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吱声不说话,他那一簇不知道从哪里摘来的花就一直搁在她的面前。 孟琼觉得无奈,就伸出手想把那花往旁边拨一拨,碰着自己的胳膊怪痒的,可拨那花的力气过大,一把过去愣是将花骨朵打掉了一半。 孟琼:…… 本来长得好好的,非要把它摘下来。 这让本就满身杀戮的她又平添了几分罪孽。 周誉侧目看了一眼那被打落的海棠花,如同这些日子他的心境一般。 他没说话,只是安静了片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半晌,目光终于又落到她赤着的脚上。 “怎么不穿鞋?” 他半蹲在地上,似是要替她穿鞋的模样。孟琼在周誉滚烫的指尖碰到她脚的那一刻,瞬间躲开了。 周誉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多少次她这样避开她了。 “真的不喜欢了么?”他紧紧地盯着她,终于问出了这句一直想问的。 孟琼偏过头去“嗯”一声,没说别的话。伤人的话她说不出口,但这一声“嗯”已经足够伤人。 “你给我请的大夫很好,这几日我虽然还是看不见,但隐隐能看见周遭的东西模糊的影子了。等到过些日子我应该就不是瞎子了……” 不是瞎子了?然后呢? 回梁阁去,找到李昶,跟他双宿双栖么?周誉眼神黯了黯,他摁住她的脚腕,继续替她将鞋穿上,言语之间态度平和,“没否认就是还喜欢,你安心待在这里,别的想都不要想。” 他此刻平静得骇人。 依照周誉往常的性子,定然不会放过她,逼也要逼她说出他想听的话,可如今这般没有脾气让孟琼倒是心里一突一突的,拿不准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若是偏要想呢……我还有大好的人生要过,我前半生杀过那么多人,肯定是没有下辈子了。那这辈子剩下的日子我总要过好了。” “我也可以遇见新的人,跟那个人好好过日子,安稳地生个孩子,将来过好自己的下半生。” 下半生么? 周誉听她讲这些只觉得恍如隔世,他的半辈子都耗在了她的身上,她的下半生怎么可以跟旁的人过?那是仅仅想一想就肝肠寸断的痛。 他松开她的脚踝,缓缓起身。 “孟琼,你的下半生里只能有我。” 作者有话说: 今天在修预收文案,所以正文比较短小。玫瑰。 放一下我修了一个下午的预收《下山》: 文案: 兰雪十六剑出鞘,就再无回头的路。 离开芙蓉山那一年,胡三媚提醒柴蘅:将来无论行至哪一步,都不要忘记自己学剑的初衷。 柴蘅应下这句话,却在跟着顾容琅的那些年里,渐渐遗忘这句话。 十年生死,全盘信任。 最后换来的却是在元禄二十三年那个雪夜,被他派来的她昔日的旧部剿杀在乌苍岭。 一朝重生,回到她最好的十六岁。 她依旧选择下山。 只是这一次,她只想拉那个上一世为芙蓉山众人而死的,她传闻中的旧情人杨衍回头。 杨衍这个人, 未入内阁之前是个清官。他刚正廉明,一身风光霁月的傲骨,在地方上为官时曾是地方百姓争相嫁女的对象。 可坐到首辅的位置后,不到十年。他却变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狗官。 专权乱政,结党营私,谋害忠良,御史台弹劾他的帖子道道都是要他命的罪状。 御史台最终如愿,在元禄二十三年的那个冬天,杨衍被他一手养大一手扶植的那个孩子抄家问罪,诏狱里刑杖加身后,一杯毒酒存了他作为一个帝师最后的体面。 柴蘅与杨衍,都是芙蓉山长大的少年。 他们一个是剑道第一, 一个是永和四十八年的进士探花郎。 虽有缘无分,但本该都拥有光明的未来。 也正因此,柴蘅怎么也没有想过,她和杨衍上辈子会走到双死这一步。 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重生以后,柴蘅曾将自己关在山神庙里想了整整一夜。最终意识到。 他们这一行人所有的悲剧,都是从许多年前杨衍离开芙蓉山的那个晚上开始的。 所以。 她要下山。 拉这个呆子回头。 也顺便拉自己回头。 呜呜,卖萌打滚求收藏。
第36章 前夕 周誉言语里透着骨子不容置喙的坚定。 孟琼愣了一瞬, 却只当他如今是失心疯了。他没有那么喜欢她,只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 她心里是这样想的, 但寄人篱下,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所以并不敢直白地跟周誉这样讲,只是道:“刚刚月溪出去了,她不在, 我很不自在, 你能把她找回来么?” 她殷殷地问他, 言语之间是对宋月溪的眷恋。 周誉此番回来是换衣服的, 他走到衣架旁, 正欲更衣,听她此言, 忍不住嗤她,“我找宋月溪来是陪你的, 不是代替我的。” 他说着, 拿起衣架上较为轻薄的道袍就欲换上。他身姿颀长, 肌肤如玉泽一般, 胸口的伤处虽稍显狰狞,但并不影响他是个美男子这件事。 孟琼眼睛这几日要比从前好一些了, 虽仍旧瞧不清东西,但却能看出个大概的轮廓。 她要真的看得清清楚楚倒也不觉得羞了。可就是瞧见个大概轮廓,这让她耳根不由得开始发红。 “你换衣服能不能出去换?” 她避开他的年轻美好的躯体,有些不自在道。 周誉暼她一眼,“你不是什么都瞧不见么?” “是瞧不真切。” 孟琼难得咬文嚼字纠正周誉的用词。 周誉唇边浮现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来, “这是我的营帐, 你赶我出去, 你觉得合适么?再者说,我就这样赤条条出去,不是白白害了你的名声?” 名声? 他们孤男寡女每日共处一室,就不害她的名声了? 孟琼觉得周誉这些日子格外的有病,有大病。她不是很想理会他,于是只是低下头百无聊赖地坐着。 不拿剑的日子过得是安稳,可这份安稳跟从前的安稳到底是不一样的。 “孟小缘。” 周誉突然唤了一声她的小字。 孟琼“嗯”了一声,“又叫我做什么?” “你活着回来以后,还没有对我说过一句好话。”周誉笑了笑,话语里的心酸苦涩只有他这个自作自受的人自己知道。 他这话问的还夹杂着星星点点的难言的伤怀。 若搁从前,孟琼定然会说许多的话去抚慰他。但如今,她并不想。 像他那样难听的狠话她说不出口,但好听的话她也没法子讲。 “我不想对你说虚情假意的话,周誉。” 她仰面,低声道。 这话说得很是真诚,纵然中间隔了那么多的生死爱恨,骗他,她依旧做不到。 虚情假意的话…… 这六个字看似随意,但实则更加伤人。若非他这些年心性足够坚韧,周誉真觉得自己能当场红眼。 他很想问她,她不是不怪他么? 她不是口口声声说不怨他么? 既然不怪既然不怨,又怎么能这么对待他?退一步来讲,其实她怨他,她怪他,他也是可以接受的,可无论如何,她得告诉他,他如今应该怎么做? 他清了清嗓子,可开口的声音还是透着几分沙哑,“我该怎么做?” “孟琼,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你才能解气?” 周誉对待感情从来遮掩,若他不表露出来或者不说出来,旁人都不会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可如今,如此直白且低哑的话透露了此刻他的无措。 恨和怨是一把双刃剑。 爱恨嗔痴,永无止境。孟琼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会拿断情来开玩笑的人,当初在悬崖那里,她曾说过的话更加存不得半分假。 “周誉,你还记得我摔下悬崖之前,我说过什么么?” 孟琼的手指搭在双膝上,声音轻且笃定。 她说过什么呢?她说,周誉,沈遣的刀子比你射的那一箭还疼,我们就到这里吧。 她从来不是个矫揉造作的人,说出这样的话也并非一时之气。 周誉的心里一抽一抽的疼,自作孽,不可活,这六个字真真是合适极了他。 “周誉,离开对方,我们都有大好的人生。真的。” “也许有那么一日,你能如你自己所愿,走到那个九五之尊的位置上,而我也能如我自己所愿,成为梁阁历代以来最优秀的阁主。” 十多年的感情是丝线,牵引着他们不放开对方的手。可那也是一种束缚,将人越束越紧。 “不可能。你要走,除非我死了。” 他知道从前错的离谱,真真切切伤到了孟琼。那些伤人的话,他也曾经在午夜梦回的时候一个字一个字在脑海里回想,他曾无数次地想过,如果是孟琼对他说那么绝情的狠话,他会怎样? 可每一次想到,却都只觉得心痛难忍。 王洛之不想听孟琼和周誉吵架,只好提及长平王,“王爷,长平王还在等您,您要不先去长平王那里?” 他的话语及时的阻止了汹涌的暗流。 孟琼知道这些日子周誉都在包容她,忍让她,只是这份包容和忍让能做到什么时候什么地步,她也不知道。 但她知道的是。 直到今天之前,她都觉得自己可以在营帐里一直待到眼睛好为止。 可直到刚刚,听了周誉偏执的话,她又有了不一样的心思。 “你要我做你的眼睛?” 宋月溪去对面的山头上采了些花回来,一回营帐,就听到了孟琼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 不过她很喜欢,这种有挑战性的事情她都很喜欢。 “带你走嘛,我肯定愿意,刚好我这里有个药,你给周誉下下去,够他晕一段时间的了。”宋月溪一直喜欢鼓捣这些奇怪的玩意儿,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瓶给孟琼。 孟琼细细搁在掌心里摸了一下,又推还给她。 “我只是想离开军营,不想真的伤害他。” “啧啧。” 宋月溪摇摇头,一副“你明明还心疼他非搞得真断情绝爱”的样子,又耐心解释,“这要只教人晕倒,不伤人的。” 许是担心孟琼下不去手,她说着,径直将药丸搁进了八仙桌上的水壶里,搁完后仔细叮嘱孟琼,“阿姐,这个让他喝就行了,你千万记得别喝。” 孟琼没有吱声。 正在此时,隔壁不远处的营帐内传来杯盏被打落在地的声音。 与此同时,还隐隐能听到长平王和周誉的声音。 “这是怎么了?”宋月溪挠头纳罕。 孟琼想起长平王走之前说要把上阳关的真相告知周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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