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乔氏想到了更远的地方去。 赵渊虽在上京名声不好,但圣眷很浓,又曾是声名显赫的少年将/军。且除去这些,他还有亲王世子这个头衔。 附加的价值太高,让他即便废了一双腿,也仍叫许多未嫁女趋之若鹜。 更何况他还长了一张出尘绝艳的脸。 光是看脸,也够吸引小姑娘了。 乔氏怀疑的看着乔鸢飞,想了又想,终是直白问道:“你是不是看上赵渊了?” 乔鸢飞:“?” 她愣了会,脸上的狡黠精怪突然散去,人也变得沉默下来。 傍晚昏黄的光色透过窗棂照射进来,让乔鸢飞白皙的面容有些死寂。 她沉默很久,才声音低低的开口:“姨母。” 乔氏绷紧了心弦,突然有些后悔方才问那话。 果然,下一刻就听乔鸢飞说:“我喜欢任何人,都不会喜欢赵渊。是他让我爹背上了通敌叛国的罪名,是他让死守雍州的数万将士死得不值!” 乔氏的心沉下来,有些钝钝的痛意。 “我知道。”她忙撇下鸡毛掸子,把乔鸢飞拉了起来,“是姨母不好,总是胡思乱想。” 乔鸢飞却抬眼,柔柔一笑:“姨母都是在为我考虑,我知道的。” 方才那满身鲜活的人儿,在一瞬间又钻回了毫无生气的人偶壳子里,这让乔氏心痛又后悔。 她摩挲着乔鸢飞的手,有些难过道:“你到底年少,我只是怕你因为情字而伤了心……” 乔鸢飞笑道:“不会,没人伤得了我。” 没有心,又哪能伤心? 乔氏叹口气,把赵渊这个名字扔到了一旁。 她说:“既是郡主伴读的事已无法更改,你便也只能去了。长公主此人有大才,她虽不好相处,但也不至于与你一个小辈计较。倒是那个文华郡主……” 乔氏皱起眉头,显然也听过这郡主的恶名。 在赏花宴上就敢打人,能是什么好东西? 乔鸢飞却说:“再疯的狗,也有合它嘴的套子。除去长公主外,也有人能治得了她。” 乔氏又想到了赵渊。 毕竟文华郡主思慕赵渊,追着赵渊跑这件事满城文武都知道。 可乔鸢飞却说:“是大皇子。” 乔氏一时没反应过来:“谁?” “大皇子。”乔鸢飞温声道,“大皇子身体病弱,不易大悲大喜。这么个易碎的药罐子偏偏极得圣人喜爱,是以,皇室无人敢惹他。静安长公主都要避其三分,文华郡主又岂敢在对方面前作威作福?” 所以乔鸢飞为什么讨厌文华郡主呢? 因为文华郡主并不如别人说的那样,是年少不懂事,所以才顽劣些。 相反,文华郡主很聪明。她知道哪些人能惹哪些人不能惹,不能惹的远远避开,无靠山的任她欺辱。 说白了,也不过是欺软怕硬罢了。 这样的人,可不是轻飘飘的一句顽劣,就是骨子里纯坏。 上京贵女多的是这种人。 乔氏看着乔鸢飞,只觉得这个外甥女太聪慧了。 她眼清目明,胸有丘壑。所以上京这些主子即便尊贵,在她心里也不过是棋盘上可操纵的棋子。 乔氏觉得自己无须再多说,乔鸢飞想做的事她无力阻拦,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替乔鸢飞扫清后路,让乔鸢飞没有后顾之忧。 “罢了,只要没有危险,你想做什么就去做。” 乔氏颓然的在桌边坐下,仔细看着乔鸢飞的眉眼,想起一别十几年未见的姐姐。 乔鸢飞和她母亲长得很像,除去五官外,更多的是眼中都有股韧劲儿。 那是骨子里带来的,风吹不倒、雨打不破的强韧。 乔氏就这么怔怔的出了会神。 随后她压下哀意,说起别的事:“城西宅子虽打理过了,可只你和冬叶两人我不放心。我也不想宣州的事再重演,所以在老太太下令赶你出去前,你就暂时还住在这里。” 虽然死皮赖脸的面上不好看,可在乔氏心里,乔鸢飞的安危比脸面重要多了。 乔鸢飞听到这话,沉默半晌终是轻轻点了头。 乔氏这才放了乔鸢飞离开。 躲在外面的谭帜兄妹,第一时间追了上去。 见乔鸢飞一路上心情低落,谭芸愧疚道:“阿鸢姐姐,都怪我们在宣州时……” 乔鸢飞听到这话回了神,见两兄妹都耷拉着头,她忍不住弯唇笑起来。 乔氏非要把乔鸢飞捆在身边,实有原因。 乔鸢飞初到宣州时,因为姨母偏疼,谭帜兄妹两看她很不顺眼。 谭芸那会儿才堪堪十岁,她常在仆人的怂恿下,对乔鸢飞做出一些恶事。谭帜虽不做什么,但也会和姨母吵嘴,甚至彻夜不归。 乔鸢飞家破人亡,又被表兄妹孤立,一时心如死灰。 她不想乔氏为难,便主动搬离在外面赁了个宅子住。 可孤女貌美又身负钱财,怎能不叫人起歹心?宣州街上的流子盯了她好几日,数次尾随冬叶踩点,到最后半夜翻墙而入。 若非乔鸢飞与冬枝有武艺在身,恐怕早就被乱刀砍死在那院里。 等姨母找来时,冬枝重伤昏迷,她和冬叶满身鲜血。 自那之后,姨母就再也不准她单独在外边住了。 谭帜兄妹因为愧疚,也转变心思,加倍的对她好。 后来,兄妹三人相处时间长了,感情反倒变得厚重真挚起来。 这些事已经过去两年,若谭芸不提起,乔鸢飞其实都已经淡忘了。
第42章 哥哥,你娶了阿鸢姐姐吧? “芸儿。” 乔鸢飞摸摸她的脑袋,说道,“姨母都是为了我好,我不会怨她的。” 谭芸愧疚道:“可阿鸢姐姐有钱,本来可以自己住大院子,不用受这些人的气。” 谭帜在一旁解释:“阿娘怕往事重演,应该也怕表妹出去后,大房的人更方便对她下手。如今暂住在谭家,到底是一个屋檐下,他们起龌龊心思前还得掂量着点。” 乔鸢飞点了头:“是这么个道理。” 谭芸吸吸鼻子,忽然叹了口气:“如果阿鸢姐姐能嫁个好郎君就好了。” 那时不必再寄人篱下,也不必担心安危,一切自有她的夫君在前面挡着。 乔鸢飞听到这话,没有表达什么看法。 谭芸却忽然扭头看向谭帜,很是大聪明的说道:“哥哥,要不你娶了阿鸢姐姐吧?” “!”乔鸢飞和谭帜都脚下一个趔趄。 谭帜站稳后,无语道:“阿鸢是妹妹,我怎么能娶妹妹?” 谭芸却兴奋道:“又不是亲兄妹,阿鸢姐姐只是表妹呀!这天底下,多的是表哥表妹成婚呢!而且阿鸢姐姐嫁给你之后,爹娘给她当公婆,她都不用受委屈。你又对阿鸢姐姐好,阿鸢姐姐以后的日子岂不是很幸福?” 乔鸢飞:“……” 听着很有道理,但是在她这里行不通。 她把谭帜当亲哥哥,谭帜把她当亲妹妹,兄妹成亲那不是成了乱伦吗? 身体上行不行得通她管不着,心理上反正过不去那一关。 再说了,神医都说表兄妹最好不要成就姻缘,容易生出痴儿。 谭帜也这么说:“你忘了神医说的话,血脉亲近的人成亲,后嗣非聋即哑又或痴傻。你想我和阿鸢以后的孩子,是个傻子?” 谭芸呆住了。 她大胆想象了一下,如果自己的侄子侄女是傻子,天天流着哈喇子喊姑姑抱…… 谭芸忙跺脚打了个哆嗦:“别别别,我就是开个玩笑。” 谭帜敲她脑袋:“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活宝样的兄妹两,总能抚平乔鸢飞低落的心绪。 她低笑一声,看着夕阳余晖洒落在谭芸肩上,眸子蓦然温柔起来。 …… 天黑后,乔氏关起门来和谭二爷说家常话。 她提起的也是乔鸢飞的婚事。 “郡主伴读一事不能长久,可我们身份低微,违逆不了长公主的意思。唯一的办法,就是叫阿鸢成亲。她成了已婚夫人,就不能再做伴读了。” 谭二爷给乔氏捏着肩,问她:“阿鸢七月就出孝期了?” 乔氏“嗯”了一声。 谭二爷思量片刻,说:“秋闱一过,鸿文也来上京。不若等他来之后,让他和阿鸢先见一面?” 司鸿文是谭二爷在宣州时的学生,说是学生,倒也没有传道授业。只是谭二爷任那地的父母官时,与司鸿文及其他读书人见过面。 比起其他秀才,司鸿文年轻又俊秀,做文章的本事也很高。 谭二爷是个地道的文人,文人有爱才之心,看过司鸿文的诗词后,他便隔三差五会指点一番对方。 司鸿文此人也很会来事,见状便主动称呼谭二爷为老师,一来二去便将这师生之名坐实了。 可谭二爷喜爱司鸿文,乔氏却不看好这人。 她皱眉说:“八月秋闱,等他在宣州考完再来上京,估计都九月了。时间拖太久,容易生变。” 如今才五月初,距离九月还有小半年。 可阿鸢伴读的事就在眼前,期间耗时四个月这么久,这哪里拖得? 再者,乔氏还有句话没说。 她和司鸿文接触过几次,感觉这个年轻人的确有几分才华,可功利性太重。 对方如今只是个秀才之身,自然愿意攀附他们。但等秋闱一过中了举,对方就不见得愿意再娶阿鸢了。 举人老爷什么名门闺秀娶不到,非要娶个身世低微的商户女呢? 除非谭二爷在官场上再进一步,能永远庇佑乔鸢飞,也能永远对司鸿文有利。 否则,司鸿文一朝发达,绝对会抛弃发妻。 乔氏可不想叫乔鸢飞才出这个泥潭,又跳入那个火坑。 “要不……”她回头看着谭二爷,试探道,“你找找你的老师,看能不能把你的位子往上挪一挪?” 谭二爷手一顿,随后神色淡下来。 他坐到乔氏对面,问道:“你以前不是说,最讨厌大哥那样汲汲营营的人吗?怎得现在,反要我去做这种事。” 乔氏一哽,哑口无言。 是了,谭二爷的心思就不在那上面,又何必要去强迫他? 可乔氏心头还是有些闷气。 她躺下去,背对着谭二爷闷声道:“是我说错了话,二爷莫恼就是。” 谭二爷见她还如少女时这般爱闹脾气,不由无奈一笑。 他也跟着躺下,从背后将乔氏拥进怀里,说道:“你怕时间来不及,不如就叫鸿文来上京参加秋闱吧。户籍问题我给他解决,也好叫他早些来和阿鸢接触一下。如果两人不合适,倒也谁都不耽误。” 乔氏暗叹口气,觉得也只能这样了。 只要时间上不拖延,见见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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