认了,我也多了个姐姐了,你都不知道,自从我第一眼见到殿下,就觉得我们俩有缘,没想到……我们岂止是有缘啊,她可是我姐姐啊……” 一席话将莫父说得老泪纵横,无以言对。 裴疏晏给他递了一方帕子,淡淡说,“殿下比伯父想象的还要强大许多,如果她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爹和妹妹,她定会很欣喜。” 莫父抬眸看了他一眼,犹豫道,“是嚒?” “当然,伯父若是觉得难以启齿,晚辈可代为陈述,还请你留下,晚辈还有事相求。” 莫父接过帕子揾了揾脸上的泪,抬眸问他,“何事?” 看到他的眼神,裴疏晏忽地紧张地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深吸了一口气才拔座而起,提着袍裾朝他下跪叩首,郑重道,“晚辈与殿下情投意合,可造化弄人,直到如今才与殿下破镜重圆,晚辈恳请伯父应允我们结为连理,此生只有她可弃我,我必不负她,若违背誓言,请让晚辈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 莫父虽有出世的豁达,可也饱经世故,从裴疏晏的言谈举止,也能看出对方是个值得托付的男人,因此他下跪叩首时,他也没有刁难他,只淡淡地笑了笑,“只要你们真心相爱,我应允了。” 他差点喜极而泣,又重新叩头道谢,“多谢伯父,请你务必要见证我们的昏礼。” 莫父终于被他说动了,缓缓点头,“好,你起来吧,还有我们父女相认这事,也按你说的办吧。” 裴疏晏笑着点头。 从地上起来后,又将目光转向兰娘,见她年纪还小,稚嫩的脸庞是有两分鸢眉年少时分的模样,不禁也爱屋及乌,让人捧了装满瓜子果脯的食盒来,“来,兰娘。” 兰娘吃了糖,没理由不向着他说话,甜甜地唤了声,“姐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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