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黛摇着头:“这点,我也想不明白。” 赵令询握住她的手:“十二年前旧案既然和你娘有关,留行门之人也曾对你动手,那留行门与十二年前旧案就脱不了干系。别担心,只要咱们顺着留行门这条线索去查,总会有真相大白的一日。” 沈青黛攥紧他的手,温柔一笑:“赵令询,有你在,我一直很安心。” 烟笼巷一角,破旧的土墙上,荼蘼满墙,隐隐有药香传来。 不久前,沈青黛才从此处捡回半条命。当时,她心系命案,并未曾留意过四周。 而今知晓卢神医身份,她再看去,恍惚尽是旧日光景。 院内梨树上,果实累累。 再过些时日,梨子应该成熟了,娘亲生前最喜吃梨子。 卢神医瘸着腿,佝偻着背,端着药材,从屋内走了出来。看见两人,片刻愣神。 沈青黛跑过去,跪在卢神医跟前。 “卢叔,我是萱萱啊。” 卢神医呆愣一会,看向赵令询,见他点头,才回过神来。 他拉起沈青黛,声音哽咽:“萱萱,孩子,快起来,起来说话。” 沈青黛跪着磕了个头:“卢叔,这些年辛苦你了。这一跪,谢卢叔这些年的付出,您当得。” 待她跪拜完,卢神医与赵令询忙将她扶起。 日影摇晃,沈青黛简短交待完来龙去脉。 卢神医听得心惊胆战,拉着沈青黛的手道:“孩子,真是难为你了。当时,我只一心想着查清你娘去世的真相,又想着你在忠勤伯府,好歹也是府中小姐,应不至于受什么委屈,竟不想你竟如此坎坷。” 沈青黛安慰道:“卢叔,都过去了,爹爹现在待我极好。” 卢神医微笑点头:“这点我信,沈老头他终于有机会,可以回报远芳,自然会尽力。” 赵令询见两人寒暄得差不多,便说明来意。 卢神医连连点头:“以前,我们都以为你不记得过往之事了,这信我便暂存着。如今,是时候交给你了。” 说罢,他便起身从屋内拿出一个布袋,递给沈青黛。 沈青黛缓缓张开双手,接着布袋的手微微颤抖。 她没想到,十多年过去了,竟还能看到娘亲的亲笔信。 打开布袋,沈青黛小心翼翼将信件取出,展开一看,脸上有些疑惑。 赵令询见她神色有异,轻声问:“可有什么不妥。” 沈青黛将信件递给赵令询,他接过信件一瞧,上面只有一首诗: 灿灿萱草花,罗生北堂下。 南风吹其心,摇摇为谁吐? 慈母倚门情,游子行路苦。 甘旨日以疏,音问日以阻。 举头望云林,愧听慧鸟语。 赵令询诧异道:“是王冕的墨萱图。” 他原以为,沈青黛母亲留给她的,会是一个惊天秘密。并且极有可能,与十二年前旧案,或者她要守护的秘密有关。没想到,只是一首诗而已。 沈青黛盯着信件,尽管时日久远,娘亲的字迹她已有些忘记。可她清楚地记得,娘亲书写一向规范,字迹娟秀。 可信件上的字,却有些歪歪扭扭,甚至每句都未曾对齐,以至看起来都稍显吃力。 赵令询有些不解:“这是首思念之诗,你当时尚小,并且一直陪在远芳婶婶身边,她为何会写下这首诗?还是说,她当时已经感知到你们即将分隔两地,提前感慨一下而已。可是,这说不通啊,远芳婶婶特意留下这封信,应当不会只是简单有感而发的感触。” 沈青黛也一时摸不着头脑,她问:“卢叔,这封信是我娘什么时候交给您的?当时,她可有说什么话?” 卢神医望向窗外的药草地,有些出神:“当时,远芳的身体每况愈下,我坚持替她把脉之时,才发现她已经毒入骨髓。她发现自己中毒之后,怔了许久,只说了句生死有命。” “她自知,一旦她不在,忠勤伯府势必会将你接回。于是,她十分平静地叫来沈老头,让他置办田产,将来交予你。之后,她便将信件交到我手上,并嘱托我,一定不要轻易交给你。她说,若是有一天,你已足够自立,能独当一面之时,再交于你也不迟。” 卢神医转过头来:“对了,她还千叮万嘱,若是你日后过得足够幸福,便可将此信件烧掉。” “是我有私心,我总觉得这封信可能和她的死有关。这么多年,不管你过得如何,我总是留着,不舍得毁掉。” 沈青黛道:“卢叔,你能一直保管着,我很感激。为了我娘,您付出的,已经足够了。剩下的事,您便放心交给我吧。我一定会查明,究竟是谁害死了我娘。” 告别卢神医,从烟笼巷出来,施净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过来。 “沈青,你没事吧……赵令询,你太过分了,你把人接回,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害我白跑了好几圈。” 沈青黛笑道:“真是对不住,没有第一时间告知你,我已经没事了。” 沈青黛想了想,关于自己身世之事,还是有必要同他讲一下,以免他无意从别人口中得知,产生芥蒂。 她带着询问的目光望向赵令询,赵令询微微点头。 酒楼临窗雅间,风卷着珠帘,叮当作响。 施净一口茶喷了出来,他心疼地盯着半杯紫笋茶,啧啧了几声,才道:“沈青,你竟然是魏家二小姐?” 沈青黛嫌弃地一皱眉:“你这反应,也太慢了点,还不如损失半杯茶,来得反应大。” 施净拍头笑道:“我当时,还问你魏家二小姐鬼魂复仇之事,你信不信。说实话,你是不是在心里笑话我蠢?” 赵令询倒了一杯茶递给沈青黛,抬头看向施净:“的确很蠢。” 施净气得要跳起:“赵令询,人沈青都没嫌我,你一边去。沈青,你离这个人远一点,他嘴巴太毒了。” 沈青黛抓起赵令询的手:“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施净指着两人十指紧扣的双手:“你……你们,太过分了。我大老远跑来,合着就是看你们在我面前招摇的啊?” 赵令询从衣袖中掏出银子递给施净:“之前借你的银子,还你,剩下五两的是利息。怎么样,现在还觉得过分吗?” 施净两眼放光:“怎么会过分呢?什么过分不过分的,赵令询,你说这话可就生疏了。” “赵令询,你怎么突然有钱了?”施净揣起了银子,不怀好意地望向沈青黛:“不会是,真的当了个小白脸吧?” 赵令询在桌下踢了他一脚:“再乱说,待会减你一条鱼。” 沈青黛也笑道:“怎么,王妃对你解禁了?” 赵令询道:“那倒没有。外祖身体有恙,母妃回南方探望,父王不放心母妃,便收拾东西,一起启程去了南方。母妃一走,府内管家不敢苛待与我,私下多有宽容。” 沈青黛忙道:“可是什么大病?” 赵令询摇头:“无碍,老毛病了,多半是思念母妃所致。母妃一去,他老人家病肯定就好了一半。” 沈青黛想着难得三人来一趟乐仙楼,又见施净跑了一路,便点了几道菜给他垫肚子。 待菜上齐,施净也不客气,大快朵颐。 赵令询夹了几条银鱼过去,沈青黛道:“你先吃,不用管我。待会回家,还要与爹爹一同用膳,我现在可不能吃得太饱。不然,他老人家,指定以为我是因为有心事,食不下咽。” 三人正吃着,就听隔壁桌传来讨论声。 “怎么如今这黄花鱼,比之前便宜了这么些?” “你不知道?多亏了大皇子,听闻大皇子常年驻守在东南一带,海上那些流寇被杀得落花流水,东南一带比之前,那是安稳多了。” “是啊,海上的流寇少了,渔民们一安生,这捕鱼的量就上去了,可不是就便宜了嘛。” “要说,还是大皇子厉害呢,被派去沿海不过这些年,竟有这般成效。” 沈青黛眉头微不可查地一皱,这些日子,她似乎听到不少这样的说法。 大皇子文韬武略,才智多谋,心胸宽广,可堪大才。 大皇子,此前一直默默无闻的边缘人物,似乎正在一步步,重回到万民眼中。
第108章 人间一世09 沈青黛沉思良久, 问向赵令询:“大皇子,是个怎么样的人,你可了解?” 最近这些天的言论, 赵令询当然也听说过,他自然听得出沈青黛话里的意思。 赵令询目光望向远方江上的轻舟:“大皇子既是我堂兄, 又是卓侍郎的侄子,父王与卓侍郎是至交, 待他与我无二, 故年幼时我们多有亲近。” “他自幼便聪慧异常, 性情也极好。他比我们所有宗室子弟都大些, 很有长兄风范。我幼时身体不好, 马背都上不去,时间一长,难免会被人取笑, 可他却从未嫌弃过我。他总是一遍遍地鼓励我,亲身示范动作给我看。最初,我想骑马的念头,便是来自与他。我见过他骑马的姿态, 手挥马鞭,意气风发,仿佛整个天地没有什么不能握在手中。他……曾是我们这些人最羡慕的少年。” “后来,我由师傅陪着,离京治病,与他再无联系。等再回到京城的时候,他已经被圣上派去了东南一带。” 赵令询收回目光, 将面前的酒一饮而下:“一别数年,纵使再见, 只怕也不是旧日模样了。” 施净终于放下手中的筷子,拍着赵令询的肩膀安慰道:“别灰心嘛,你没听啊,方才他们还在说,大皇子在东南平定贼寇很有成效。说不定哪天,皇上一高兴,他就回来了。” 沈青黛想了想,顺着施净的话问:“这些年,大皇子在朝中可还有人支持?” 赵令询抬眸:“一直有,我父王。” 沈青黛差点又忘了,卓侍郎曾是京城四公子,与肃王关系亲近。肃王对大皇子这个侄子,自然会不一般。 “那靖安侯呢?” 赵令询摇摇头:“先是卓侍郎身故,卓家被流放,后又是大皇子被打发去东南。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开京城,靖安侯恨自己无力帮扶,颇为伤感。听说,他当时在卓侍郎墓前喝了一天一夜的酒后,回家便病倒了,从此便再也无心朝政。这些年,他早已不问世事。现在靖安侯府的排面,说白了,全靠周方展撑着。” 十二年前,卓侍郎之死,所有人的命运都跟着发生了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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