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晏不知是看没看出破绽,反正是回头对沈忘道:“若顾音想学,你可以教他些基本功。” 说罢就往营帐返回。 萧泠音抬眸,只看见马匹慢慢走着,马背上的人脊背挺直,虽身受重伤,又经历逃亡,但仍不失风度。 她轻声对沈顾音说:“我没事,以后我常去找你,教你武功。”最后这半句是说给旁边的人听的。 沈顾音点头,“那便多谢沈兄了。”他总算堂堂正正朝自己姐姐行了一礼。 回到营地之后,他们得先去见陛下。 侍卫把谢晏和沈忘引进去,皇帝看着两人满身的血迹,道:“平安回来就好,谢卿,这次多亏了你和沈忘。” 陛下叫来了随行太医,给两人诊治开药。 谢晏知道陛下这么做是想彰显恩赏,也想让他们二人把遇刺的过程说说。 今日情况于陛下而言凶险万分,他若不能抓出主使之人,不会心安。 “谢卿,今日之事,你觉得是谁做的?”陛下问道。 谢晏站起来,拱手道:“臣不敢断言,不过刚才臣与沈忘回来时,文渺说他受文太师之托,来关心臣的伤势。” 陛下说:“文渺……朕知道了。” 谢晏继续分析,“陛下可曾查过猎场最近一段时间的人员出入,事过留痕,不管是谁的手笔,总能看出些端倪。” 陛下从回来之后就一直陷在惊恐之中,只是往自己身边调来了很多侍卫,如今被谢晏提醒才赶紧吩咐下去,“其实朕心里也有疑虑,但是他们不该……”不该有这种动机,毕竟文家如今的地位全靠着他这个傀儡皇帝。 “罢了,先查查吧。”陛下声音低落。 陛下对谢晏摆手,“谢晴,你先去休息吧。”
第18章 端倪初现(二) 谢晏从陛下那里回来时已经很晚了,月亮高悬于深蓝的夜空,他刚出门口,就看到了沈忘。 沈忘走到他身边,担心道:“别人不知道你的情况,你自己也不知道吗?那条腿还要不要了?” 萧泠音不知道谢晏什么时候受的伤,她猜测伤应该不重,但毕竟在腿上,也不能置之不理。 本来谢晏怀着满腹心思,走到陛下帐外看见有人等着他时,心情突然就开阔起来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也瞬间消散。 他说:“陛下要问我话,我有什么办法。”本来说出来应该很委屈的一句话,从谢晏口中说出来,却像是例行公事,他就该去,不该推脱。 萧泠音不跟他说这个,只问:“你这腿还要不要?” 她在沙场上受过无数次伤,若次次都像谢晏这样不把伤放在心上,现在废了的哪里只是右臂。 因为知道生命的重要,所以她就格外受不了别人作践自己。 谢晏说:“当然要。” 听了他这句话,萧泠音二话不说拉着人往回走。 到了营帐,夏枯已经将一应伤药绷带都备齐了。 她把人送进去然后说:“夏枯,好生给你家公子治伤,我去外面守着。” 谢晏出声把人叫住,“沈小哥,你不上药吗?” 萧泠音倚在门口,“我给你守门,要有人来打扰你,我就全都赶走。” 夏枯听沈忘这么说,悄悄对沈忘比了个大拇指。他刚刚一直还担心公子从陛下那儿出来就去别处,这样带着一身伤,总不处理也不是回事,可他不敢违背公子的命令。 萧泠音知道谢晏上完药肯定还要去见谢家的长辈,可是谢晏需要休息。 谢晏坐在正中间的座位上,抬手让沈忘过来,“今日遇到刺杀,你也累了,先休息吧。” 萧泠音因着谢晏的手势,往里走了几步,有些不明所以。谢晏这是什么意思?让她休息,在这个帐篷吗? 还没等她把疑惑问出来,谢晏就指了指那张矮榻,“沈小哥武功高强,把你放在身边,我才放心。” 萧泠音想了想,也有道理,于是对谢晏道:“我在这儿,今晚夏枯便不用守夜了。”她有这个自信,能保护好谢晏。 她的原意是让夏枯晚上睡个好觉,谁想谢晏故意曲解了她的意思,对夏枯道:“既如此,你就去休息吧。” 萧泠音正坐在矮榻上,刚要躺下,余光就看见夏枯行礼后退出去。 夏枯出去了谁给谢晏看伤上药?一时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接着躺下去。 待到帐篷的门帘落下来,把夜色隔绝在屋外,萧泠音才完全躺实在了。 她问谢晏:“你把人支开了,自己上药?” 谢晏背朝着她,已经脱掉鞋袜。没有绑腿束缚着,他也能把裤腿慢慢卷起来,露出伤处,同时露在外边的,还有谢晏精壮的小腿。 萧泠音扭过头去看谢晏,等着他回答,却隐隐约约看到了谢晏是小腿。因为桌案下昏黑,她并不能看清楚。 但她心中却在感叹,还以为谢晏文弱不堪,原来小腿是这么副模样。 正在她这么想时,谢晏突然回答她了,“沈小哥不是在这里吗?” 萧泠音:“啊?”合着她是给自己找了件事儿做。 谢晏回头看向沈忘,“沈小哥要是不方便的话,就算了。”他说也不等待,继续低头去夹自己腿上的箭头。 萧泠音无奈站起来,她能不方便吗?她再不方便也比谢晏方便。 她在谢晏面前蹲下身去,这才看清楚他腿上的伤口,血肉外翻,箭伤旁边伤口较浅的地方已经结疤了,暗红色的血干在腿上,极其狰狞。萧泠音对谢晏道:“忍着些痛。” 那枚箭头是一定要拔出来的,她拿起镊子,夹住箭头,用力拽了出来。 箭头一离开身体,腿上就又冒出血来。 萧泠音抓起布条按上去止血,然后开始熟练地给伤口消毒,上药,最后把绷带缠好。 期间谢晏没有叫出一声,他手指死死抓着旁边的桌子。他低头注视着沈忘的动作,发现沈忘清理伤口上药的动作很是熟练,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萧泠音把绷带缠好,仰头,这时谢晏早已把目光移开,放空去看着别处。 她夸了谢晏一句,“这样的痛,你竟然能忍住不喊,骨头真硬。” 谢晏额头鬓间已经全是冷汗,大颗大颗的汗珠不断掉下,衣服上被砸湿一片,他撑起一个笑容,“谢谢沈小哥。” 在沈忘去旁边净手时,他慢慢往下放着自己的衣裤,盖住了那受伤的腿。 因为这处理伤,谢晏花了不少时间,他也没打算换干净的衣物,把鞋穿好后就站了起来。 萧泠音注意到他的动作,“你要做什么?” 谢晏说:“还有一件事需要解决。”他把能证明谢家参与的那枚令牌放在掌心,让沈忘看。 这件事情他今晚必须得做,而且他现在去见谢家人尚有理由。 萧泠音叹气,就知道他不会乖乖休息,她把手擦干,“我陪你去。” 谢家人帐篷就在附近,走了没几步就到了。萧泠音在门口停住脚步,准备等着。 谢晏侧身看向沈忘,“陪我进去。” 萧泠音摇头,“不,谁知道你们要说什么。” 两人在门口说话的功夫,营帐的门帘被人掀开,谢家主对谢晏道:“还不进来?” 谢晏回头看着沈忘,“沈小哥,陪我一会儿。” 萧泠音揉了揉太阳穴,抬脚跟在谢晏身后。 入了帐篷,谢晏对沈忘道:“你先找个地方坐,我和谢家主谈完就走。” 萧泠音看向谢家主,谢家主也点头,表示同意。既然两个谢家人都没意见,萧泠音就找地方坐下了。 谢晏开门见山,把令牌拿出来放在桌子上,“谢家主,让谢家人收敛些,再有下次,我不会收拾烂摊子。” 谢家主把令牌拿起来,“之前我已经下过命令,谢家族人不许自相残杀。” 谢晏嘲讽地笑着,“不能杀我,但是可以对我身边的人下手是吧。” 听到这句话,谢家主才把目光分了些放在沈忘身上,看到沈忘豪放不羁的坐姿,谢家主眉间又皱了起来。 谢家主说:“对他?”语气中很有些不屑。 谢晏说:“做都做了,谢家主如今表现出这么一副样子算什么?”他目光直视着谢家主,有几分逼问之意。 萧泠音只在一旁看着,觉得口渴,还自己倒了一杯茶,好像他们口中说的事与她无关。 谢家主坐下,“我会查清楚这件事。”他不明白谢晏怎会因为沈忘而控制不住情绪,但他知道,有外人在这里,他们不该起争执。 谢晏依旧在桌前站着,微微低头,和谢家主说道:“别让陛下查到谢家头上。还有,谢家主查清楚之后,麻烦给我个交代。” 他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站着,看着谢家主,一点儿也不拐弯抹角,清清楚楚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说完之后,谢晏又朝谢家主行礼,“谢家主,您早些休息,谢晏告退。” 萧泠音从座位上站起来,和谢家主颔首,然后与谢晏一同离开。 谢家主拿着那枚令牌,眼中似要冒出火来,不过是个秋猎,才刚刚来就搞出这么多事情。而谢晏要的交代,自然是给沈忘要的。 走在外边,谢晏像是身体没有了力气,趔趄了一下。萧泠音赶紧把人扶住,生怕他摔倒。 扶稳之后她却看到谢晏在笑,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纯粹的笑。 谢晏说:“沈小哥,能再见到你我很高兴。” 萧泠音:“什么?” 谢晏抓住沈忘扶他的胳膊,“我太累了,开始胡言乱语了。”他这样说,手指半分也不肯松开沈忘。 萧泠音心中不断回想着谢晏那句话,谢晏并不是会乱说的人,她把人扶回去,在榻上躺下。 帐内静悄悄的,萧泠音不知道谢晏刚刚是在试探,还是发现了证据。 总之,今天她该救皇帝也救了,该立功也立了,应该很快就能搬出谢府。 等她搬出去,自然不用操心在谢晏面前露馅。 想到这一点,她也没那么担心了,把秋猎这几天熬过去就好。 之后的几天秋猎还在继续,谢晏因伤不能上场,她也就在帐篷里待着。 期间陛下见了她两次,对她赞赏有加。 等到回玉京的那日,陛下把萧泠音叫过去,封了典军校尉。 典军校尉领的是皇帝身边的近兵,护的是皇帝的安全,初次封官,便是五品的典军校尉,这实属在萧泠音意料之外。 她只想安安静静去查北漠城一事的证据,现在却直接被推到了人前。 回京路上,她对谢晏说:“明日我就要搬出小院了,这段日子多谢恒安照顾。” 谢晏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他只是说:“谢家主已经查清楚那天的事了,明日会在家中处置害你之人。”他想让沈忘多留一天,却没有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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