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泠音跟着站起来,“多谢恒安。” 谢晏抬手,“不必。”或许是他太多疑了,找不到萧泠音的踪迹,便看谁都觉得是萧泠音。 眼前这人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与萧泠音无一相似之处。 而且,沈忘听到自己说恒安二字时,没有一点儿震惊。 当年他曾把这个名字告诉过萧泠音,后来加冠时,他向长辈提议,就取了这两个字。 谢晏把香炉的盖子盖好,静静立在那里,一身宽大的交领宽袖道袍衬着身后升起的缕缕烟雾,显得人越发仙风道骨。 他从镂空的铜孔中看着那封信消失成为灰烬,才转身道:“我这里没其他事情,你仔细想想你的症状都是怎样的,方便治疗。” 萧泠音不知道谢晏有没有打消对她的疑虑,但终究还是治病更重要,她看这里也没有其他事,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傍晚时,神医到了谢府。 神医爱自在,直接来小院见病人,并未去拜访谢家其他人。 “谢晏,那个右手筋脉废了的病人在哪儿?先让老头看看。”神医出自天山一脉,名为云岐,平日里神出鬼没找不到踪影,专爱攻克疑难杂症。 萧泠音往前几步,朝神医点头,“病人是我。” 云岐也不废话,直接就去探萧泠音的脉,手指刚搭上萧泠音的脉搏,云岐就好奇地看向自己这个病人。 萧泠音正好背对着谢晏,朝神医眨了眨眼,让他别说出去。 是男是女这种事情外貌上能做伪装,可从脉搏上一摸便知。好在云岐是个不爱多管闲事的,见萧泠音不欲透露,也就没说。 摸完了脉,云岐又看了萧泠音的右臂。右臂最主要的筋脉已经完全断掉,可他看病人现在右手却不是完全不能动,抬胳膊握拳之类的动作也能做到,是以陷入了沉思。 萧泠音等着神医说话,同时把右边衣服穿好。 她刚穿好,就听神医激动道:“我想到了,你右臂再给我看一下!” 萧泠音手顿住了,她才把衣服穿好。 看着神医眼神里闪着的光,她只得又把右半边衣服脱掉。 云岐仔细看着,摸过受伤的地方之后说:“你这里的筋脉看似全断,实则因为刺进来的锐物呈圆锥形,筋脉内部还有连接。” 听见神医这么说,萧泠音也燃起了希望,她问:“不知云神医可有办法?” 云岐直白道:“有办法,但是和没办法差不多。” 谢晏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我现在可以开些药,这位小……哥,”云岐险些脱口而出小姑娘,他改过自己的话来,摸着胡子继续,“每天服用可以恢复一点点。”他用手指比着,“就是大概可以拿个小瓶子什么的。”聊胜于无罢了。 “但是修复筋脉需要圣药,那种药物皇室每年才得西域进贡两株,而她身上这伤,至少需要十株药。” 萧泠音着急问道:“是什么药?” 见神医不语,她回想着西域人进贡的东西,猜测道:“是天活草吗?”印象中,她记得西域送来的东西只有天活草数量稀少,是多少她记不清,但约莫就是这个。 云岐脸色倒是没什么变化,道:“不错。” 谢晏却问:“沈小哥如何得知?”西域进贡之物的单册不会被这样一个无权无势之人看到。 萧泠音这才反应过来,她因为太着急,竟漏了破绽。 被谢晏这样探究的眼神看着,萧泠音知道她须得谨慎应对。虽然谢晏唇角挂笑,声音听着也没什么不寻常,可是以谢晏的缜密,恐怕已经在怀疑她了。 她保持镇定,随口说:“我胳膊这种情况,前些日子也打听过各种神药,听说西域有一味天活草,极其珍贵。” 若是这么说,自然也说的通。 谢晏“哦”了一声,带着云岐进屋去写药方。 “哦”是什么意思,到底相信她还是不相信她?谢晏这种人真的让人抓狂。 云岐写好药方之后,谢晏问道:“云神医,不知沈小哥这伤有多久了?” 萧泠音还在旁边坐着,谢晏就开始问云岐一些细节了。这人表明上看着担心自己,实则就是怀疑。 黑心白毛的狐狸! 云岐道:“大约两个月了,其实这段时间的耽搁也让筋脉上的伤更难调养。好在他内力深厚,一直在体内循环温养着那伤口,现在我才能开出这么个方子。换了其他人,便是有那天活草也没用。” “还有,开始吃药之后,就不能再喝酒了。”云岐看向萧泠音,认真嘱咐。 萧泠音爱酒,冬日行军都是靠酒来暖身体活血的,乍一听见不许喝酒,她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不知这药需要喝多久?”她问道。 云岐知道沈忘不愿把酒戒了,只说:“在得到天活草之前,需要一直喝药调养筋脉。” 一直!萧泠音感觉她只听到了这两个字。 她咬牙道:“好,我戒酒。” 自云岐来过之后,萧泠音就不怎么出门了,她怕自己出去管不住自己,到时候喝了酒,坏了药效。 现在她若把内力灌注在右臂,右臂便可如常使用一刻钟。这样的恢复让她对未来充满希望,云岐的药是管用的,到时候只要有了天活草,她就能再拿起萧家枪。 萧泠音在院内活动着自己的右臂,温暖的日光照在身上很是舒服。 一片金黄的叶子落在她衣服上,已经秋天了。 谢晏下朝回来,看见沈忘在院子里,便说道:“陛下今日确定了秋猎的日期。” 萧泠音在这里闲了几个月,一直等着的就是秋猎,如今时间终于确定下来。 她问:“定在什么时间?” 别的她倒不用准备,唯有每日喝的药,她出去秋猎肯定不能带着药壶去煎药。后来写信问过云岐,才得了一个好办法,就是把药制成药丸。 但药丸的功效不如汤药,且保存时间不能太长,会失效,她就一直没准备药丸。 谢晏说:“今年的准备时间比较短,后天。” 萧泠音转身就往外走,谢晏叫住她她,“你去干什么?” 萧泠音:“我出去让药铺帮我做药丸。” 谢晏笑道:“我已经吩咐下去了,还有,我让人做了件小东西,你有空的话跟我过来看一下。” 不等沈忘回答,谢晏就迈着步子往屋里去。 萧泠音小跑几步,站在他旁边,“是什么东西呀?” 只见谢晏从旁边木柜里取出一只木盒,那木盒还上着锁。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是什么。 咔哒一声,谢晏把钥匙拔出来,打开木盒,里边放着一个制作精细的小型弓弩。 谢晏把木盒推到沈忘面前,“你秋猎应该用得到。” 萧泠音拿起来试了一下,左手握着非常方便,应是谢晏特意找人设计的。
第14章 秋猎出行 萧泠音试着弓弩,谢晏则打开了下边一层,下边是配套适应的箭,短小而锋利。小箭通体漆黑,箭头则磨的发亮。 他说:“你试一下,有不合适的地方,我让人去改。” 沈忘只有左手能用,和别人不一样,秋猎时若没有合适的兵器,就先落了下风。 萧泠音发现这弓弩设置的极为精巧,不用时时换箭,在后边装箭的地方一次可以放入十支。 她把箭装好,转身朝外边射出一箭,出去检查,不长的箭几乎完全陷入木门中。 “准头很好,力度也足够,没什么要改的。”萧泠音很喜欢这把弓弩。 谢晏看沈忘这样喜欢这把弓弩,露出一丝微笑。 还有一件事他得告诉沈忘,谢晏说:“沈小哥,此去秋猎,你的身份是我的侍卫,于你而言,可有不便?” 秋猎事关重大,每个家族能去的人都有限。一些品级低的官员,自己都去不了,若能扒拉着哪个大家族,哪怕以侍卫的身份,能入场秋猎也足够。 人说玉京遍地权贵,可真正的高官贵族并不是寻常人能见着的。 但在秋猎时就不一样了,猎场里只会出现皇亲公侯和世家贵族这两种人,若能在这里得到哪个大人物的青眼,以后仕途便能再顺利些。 因此人们是削尖了脑袋也要去的。 秋猎这样的活动,她以前没参加过,但也知道入场名额不易得到。 萧泠音说:“没有,这样就足够了。” 在出行时,萧泠音换了谢府侍卫统一的青色短衫,坐在马车外边给谢晏驾起了车。 谢晏端坐于车厢内,手执黑色棋子,慢慢放在棋盘上,夏枯骑马跟在后边,不远不近。 秋猎要离开玉京,去城外的屏山,这一路大概要走多半日。 萧泠音斜倚着马车旁边的木架,中间是可以透光的竹制门帘。她能听见棋子放在棋盘上的声音,在声音停下时,她回头去看。 “谢大人,”萧泠音扭头,隔着竹帘,看谢晏的身影并不分明,只见他手执一子,顿在半空。 里边的人侧脸看向前边,问道:“怎么了?” 萧泠音笑道:“听大人手谈许久,想知道哪个颜色赢了。”她确实有些好奇,但她更好奇的是,谢晏自己和自己下棋,有意思吗? 只是这种话她还是不好直接问的。 秋日的太阳还是亮的照眼,谢晏透过竹帘能很清楚地看见沈忘的表情,沈忘没有一点收敛,眼中的好奇都快要溢出去了。 看着这样的沈忘,谢晏有时觉得,他怎么会认为沈忘和萧泠音有相似之处?这沈忘也……太单纯了吧,心思都写在脸上了。 萧泠音虽然性子直,但也是个熟读兵书的将军,兵法计谋还是不在话下的。 谢晏把手中一枚白子落下,回答说:“眼下黑子尽显颓势,然未到最后,胜负仍未知。” 萧泠音又道:“不都是你一个人下的吗?怎么白色会比黑色强很多,是因为大人偏心了吗?” 这话问的倒是直白,谢晏余光瞥向了棋局,“或许是你说的这般。” 车马走的都是山间辟出来的路,到猎场时,已经下午了。 陛下下令让群臣休整,萧泠音跟着谢晏入了帐篷。 到她吃药的时间了,她现在酒都不喝了,吃药更是按时按点。 她对谢晏道:“大人,我来借口水喝。” 谢晏低头给杯中倒着水,道:“你吃药还挺准时。”他以为沈忘这种人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 萧泠音把药丸咽下,从桌上端起那杯水饮下,口中苦味少了些,她才道:“当然,我惜命的很。” 吃过药她就去了帐篷外边,她的身份是谢晏的侍卫,一直待在里边也不是个事。 谢晴从远处看见沈忘,心道:谢晏原来是在等着秋猎。 可还有一点不对,若是为了秋猎,从初夏那会儿到现在时间也不短,谢晏怎么不让沈忘出去结识些朋友,反而是天天宅在院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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