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禾鸢也没多大反应,扯起衣襟披上了大氅转身道:“我要歇息了,二位请便吧。” 颜韶筠就没打算走,听到她赶人的话,那抹不舒服愈发的浓重,她还从未这般冷脸待过他,一时把问题归结到了颜韶桉身上。 他神色淡淡的嗯了一声,出了屋门看着颜韶桉,狠色和烦躁叫颜韶桉有些不安:“你……原来你才是奸夫,颜韶筠,你真是无耻,觊觎弟弟的妻子,我要把这事传出去,你就等着身败名裂吧。”他踉跄着指着他,眉宇间俱是恨意。 他不觉得扭曲也不觉得快意,只觉得堵了一口气,更多的是不甘,凭什么,他从小所羡慕的荣耀、夸赞颜韶筠都唾手可得,就连他的妻子,颜韶筠也要抢走,这丝恨意裹挟着怨、憋屈、失意、悔。 颜韶筠漫不经心:“你大可以试试,看看能不能走出颜府的大门。” 颜韶桉面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颜韶筠懒得与他多言,不耐扔下一句:“赶紧滚。”,好看的眉眼深邃秾丽,丝毫不影响他凌厉的气质。颜韶桉紧紧的握着拳,二人无声对峙。 颜韶桉到底失魂落魄的离开了,颜韶筠哂了一声又进了屋,推了推屋门却笑意一滞,门锁了,打不开了,他沉下了眉眼,对孟禾鸢的反常捉摸不透。 明明他走之前二人才互通了心意,许是一向被纵容,颜韶筠被连日的烦躁折磨的有些疲惫,不知道闹什么脾气,便干脆转身离开了。 * 半旬后,孟逸寒一家彻底被洗刷了冤屈,黑水城玄武营和百姓的赴死也都是孟逸文所为,幕后之人再次隐身,不过少年天子已然抓到了弱点,只待一击中的。 短短几月,跌宕起伏,孟逸文进了诏狱,一时间京城内传遍了孟逸文谋害兄长、薄情寡义,孟逸寒大义,更耐人寻味的是那颜府嫡长孙和弟媳的风流青史。 说书先生抑扬顿挫、情感丰沛的添油加醋,叫外头两位身着布衣、气势斐然的夫妇驻足侧目。 “那颜二爷美妾在身,左拥右抱,孟少奶奶独守空房便心生寂寞,正好颜大爷一表人才,二人眉来眼去,一拍即合。”说书先生口吐飞沫。 孟逸寒出诏狱的那日,言氏孤身来接的他,她憔悴的面容掺杂着丝丝的白发,孟逸寒两鬓斑白,脸上虽沟壑起伏,但双眼却炯炯有神,神采奕奕,言氏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他们夫妻三十载,从未分离,她险些以为他真的死了。 “莫怕莫怕,我回来了。”粗粝浑厚的嗓音夹杂着温和,这个如巍峨高山般的男人笨拙的拍了拍言氏的背:“景洲受了伤,凤兰在照顾他,我这就给他们递信儿,再过些日子我们就能团圆了,不知道阿鸢过的怎么样。”他感叹道。 孟逸寒的眉眼刚毅,孟禾鸢与其父并不肖似,言氏看着他温和的模样,想说的话顿时哽在了心里,而孟逸寒因着兵符交还给了官家,他本是决心远离权利的漩涡,想着解绶官职,告老还乡,但官家说了句耐人寻味的话。 “解绶朕就当没有听过,朕倒是打算封你为永定侯。”也算是给利用他女儿的一点补偿,没有他们孟家父女,太后也不会被将了一军,朝堂的风向又平衡了起来,孟逸文在最有油水的吏部当职,官员升降拙迁只手遮天。 只是如今少年天子展露锋芒,二人斗得如火如荼,你死我活,他无意被拉入局,也不得不站队了。 言氏闻言神色闪烁:“景洲已经回来了,昨日刚到了,知道能洗脱冤屈同凤兰马不停蹄的便回来了,就在宏元巷,阿鸢……”她欲言又止,让他们母子三人团聚孟逸寒高兴的脸色一顿,眉头拧了起来:“阿鸢怎么了?” * 颜府西门外,一位身着布衣短打的青年男子站在外面,打量着,这青年男子肤色偏黑,身形高大,眉眼刚毅俊朗,只是浓眉煞气,还吊着一只胳膊,腰间别的一把短剑,叫人以为是来寻仇的,不少百姓驻足观看。 门房看着来人,不自觉怵了一瞬:“您……您找谁?” “颜韶桉在哪?”来人开口嗓音沙哑浑厚却意外的不粗粝,像是含了一把烟雾。 门房磕巴:“在……在。”不等他说完,这高大的男子便闯了进去,门房拦不住,管事的前来一看便挡在身前,沉着眉眼呵斥:“哪儿来的粗鄙贱民,擅闯朝堂命官,想掉脑袋的不成。” 孟景洲停下身,当初妹妹成婚他在外征战,并没有回来,每次都是匆匆而回匆匆离开。 他嗤笑一声,眉头一拧,重如千斤的大掌抬起来给了这个管事的一巴掌,在下人惊愕的脸色里抓着他打转儿的后颈,一字一句:“老子孟景洲,颜韶桉在哪儿。”如雄狮般的吼叫震的管事的腿软不已,直打哆嗦。 他是武将,自小混不吝啬,十五岁参军,军功数不胜数,十几年的军营生活叫他愈发不在意收敛,他真是不知道,不在这几年,妹妹受了这么大的苦楚,今日他不铲平这西府,他就不姓孟。
第39章 沈氏慵懒的倚在贵妃塌上,这几日心气儿不大顺,素来关系亲近的梅臻儿二人势如水火,梅臻儿可不似孟禾鸢那个软弱的妇人,用张牙舞爪说也不为过。 仗着肚子里头有货俨然一副西府当家主母的样儿,什么好东西流水一般的往自个儿院子里送,这账头早就亏空了。 只是孟禾鸢同颜韶筠的事传到沈氏耳朵里时,她还是惊骇,她瞪着吴妈妈:“竟有此事?你说的确实是老大和孟禾鸢?” 吴妈妈褶子脸皱的极紧:“千真万确,那外头都传遍了,说孟氏同颜家嫡长孙,暗中苟且,不知羞耻,当真是背德之举,东府那边儿早就乱成一团了。” 沈氏眼睛瞪的比铜铃大,半响,她发出了似鸡鸣般的笑声,“好啊,好啊,我、我得把这消息告诉老太太去。”她快步出了门往鹤归院而去。 魏老太太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比她还快意,踱步在屋内绕圈:“凭她是什么珑阳郡主,她的好孙儿干出这种不知羞耻的事,她的脸面都被踩到地上了。”她癫狂的拍了拍自己的脸。 几十年被踩在脚下,不甘心,如今隐有出头势,她脑子转的极快:“快,派些谨慎的下人,去街上再把火烧的旺些。”这可是翻身的好时机,任他东府什么侍郎、阁老,通通都得给他们的桉儿做垫脚石。 外头吵吵嚷嚷的,魏老太太蹙眉,起身:“谁在外头吵闹。” 吴妈妈跑了进来:“太太,不好了,孟家人来了。” 沈氏第一反应是孟逸文,“哟,这孟逸文自身都难保了还来做什么,晦气。” 不待她说完,外面的暴吼声愈发的近,魏氏和沈氏赶忙出了屋门,庭院内被一群小厮女使围着的高大男人面容陌生,却气势汹汹。 沈氏上前叫骂:“这是哪儿来的刁民,来呀押送官府。” 魏老太太冷脸斥责:“连个人都看不住,我还要你们有何用,全都发卖了算了。” 孟景洲上下打量他们二人,剑眉横竖:“你就是阿鸢那恶婆婆?” 沈氏一听阿鸢二字,柳眉一挑:“哟,阿鸢叫的挺甜呐,这又是哪个情哥哥啊。” 孟景洲推搡开拦着的女使,指着她:“你嘴巴给老子放干净点儿,我亲妹妹我,们家养的如珠似玉,给你家来作贱了?还轮得到你们休妻。” 沈氏和魏老太太闻言面色齐齐一变,孟景洲没死。 沈氏瞪眼气势一虚:“休妻……休妻怎么了,她犯了七出之条,善妒、不敬婆母,还私通,哎,那是要浸猪笼的,你满京城问问,哪家有这样的儿媳,分明是拖累我们颜府。” 孟景洲青筋暴起,眼神想杀人,魏老太太也端出了长辈的姿态:“你也太放肆了,你们孟家将将洗刷了罪名,如今是庶民,合该低调一些,头一日便来颜府大肆搅弄,成何体统。” 孟禾鸢闻风而来就看见了这样对峙的场面,她望着那个日思夜想的背影,含泪呼唤:“哥哥。” 孟景洲身躯一震,回过头去,看见孟禾鸢消瘦病恹恹的模样,心疼的要命:“阿鸢。”,孟禾鸢快步下来扑到他怀中,兄妹二人终于得以再相见,王妈妈和春缇也都热泪盈眶,跟随而来的颜韶筠默默的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 孟景洲吊着一只胳膊拍了拍她的脊背,柔声:“阿鸢别怕,哥哥来给你做主。”他视线一瞬变得狠厉,侧目:“你说善妒便善妒,你说不敬婆母便不敬?这是打量我孟家没人,都死绝了不成。” “大少爷,这黑了心肠的毒妇成日磋磨我们姑娘不说,西府流水开支也都是花的我们姑娘的嫁妆,冬日滑胎,那么冷的天小月子还没出就让我们姑娘去操劳,眼见我们姑娘坏了身子,迫不及待的给她儿子纳妾,还各种唆使陷害,我们姑娘哪处对不起你了,哪处对不起这西府了,眼瞧着孟府不成便落井下石休妻,还抢了我们姑娘的嫁妆,大少爷,你可得为我们姑娘做主啊。”王妈妈积怨已久,指着沈氏和魏氏当众骂的他们脸色青红。 闻讯而来的颜韶桉听了个清楚,面色难堪的脚步一顿,孟景洲冷笑了一声,“好,好的很,王妈妈,女人我是不便动手,今儿个的后果我担着。”,孟禾鸢冷眼瞧着,一点儿都没有劝手的意思。 沈氏和魏氏一听,大惊:“你想干什么?反了天了不是,我可是朝堂官眷,容不得你胡来。” 王妈妈听懂了意思,袖子一撸,几乎是扑了过去,“老奴便斗胆教训教训沈太太,好让您晓得欺负了人哪能这么容易算了。”,随后一耳光便甩在了沈氏的脸色,重重一巴掌甩的她踉跄几下,魏老太太几乎一阵晕眩,“报官,赶紧报官。” 沈氏不可置信,扇懵了一样愣着,颜韶桉赶到时巴掌已经落上去了,他扶着沈氏,低声问:“母亲,母亲你没事儿罢?” 沈氏恍惚的看着颜韶桉,她被一个老贱人掌掴,脸都丢尽了,当即哭嚎着活不下去了。 颜韶桉抬头怒目,“阿鸢,就算我母亲再怎么对不住你,你也不该纵容下人这般羞辱长辈。” 孟景洲嗤笑:“长辈?她算哪门子长辈,别给脸不要脸,把嫁妆还来,还有,你们既然敢休妻,我们也敢上报官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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