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晏持花立于院中,倒真有几分花仙的感觉。 他对萧泠音说:“此番回来,你留在玉京吧。” 刚刚萧泠音故意岔过他说的那句话,但他还是想让萧泠音留在玉京。 萧泠音装作没听懂,“我自然是要留的,云神医不是说过嘛,治病需要一个月时间。” 提到治病,萧泠音想起一件事儿来。谢晏替她找剩下的天活草,应该是从宣和帝那里找来的,可是宣和帝怎么会轻易松开呢? 她问谢晏:“你和宣和帝要天活草的时候,他有没有为难你?” 谢晏眼睛都没眨一下,轻声说道:“为难了。”他看着萧泠音,“萧将军可要为我做主。” 萧泠音有些心疼谢晏,心中也现出几分自责,如谢晏这般古板的人,还真有可能受到了宣和帝的刁难。 她没再问,谢晏这样骄傲的人大约是不喜人知道他的难处的,等晚上她亲自去问问另一个正主就好了。 萧泠音应道:“当然。” 谢晏嘴角牵起笑意,他知道萧泠音路途奔波辛劳,让她先去休息。 而且他想把手中的花移植在院中,总不好在萧泠音面前拿着锄头刨土。 正好萧泠音心里也记挂着事,对谢晏道:“我得出去一趟,可能回来的晚点,不用等我了。” 萧泠音要去见宣和帝。 之前为了大周稳定,她才留着宣和帝一条性命,但她让宣和帝活着可不是为了让他能欺负自己的身边人的。 待到萧泠音进到宣和帝居住的宫殿时,扑鼻而来的是浓浓的汤药味儿和久未通风的腐朽味道。 萧泠音不禁皱眉,宣和帝病了?她没听到一点儿风声,按说宣和帝正值壮年,不该病成这般模样啊。 她行至宣和帝榻前,看到的人和以往那个踌躇满志的帝王判若两人。 宣和帝看见萧泠音,费劲地扶着床坐起来,“你来干什么?” 萧泠音心头虽闪过一丝物是人非的念头,却并未怜悯这个帝王,她始终记着北漠城丧命的将士。 她没资格替他们原谅罪魁祸首。 萧泠音冷声道:“来问你一件事。” “谢晏找你要天活草,你逼他做什么了?”萧泠音在宣和帝面前没隐瞒自己右臂有伤的事实,从那次回京到现在,她在宣和帝面前自始至终只用过左手。 宣和帝盯着萧泠音看,半响,突然大笑起来,他真是愚蠢!什么沈忘!什么忠君!不过都是算计罢了! 他尤不死心,一年前沈忘在猎场上护他的模样还历历在目,怎么会是算计呢?宣和帝问道:“谢晏是给你拿药的?”他眸中有着不甘,希望从萧泠音口中听到否定的回答。 萧泠音不管宣和帝怎么想,她承认地干脆利落,“正是。” 她右臂有伤一事,虽有意瞒着,但打仗这么多次,早有人知道她右臂受伤,只是还拿不准她伤的程度罢了。 宣和帝听到萧泠音的回答,十分生气地把榻边小几的杯子摔在地上,“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萧泠音走到他身前,俯视着皇帝,“去年为沈忘时,我还想护好你,毕竟你是大周的帝王。” 她嗤笑一声,“万没有想到,我护之人忌我惮我,为了让我死,不惜搭上北漠城千万将士的性命。” 萧泠音的话好像是夹杂着寒风的刀刃,刺入了宣和帝的心脏。 宣和帝想否认,一直以来,他认为他虽没做出丰功伟绩,可也算得上勤政爱民。萧泠音的话捅破了这层窗户纸。 萧泠音看着宣和帝的模样,突然就觉得没什么意思。宣和帝为权势为皇位机关算尽,人人都可以是他的棋子。 可是如今又如何呢? 她说:“本来是想找你算账,但你这副样子,还是算了吧。” 宣和帝还记得萧泠音进来时说的第一句话,所以,萧泠音说的应该是要替谢晏算账。 他冷笑出声,他都被谢晏害成这样了,如今竟有人替谢晏来讨回公道。好啊,有本事就把他杀了! 萧泠音听见了宣和帝不屑一顾的冷笑,她道:“陛下莫不是以为我对你无可奈何?” “可是我不能对陛下动手,别处却并不限制。拱皇司,据我所知他们是从小跟着你的,算是皇室最为忠心的力量。” “可是你配吗?他们的父母家人都被你作为人质控制在手里,凭什么!”萧泠音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亮在宣和帝面前,“陛下看它眼熟吗?” 宣和帝当然认识这枚令牌,这是拱皇司的调令。 即便萧泠音手握令牌,宣和帝也不担心,他说:“用死物威胁朕?你刚才也说了,他们听命于朕,从来不是这枚调令的原因。” 拱皇司是宣和帝手中最后的力量,也是他翻盘的唯一筹码。 萧泠音抛了抛这枚令牌,随后又收起来,“你都没想过我为什么会拿到它。我要做什么,还要和陛下汇报不成?” 宣和帝觉得萧泠音在诈他,可是萧泠音语气笃定,让他不得不好好思量。 如果萧泠音真的为了给谢晏出气,毁了他的拱皇司…… 萧泠音与宣和帝说完,离开了宫里。她没有直接回谢府,刚才她在宣和帝面前说了那些,想必宣和帝的一定会有动作。 拱皇司,她见都没有见过能做什么手脚?若不是她在玉京的各种物资调动中发现了马脚,也不敢这么去诓宣和帝。 刚才说那些话只是诓宣和帝的,那个令牌自然也是假的。 等宫里有人出来,萧泠音就暗中跟在那人身后,一路尾随,见到了拱皇司的首领。 这时候天色已经见黑了,谢晏绑着袖子,正在院中种那支桃花。他从木桶中舀水,缓缓浇到花枝的旁边,手指沾了泥土也全然不在乎。 他看着桃花,眉眼温柔泛着笑意。 萧泠音回来时,就看到谢晏在对着一根树枝温柔。 才处理完拱皇司那一摊子事,萧泠音有些乏,她打了个哈欠,问谢晏:“你对一支花那么深情干什么?” 谢晏叫人把水桶提下去,眉眼间的温柔更甚,“因为喜欢,就想留住。” 他看到萧泠音打哈欠,也没问她出去做了什么,只道:“屋里已经烧好了热水,你先去休息吧。” 萧泠音也不和谢晏客套,她连着赶了几天的路,确实是困。 在进屋之前,萧泠音把一枚金色的令牌扔进谢晏怀中,“你想办法把拱皇司从属的家人从宣和帝手里救出来,这些人就能为你所用。” 反正她又不在玉京,拿了拱皇司后边还得解决一连串的事儿,有能力去解决那些问题同时又需要兵力的她也只能想到谢晏。 令牌落在谢晏手中,他笑着朝萧泠音点头。 这块令牌出现在他手里,作用最大的并不是那些兵力,而是他知道了宣和帝没有显露出来的底牌。 拱皇司是隐秘,大周历代皇帝从不示人,甚至有传言说因为花费太大,几代以前皇帝身边就没有拱皇司了。 谢晏虽在这方面操着心,却从来没发现过拱皇司的线索。 若是真被宣和帝隐藏到最后,他恐怕是要吃大亏。萧泠音能发现这支隐藏的军队也不奇怪,毕竟她熟悉军队的一切,无论是粮食还是铁器,只要有一点儿奇怪的地方也不会逃过萧泠音的眼睛。 这样一支装备精锐的人马,萧泠音若是用心之后还发现不了端倪才奇怪。 谢晏捏着手里的令牌,忍不住轻笑,萧泠音帮了他这样大的忙,话中却完全是逃开了一桩麻烦事的语气。 他把令牌放好,立即着人去调查。 在萧泠音给谢晏飞鸽传信之日,谢晏就告诉了云岐,算算路程,明日也该到了。 云岐接到谢晏的书信之后,和他说了些注意事项。 别的都没什么要紧,可有一件,就是一定要让萧泠音保护好她自己,不止是右臂。用药期间尽量避免打打杀杀的,好好养着才是正理。 所以谢晏这晚调动谢家暗卫,严丝合缝地守住他的小院,院子以外,外边五步设一人,替岗轮换。 任何危险都必须拦在外面。
第70章 隐于暗处 在云岐到了之后,几人都没有过多寒暄,云岐先给萧泠音切脉,按着她现在的情况开了方子让她进行药浴。 药浴是对整个身体筋脉的改善,之后要用天活草配合针灸直接治疗筋脉上的伤,在施针时,也能让萧泠音好受些。 云岐把银针在火上灼过一遍,萧泠音正好泡完药浴。 在施针前,云岐对萧泠音说:“这次治疗与之前不同,会更痛些,你忍着点。” 萧泠音点头表示明白。 想也明白会更痛,若不是因此,云岐何必为了提高她筋脉的耐力而特意准备药浴。 云岐一边和萧泠音聊天,转移着她的注意力,“针灸是治疗的第一步,总共要扎七次,每两天一次。”同时他把银针刺入了萧泠音右臂穴道。 他还在说着,“针灸的疗程十四天后就会结束,那时我会离开。”他是游医,哪有在一个地方待这么久的。 针尖完全没入萧泠音的皮肤,刺入筋脉,她咬着牙没叫出声来。 只这一针,萧泠音额头鬓角上就渗出了冷汗,她感觉她只听到云岐在说着话,嘴巴一张一合,具体说的是什么,她是一点儿也没反应过来。 痛!太痛了! 云岐的手指离开银针尾端,观察着萧泠音如今的承受状态。 片刻后,萧泠音缓缓舒出一口气,看向云岐,她说道:“还能受住,云神医,继续吧。” 待到七根银针全部扎入萧泠音的右臂,银针尾端在云岐的控制下,轻轻颤动,一瞬间钻心的疼痛涌上来,萧泠音唇齿间泄出几声抑不住的□□。 云岐看她这样也没有叫出来,不由心生佩服。他这套针法的威力他自己知道,最开始他是拿自己试的,根本坚持不到第四针。 他把萧泠音胳膊上的银针尽数取下,“好好休息,一个月内别动武,晚上饭前喝药即可。” 萧泠音声音细小,“知道了。”此时她满头的汗连发丝都粘连住,但却都是冷汗。 她没力气再动一下,只在余光中看到云岐收拾着东西离开。 谢晏拿了毛巾和水,没有直接进屋,他不确定萧泠音是否愿意别人看到她现在的虚弱状态,所以站在门口问道:“萧将军,我能进去吗?” 听到里边说了可以,谢晏才走进屋里去。 萧泠音没有一点儿力气,也根本不想动。 她闭着眼睛在软榻上靠着,听到脚步声越来越往她这边也没奇怪,谢晏是来看她情况的,要是不往这边走,她才得奇怪呢。 听见托盘放在桌子上的声音,接着便是清亮的水流声。 谢晏握着杯子在萧泠音唇下,“云岐说施针你体力流失会很快,先补充一点儿水分。”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68 首页 上一页 58 59 60 61 62 6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