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枝走后,顾青媛闭上眸子,休养生息。 将睡未睡之际,外头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然后就看到一双黑色的革丝鞋面的人站在她的跟前。 城外,贺铮跑了两处军营,这才见到裴谨廷。 马蹄声在刚黑下来的夜色里特别清晰响亮。 裴谨廷和贺铮并驾疾驰,贺铮飞快而简洁地说明了情况。 “陆侯爷带着阮氏母女还有官府的人,上门来,说少夫人是冒乱。” “如今少夫人已经被看管了起来。” 裴谨廷闻言,不再说话,一踢马肚,骏马箭一样飞驰而出。 贺铮连忙跟着上前。 从接到消息,可以说,裴谨廷一分一毫的时间都没浪费。 带着贺铮等人,回到裴家,进去一问,得知顾青媛被押去了京兆府,多一句废话没有。 转身就走。 一路疾驰就为了抢时间。 可是就是这样,终究,还是没来得及。 在京兆府的大牢里,根本没有见到顾青媛的身影。 只有京兆府官员哭丧的脸。 74.没有归处 裴谨廷带着人赶往京兆府时,顾青媛白皙的脸颊靠在枕上,忽然惊醒。 屋里关着窗,光线昏昏沉沉,迷药的效果还没散去。 顾青媛背后黏着冷汗,难受极了。 她暗暗调整呼吸,心里想着昏迷前的情形。 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她迷晕,从京兆府大牢带出来。 这背后的意味她光想想都觉得浑身冰冷。 这是哪里?是谁绑架了她? 帐外响起脚步声,顾青媛这才惊觉,屋子里竟然有人。 她勉强撑起身子,从卧榻上起来。 还未撩开帐幔,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她耳中, “阿媛。你醒了。” 顾青媛听到声音,竟然丝毫不觉得意外。 去裴家的京兆府官员就是他带去的,能够将她从京兆府大牢带出来的,只能是他。 “靖毅侯,你这是何意?” 她的声音疏离冷漠,这一声“靖毅侯”让陆文泽听了发冷,冷得后背发凉。 他早该想到,越晚让阿媛回到身边,就越疏离。 顾青媛目光警惕地盯着陆文泽,这样的目光落在陆文泽的眼中,仿佛他是欲行不轨的恶人。 他被这样的目光狠狠刺痛了。 他突然想起当初和顾青媛定亲时,她的眼眸里满是欣喜,仰望着他,好似他是天,是一切。 顾青媛向来乖巧,体贴的像是未卜先知,从不给他添麻烦。 陆文泽想过他和顾芸娘的事情被发现,可能会惹得顾青媛离心。 她可能伤心,可能冷淡,可能两人再也恢复不到从前。 但他们有一辈子的时间,总有办法让她回心转意。 甚至,他都想到了,两个人可能会同床异梦,互相伤害。 可他没想到,在他们互相伤害,相看两厌之前,她就先一步离开他。 陆文泽心里涌起绵绵密密的痛。 “靖毅侯,你现在放我回去。我对今日之事既往不咎。我的夫君很快就会回城,一旦他发现……” 陆文泽听到顾青媛口中吐出的“夫君”二字,叫得还是其他的人。 他根本就接受不了,铁青着脸,眼神冷得都能结冰, “阿媛。你还没发现吗?你不可能回去的。裴家已经把你休弃。” 陆文泽想过很多她发现自己不是顾家的女儿后的场景。 却没有一种是像现在这样,平静,冷漠,绝情。 仿佛一场冰雪袭来,等春来雪化,大地仍然是那个大地。 却变了模样。 物是人非,情难再。 “陆侯爷,无需你一再提醒我不是顾家的孩子,也不用你提醒裴家的事。” “这一切,不就拜你所赐吗?” 她的目光凌厉起来,“陆侯爷拆穿我的身份,让我成为一个买来的丫头,难不成是想让我做你的外室?” 陆文泽满目震惊,“阿媛。你怎么会如此想?” 顾青媛冷笑,“不然呢?你我之间什么关系?靖毅侯把我掳来此处,想养外宅娇妾,金屋藏娇?” “若是有这个想法,我建议你大可以去找个靠谱的青楼买卖。” “民女福薄,到底是还没堕落到那个田地。” 这话,字字诛心。 妾,立女也。 陆文泽压抑着喉咙滚动,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话来。 “我何时说过要纳妾。你我相识多年,我什么模样不知?” 顾青媛往床榻的角落移动, “靖毅侯是何等模样。不是民女这等卑贱之人能够评价的。” 陆文泽再也忍受不了,冷着脸逼近,握住顾青媛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身边。 顾青媛挣扎,但陆文泽稍一用力,就见她完全压住。 他用力地盯着她的眼睛, “裴谨廷就是一个无耻的强盗,他把你抢走。阿媛,他为什么要抢你去。” “你到如今还想不明白吗?你不要傻了。” 顾青媛被陆文泽牢牢控制住,她用力去掰开他的手,但无论她如何用力。 手腕上的手指,就好像铜墙铁壁一样,完全无法撼动。 顾青媛咬着牙, “陆侯爷,裴谨廷是强盗,他无耻,那你呢?” “你又好到哪里去?把我送入大牢,又将我绑到这里。” “如果裴谨廷是强盗,那你比他还要让我作呕。” “你揭穿我的身份,已经是报复了我,报复了裴谨廷。” 顾青媛用力瞪着陆文泽,眼睛被怒火烧得晶亮。 揭穿她的身份,成为一个没有归处的孤女,可以任他拿捏。 顾青媛喉咙渐渐发干。 那种熟悉的无力感又回来了。 她声音暗哑,极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异样, “陆侯爷。您出身尊贵,天纵之才,可能你对我做的一切,都不过是随手而为,可是,对我来说,是我的一辈子。” “既你知道裴谨廷做的不对,为何要和他一样呢?” “不就是拿着我做筏子,报复裴谨廷么?” 顾青媛冰肌玉骨,皓腕凝霜,此刻手腕上横着一圈淤青,看着骇人至极。 陆文泽看看她的手腕,再看看自己的手,越发愧疚,深深叹了口气, “对不住,阿媛,我本来不想用这种方式对你的。” 顾青媛抬眸望向陆文泽,如果想要从这里离开,硬碰硬肯定不行的。 她苍白的手指蜷起来,紧紧地按着小腹,问, “可是你就是这么做了。” 她的脸色煞白,嘴唇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陆文泽见状,心头愧疚,他怨恨裴谨廷,但说白了,今日所为,确实也是为了报复他。 但他也确实想让顾青媛回到身边。 他压住冲动, “好,是我错了。裴谨廷真的不是你的良人,我会找到证据给你证明的。” “你要记住,我才是对你最好的。” 顾青媛身体微微颤抖,陆文泽看她这样,心头忽有些不忍。 “你好好休息,你可以慢慢想,到底谁对你好。” 这句话,像是提醒了顾青媛。 她抬头, “无论如何,都不能抹去是你让我变成现在状况。这就是你所谓对我的好。” 陆文泽无言以对,说,“对不住,当时情况紧急,我别无他法。我不会再逼你。你想做什么,可以告诉我。” 顾青媛眸光闪烁,好似信了他的话,挪出来一点点。 “我要出去。” 陆文泽见她软和下来,也就咬牙道, “好,我答应你。” 说着,站起身,朝顾青媛伸出手。 顾青媛捂着小腹,没有拒绝。 陆文泽抓住顾青媛的手腕,正要将她拉起身,突然感觉腹部一痛。 75.掳走 腹部的疼痛,让陆文泽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顾青媛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根簪子。 她用力的将簪子刺入他的身体里,鲜血不断从陆文泽身体流出,染红了他的衣裳,染红了顾青媛的手。 陆家能够和顾家联姻,是因为陆家和顾家一样,都是武将之家。 那些战场上的手段,陆文泽学过,刻入到骨子里。 这样偷袭的人,在他学的那些内容里,是应该立即被抹杀的。 可陆文泽没有立即动手将顾青媛的脖子扭断。 他问,“阿媛。为什么?” 顾青媛在他眼里,一向是温和的,从不曾做过出格的事情。 可此刻,她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再没有他熟悉的乖巧温柔。 “陆文泽,我说过啊,让你不要出现我的面前。”顾青媛冷冰冰地看着陆文泽,一字一句地说出口。 鲜血涌出,簪子是顾青媛在上次裴谨廷的那场劫杀后,特意命人做的。 簪子的料无比的坚硬,不会和金簪一样,还没当做武器,就已经疲软了。 簪子太素,进入京兆尹府的大牢后,那些人还没来及审问她。 所以,簪子一直留在她的手中。 陆文泽盯着顾青媛, “阿媛。为什么?” 他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题。 顾青媛笑了笑, “这是我对你的感谢啊。陆侯爷,你让我从高处跌落。变得无家可归。” “这样的感谢够不够?” 她面露嗤然,笑了笑。 “怎么?你不喜欢?” 陆文泽死死盯着她,仿佛她连根没入的簪子,刺入他皮肉的痛,都不及顾青媛这样的态度,对他伤害大。 “阿媛。要怎么样说,你才肯相信我真的知道错了。” 顾青媛低声训斥, “陆文泽,任何人的命都不贱。都是有了今生没有来世。” “你凭什么轻描淡写的就决定我的命运?” 她抬起头来,眼神从刚刚的迷惘呆滞逐渐变得明亮有光,灼灼地看向陆文泽, “簪缨勋贵,不高兴了,不计成本地撒了气,还指望受害者对你感恩戴德吗?” 世间将人的命分成三六九等,有的厚,有的薄,有的长,有的短。 有人注定会命运坎坷曲折。 有的人却只会宽敞平坦。 而她,是坎坷曲折的那个。 陆文泽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他像是愤怒又像是被背叛,咬着牙, “你还是要回到裴谨廷的身边?” “她是我的妻子,不回到我的身边,会到哪里去?” 门砰得被踢开,裴谨廷单手负后,慢慢地走了进来。 “靖毅侯,你把我的妻子掳来此处,所为何事?” 顾青媛愣愣地看着裴谨廷,渐渐觉得世界离她远去, 裴谨廷看到她手上全是血,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随后自然而然地张开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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