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叫楚惊春想笑,另一端云娘则是拦住她,冷冷道:“烟兰,何小姐可不是受人拿捏的性子。” 云娘早该想到,这样的心思和手段,怎会一直屈居人之下?偏偏,云娘一直未曾想到这一层。 烟兰一时噤声,只得眼瞧着云娘一件件收敛着行李。 楚惊春打量着两人神色,到底是起身道:“你们说会儿话吧,不着急走。”说过,自个便是转身离去,给两人留了空子。 然则这样的空闲两人却未念她的好,烟兰只觉得无所适从。她合该与云娘一道离去,可又太过清楚,在那深宅内院里,做一个不受宠的妾室的丫头,日子该如何难捱。因而,她并不远同去。 云娘亦是冷嗤一声:“这会儿倒是做好人了?” 没一会儿,楚惊春便在门外瞧着云娘与烟兰作别,瞧着云娘渐渐远去的背影,楚惊春转向烟兰:“怎么不多说会儿话?过了今日,以后兴许见不到了。” 烟兰垂下头,并未做他想:“不见就不见吧!” 楚惊春瞥着她的神色,自也没有挑破。 所为见不到,可不是深宅内院的妇人不便出门,而是云娘这般身份,顶多做上一时片刻的妾室。长长久久的,便是姜大人的夫人容得下,姜大人也容不得知晓太多秘密的人这样活在身边。 既是不得用了,还是死了稳妥。 云娘离去,丫头们更加得力地收拾房子,很快就将屋内云娘的痕迹悉数抹去。楚惊春不喜熏香,喜欢冬日里敞着窗,没一会儿,屋内便如楚惊春住过的天字十二号房一般,清冷适宜。 她成为春和楼新掌柜的消息,也随之传遍春和楼每一个角落,姑娘们要来拜见她,楚惊春只见了司予,其余的全叫人撵了回去。 她要做掌柜的,可不是为着那些人来人往的琐碎。 “掌柜的就这么走了?”司予端坐在轮椅上,满眼震惊地看着她。 楚惊春说过的不出一年,竟真的只用了数月光景,就成了这春和楼的掌柜。 “嗯。”楚惊春淡声应着,兑现当初的承诺。“司予,你眼下可以好好想想,何时离去。” 司予彻底呆住,离去? 这是她曾想过无数次的事,可也无数次想过,这事不可能! 哪曾想,楚惊春说的待她做了掌柜的就放她离去,真的是放她离开,半点不食言。 “我……”司予愣了好一会儿,才又哭又笑道,“我这……我这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是好,轻白,我随时可以走吗?” “一个月吧!”楚惊春道,“一个月后,你随时可以走。” “是是!”司予随即反应过来,“你刚做了掌柜的我就横死,难免让人猜疑,稍等一等确实稳妥些。” 司予不停地搓着手绢,因太过欣喜而有些无所适从。心下不停地想着,待能离去,她要去哪,去江南,还是北方? 司予脑子不停地转着,转着转着又觉得,她还有大把的时间细细琢磨,也有时间好生为将来攒一份体己。思及此,司予方才猛地吸一口气,尽量镇定些。 重又看向楚惊春道:“既然还有一个月我就要走了,那我还能为你做些什么?” 楚惊春的些许打算,她从不曾开口发问,却也知道,必然不是寻常。若非如此,云娘也不会这么轻易就交出掌柜的位子。 “确实有一事想请你帮忙。”楚惊春道,“这事有些难办,你可以拒绝我。” “什么事?” “我记得,你与四殿下相识。”
第41章 楚惊春说过,便是细细瞧着司予的脸色。 她对这两人都不甚了解,但四皇子楚青珣的名声搁在那儿,已是让人厌憎。 是以,这事不论搁在谁身上,都让人为难。 然而即便是为难,楚惊春仍要一试。做了春和楼的掌柜又能如何,照旧是姜大人手下的棋子,倒不如直接与这些皇子们对话,站到与他们一般无二的高度去。 司予面色果然一僵,悦色于面上再无半点痕迹。 她绞着手帕,迟疑道:“从前见过几回,也说过话。” 楚惊春辨她神色,愈加将话说得直白:“四殿下的名声我也算有所耳闻,若非,是你幼时,他也曾将目光落在你身上?” 司予被戳中,蓦地抬头看向楚惊春,随即又是扯了扯嘴角,艰难启齿:“你要我做什么?” “过几日,去见他一面。” “还有吗?” “还有什么?”楚惊春失笑,“见一面就是了,他那样的人,待得久了只怕会出事。” 司予怔了下,失笑道:“轻白,也就你敢这么说他,那可是堂堂四殿下啊!” “四殿下怎么了?”楚惊春不以为意,“他那些不为人道的嗜好,多的是人觉着恶心,只是没人敢说到他面上。” “你还敢说到他面上?”司予道,“你不要命了。” 她们是这世上最低贱的女子,怎能随意评说高高在上的四皇子? 楚惊春亦笑了笑:“我自然不会说到他脸上。”至少,现在不会。 说了这么两句闲话,司予紧绷的神经渐渐松缓些,也终于点了点头。 “那好吧!我便去见见他。” “多谢!” 司予无谓地摆摆手:“该我谢你才是,我是真没想到,竟真有一日能够离开这里。”一想到一个月后她便能离去,司予只觉满身浊气都消散了不少,仿佛整个人都干净了许多。 目送司予离去,楚惊春方将烟兰叫进门,直接嘱咐道:“这两日楚庭舟可能会来,你提着神,务必第一时间知会我。” “还有,近日京城若有什么大的动向,你也上着心,及时告诉我。” “奴婢明白!”烟兰下意识应下,应过后,又是忍不住悄悄抬眼看向楚惊春,小声道,“轻白姑……掌柜的,这些事您怎么不让银杏去办?” 春和楼忽然间换了主子,烟兰可是清清楚楚地记得,方才银杏是如何趾高气扬鼻孔朝天的。 换了新掌柜,这掌柜身边的红人自然也是要换。 楚惊春照旧不迂回,直言:“银杏是姜大人临走前指定的人,我信不过。” 尤其,本是那样不起眼的粗使丫头,在这样的紧要关头能够被指派,可见真是姜大人信得过的人选。既如此,偶尔用用便罢,不可常用。 “您信得过奴婢?”烟兰小声试探。 楚惊春懒懒地瞥她一眼:“从前云娘在,现在她走了,你不为我做事还能为谁做事。” 可她也是主子的人啊! 烟兰没敢继续说,只当楚惊春习惯用熟脸,毕竟银杏是新调上来的,或许用着不大顺手吧! …… 两日后,清晨。 楚惊春洗漱过,用着后厨送来的香酥鹌鹑,虾仁粥,还有藕粉桂花糖糕,以及早就备下的香片茶。 楚惊春手指划过白瓷碟子的边缘,感叹这般换了身份,连带着每日用膳都精致了不少。 “掌柜的,这账本您可看完了?”一旁伺候的银杏自顾自拿过桌上的账本,冲楚惊春道。 “怎么?”楚惊春懒懒应声。 银杏便愈发不拿自个当外人,直接抱着账本向她走来,一面道:“您若是看完了,奴婢便收回去了。主子说,您事多,恐力所不能及,这些账面上的小事照旧叫管账的黎先生打理,您不用费心的。” 楚惊春轻轻“嗯”一声,只道:“拿去吧!” 她诚然不擅长瞧那些密密麻麻的记录,瞧得眼睛疼。 可银杏细细瞧了她两日,见她除了吃喝睡觉也没得什么事,只当楚惊春是和水做得泥人,姿态愈是了不得,挺胸抬头,当即一屁股坐到一旁杌子上。 一面悠悠道:“想来您也是看不懂,奴婢跟在黎先生身边多年,才勉强能理清些头绪。” “这账本啊,瞧着就是麻烦。” “掌柜的,您有什么事只管吩咐他们就是,哪用得着亲力亲为啊?” 楚惊春又抿一口粥,这虾仁粥做得尤其清淡,入口绵软适宜。 银杏见她当真没什么脾气,又要开口絮叨些什么。这端楚惊春终于用完一碗粥,将勺子放下,自也截过她的话头,问道:“烟兰呢?” 银杏随口应道:“烟兰在前厅招呼客人呢,这两日客人来来往往最是繁忙。” 楚惊春眉梢微挑:“你怎么不去?” 银杏愣了下,又是无谓笑道:“奴婢要伺候掌柜的呀,这些事哪有伺候您要紧?” 楚惊春眼皮微垂,倘或烟兰在此,当能瞧出楚惊春此刻已有些许不悦。 她声音清冷道:“去将烟兰叫来。” 银杏仍未察觉,自顾自道:“掌柜的有什么事同奴婢说就是,烟兰忙着呢!” 楚惊春的面色终于又沉了半分,直直地看向银杏:“本掌柜的,使唤不动你是吗?” “这怎么会呢?您可是掌柜的,您……”银杏随口说着,乍一抬眼,瞧见楚惊春平静无波的眼色,只觉那墨色的深潭里蕴着一股莫名的威压。 银杏心下没来由一颤,赶忙起身道:“奴婢这就叫烟兰过来。” 然而行至门外,春日里的暖风兜头刮在脸上,银杏晃了晃脑袋,忽然醒过神:好端端的,她慌什么? 回身看了眼楚惊春的方向,忍不住小声嘀咕:“装什么样子?啐!” 银杏声音小,自觉无人听见。然而楚惊春一贯耳力极好,忽然听见她这一声骂,险些给她气笑了。原本也是犯不着为着一个丫头生气,只是这般叫人踩在头上实不妥当。 因而当烟兰被人领着进来,楚惊春悠悠然端着茶盏,只问道:“我头一回做掌柜的,有些事不大清楚。烟兰,从前云娘在时,若有人对她不敬,要怎么处置?” 烟兰不知后院琐碎,道:“回掌柜的话,寻常是无人敢忤逆掌柜的,极难得有那找死的,大体是打二十棍,撵出去。” 楚惊春轻轻“嗯”一声,目光落在银杏身上,明显是意有所指。 烟兰惊诧地转向一旁的银杏,实在想不到,银杏竟敢对楚惊春不敬。她可是主子亲自挑上来的人,怎敢如此? 然银杏听得楚惊春所言,已经开始打哆嗦,哆嗦着腿脚发软,立时跪了下去。可她脑袋埋在地上,却是不能承认。承认了便是二十棍,那二十棍足以要她半条性命。 银杏脑袋埋在地上,可怜巴巴道:“奴婢不知做错了什么,求掌柜的饶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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