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舒!”她有些慌了。 “你疯了吗?你究竟想干什么?” 林子舒抿了抿唇,朝她笑了笑:“将一切,拨回正轨。” 所以,从护国寺回来后,他就一直在忙,甚至还有好几日都不曾着家。 原来是一直在寻人。 “不可以的。你若是将一切都戳穿,将人带到母亲面前,那是不是就等于说,是在告诉母亲,她的儿子,六年前已经死了。” “为什么不可以?”林子舒反问。 “我可以不要这林府大公子的身份,不要这锦衣玉食的日子,我什么都可以不要。我只要你。” 疯了。 林清茹连连后退,诧异的看着他。 “不可以。” “我们不能这么自私,你有想过吗,如果一切被戳穿,母亲能承受得住吗?她会不会再次病倒?” “而且,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你我是兄妹。你难道要父亲,日后在京中,再也直不起腰吗?要人戳着他的脊梁骨骂吗?” “绝对不可以的。” 林子舒握紧了拳头,慢慢靠近她。 “你别担心,我自有安排。” “你能安排什么?”林清茹不信。 他骗过她很多次,她再也不想赌了。 这辈子就这样吧,永远爱而不得,永远见不得光,她认命了。 可他为什么,还非要一次次的挣扎,一次次的给她希望,又一次次的让她失望。 为什么? 一切,本不该如此的。 林清茹原本还挺愉悦的心情,忽然间就布满了阴霾。 她也不想去定北侯府了,此刻,她只想回屋,把自己关起来。 “你别再做无用功了。没用的。” “我求你了,别再试图改变什么了。” 林子舒没有说话,只低头看着她。 “林子舒,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真的宁可从不曾认识你。”林清茹闭上了眼睛,忍着不让眼泪掉下。
第七十二章 ◎林家兄妹(5)◎ 林父将人藏得那么远, 可到底,还是让林子舒将人找到了。 林子舒说,他去山中寻她了, 待到将他的亲生母亲找回来, 便会带到林夫人面前,同林夫人将所有事情交代清楚。 如此一来,林父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的骗局,便会不攻自破。 到那时,也不知道整个林府,将会是怎么样的一番动荡。 林清茹一连几日都未曾理会过林子舒, 她无法接受他的这一举动,但又无力改变他的想法, 更不能阻止他。 只能日复一日, 在家中焦急等待, 束手无策。 * 这一年的冬日格外寒冷,自林子舒走后,金陵城接连落了好几场大雪。 大雪积压在院中的老梧桐树上,将梧桐枝桠生生压断了。 园中的红梅也难逃一劫, 一夜风雪过后, 红梅枝折断了好些, 红梅点点落在雪地上, 美得耀眼。 林夫人原本是要去佛堂理佛的, 一早经过红梅林, 看见这番景象, 不由得心生叹惋, 心口总有些惴惴不安。 “茹茹, 你兄长, 怎么还未回府?年节将至,万事俱休,连圣上都得空些,怎么他却如此忙碌?” “他倒是比谁都要忙些呢?” 一连几日不曾见到林子舒,林夫人也有些狐疑,问了问林清茹。 “您和父亲都不曾知晓的事情,女儿上哪里知道呢?”林清茹没说出林子舒的去向,她总想着,能瞒一天是一天吧。 林夫人从雪地里拾起被大雪压断的梅树枝,抱在怀里,准备拿回屋里插起来。 想到林子舒向来最爱红梅,准备往他屋里也送些去。 她这个儿子,幼时总爱黏着她,乖巧又听话,每每赴宴带出去,总会被人调笑说像个女娃娃。 可如今他大了,倒于自己不那么亲热了。 总感觉,母子之间,好似隔了些什么似的。 或许,男子大了,便会与母亲有些隔阂吧。倒不如女子,一辈子都爱贴着母亲。 想到这,林夫人捧着红梅,微微叹气:“你们兄妹二人,一个个都不省心。” 边说,她边打趣的佯装要用红梅枝敲打林清茹。 “你们呀!可真是愁死人。前些日子,杨家六郎同他母亲说,他与你没有眼缘,不适宜在一起。” 边说,林夫人边朝林清茹看了几眼,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些端倪来。 “依我看,恐怕不是不和眼缘吧。是茹茹你不喜欢人家吧。”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一见钟情至死不渝的爱情呢?大多数都是话本子了拿来骗人的。茹茹,你要听为娘一句劝,有些时候,感情不是不能培养的。” “我与你阿爹,便是盲婚哑嫁。成亲前,我连见都没有见过他。但是你瞧瞧现在,我们也算是儿女双全幸福美满了。” 林清茹咬着嘴唇,轻轻摇头:“母亲。可能您也猜到了。我心中有人,但那人不能娶我。或许,我此生,都很难再爱上旁的人,那又何必再去耽误他人。与他人,做一对怨偶呢?” 边说,林清茹便用手指紧紧攥住自己的衣摆,她紧张的心口乱跳。 但一句林夫人说完这些话,她忽然就松了一口气。 好似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她承认,她爱上了林子舒。也承认,此生或许不会再爱上其他人。 但也仅仅到此为止了。 早就猜到林清茹迟迟不肯成婚,八成是爱上了什么不该爱的人,林夫人也没再逼问对方是谁。 只略微顿了顿,看向自己的女儿。 “没关系。那便不嫁人。咱们林府,养你一辈子。你兄长日后娶了妻,就让他单独立府出去,咱们过咱们的。” 林夫人这边说着话,手里的动作也没有停下,没一会,便拾了两大捧红梅,抱在怀中,隔着风雪,朝林清茹笑了笑。 大雪压青松,目之所及,皆是一片纯白。 这天与地之间,苍白一片中,林夫人抱着一大丛红梅,笑得温柔婉约。 想来,她定是被父亲保护的很好的,从未受过委屈,亦不曾感受到人间疾苦。 想到这,林清茹的心,便似针扎一般的疼痛了起来。 她不敢想象,当一切的谎言被戳破,当血淋淋的事实被摆在她的面前,她将会是怎样。 是会再次选择逃避而疯癫无状,还是会平淡接受,亦或是歇斯底里不肯相信? “母亲。想念阿兄吗?”林清茹上前,接过了她抱在怀中的红梅,替她拿着。 两人一路并肩而行,朝着林子舒的院子走去。 林夫人有些怕冷,搓着双手,哈着气。 “你说呢?自然是想念的,哪有为父母的,舍得与孩子分离呢?” 说完这话,林夫人突然不知想到了些什么,她陷入了沉思,不再说话了。 脚步也慢了下来。 “茹茹。若是母亲,做错了事。你说,你阿兄,会原谅母亲吗?” 说到这,林夫人一直抬着的脑袋,忽得,就低了下去。 她洁白如玉的脖颈露了出来,被风中的雪花,轻轻打湿。 “不会的。母亲做什么,都是为兄长好。他定然,是不会怪你的。” 误以为林夫人说的是,私下里为林子舒安排元宵节与女娘相看的事情。 林清茹想都没想,就这么答了。 “可若是,他真的生为娘的气呢?”林夫人停在了原地,像是喃喃自语一般,又像是,在问林清茹。 “不会的。如果他要生母亲的气,我就替母亲揍他。”林清茹一手捧着红梅,另一只手,挽住了林夫人。 两人一脚一个鞋印的,走进了林子舒的院子。 许久不曾来过,他的院子,还同从前一样。 林清茹忍不住地,摸了摸院子里那架明显小了的秋千。 秋千架上覆着皑皑白雪,看上去,像松软的白玉糕。 林夫人带着丫鬟进去插梅花,林清茹则站在了院子里。 她抬手,轻轻拂掉了覆盖在秋千座上的白雪,尝试着小心翼翼的坐了上去。 这是她幼时最喜欢的一处了,原本这的秋千架是一对的。 但随着年纪的增长,林子舒不再需要秋千了,便将院子里的另一个秋千架拆了,改做成一方小桌子。 每每到了春日里,满园春色,杏花疏影,林清茹喜欢在这荡秋千,而林子舒则会泡一壶茶拿着书卷,在杏树下一坐便是半日。 她想起初见时,林子舒背着包裹,有些局促不安地站在林父身后,怯生生的,像个小女娘。 林清茹嘲笑他,还抢了他的包裹,非要看看里面装了些什么好玩儿的。 林子舒则呆愣楞的站在原处,红着脸,任由她胡闹。 那一年春日,杏花开的晚,暖融融的阳光透过杏花树斑驳的树影,映在林子舒的身上。 好似将他整个人,包裹进了一道微光之中。 他站在杏花树下,肩头掉落了好几朵粉色杏花花瓣,迎着和煦的春风,温温柔柔地看着她,朝她微微一笑。 “妹妹喜欢,便都给妹妹。” 他将他为数不多的好东西,尽数捧给了林清茹。 也就是那一眼的温柔,耀眼了林清茹往后的全部岁月。 * 林子舒遭遇雪崩出事的消息,是在两日后才传入林府的。 原本金陵城以北的地区,这年冬日便闹了雪灾,大批的灾民由北向南逃往金陵附近避难。 而林子舒偏偏反其道而行之,明知大雪封山,却还要上山。 他很怕耽搁了,人便再也找不到了。 听到他出事的消息时,林清茹正在修葺他院子里坏掉的那支秋千。 她手中的工具未及拿稳,掉在了地上,将雪地砸出了一个裂痕。 林清茹微微发愣,甚至忘记了询问,只呆呆地看着地面,久久不言。 “小姐,听闻此次雪崩,死伤者无数,有些人至今还未寻得尸首。”前来禀告的小厮见她这副模样,补充了一句。 “大公子也未寻得,只找到了大公子的贴身小厮和一件大氅。或许,大公子并未出事呢?” 林清茹仍旧没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下人又急急地解释了一番:“衙门派人来府上,也并未盖棺定论,只是,只是……” 连小厮自己都有些编排不下去了,若是无事发生,秦岭郡的郡守不会特地派人来府中通报。 既然特地派人来了,那恐怕,便是凶多吉少了。 想到这,小厮也闭上了嘴巴,等着林清茹的吩咐。 “他们都找了吗?里里外外都找了吗?”林清茹抬起头,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心神。 来传报的小厮低着头,回复到:“找了。州郡府衙的衙役都出动了,连着在山中找寻了两三日,这才来府上通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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