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娇羞又窘迫地情态,云起云舒似有所觉,两人对视一眼,立即瞪大眼睛,转头望向不远处婀娜曼妙的身影,有了些许联想。 “我听着雨势变大了些?” 发丝缠了手指一圈又一圈,缠得戈宁羞意消隐,百无聊赖,心神不由得飞出窗外。 云起云舒正犹犹豫豫,为是否要汇报给大将军而迟疑,倏地听到戈宁问话。 云舒快步走到窗边,瞄一眼檐下的水洼,再扫一眼溅进屋里的水珠,赶紧放下窗屉,说道:“奴婢从前只听说灵州雨水丰沛,今儿算是遇上了,快赶上京城夏日的暴雨了,真真吓人。” 戈宁坐起身,蹙了蹙眉,“罢了,过几日天晴再去逛吧。雨势这般大,大勇回来得受多少罪。” 云起笑道:“夫人莫忧心,灶间备着热水呢,准不叫老爷冻着。” 云舒怕戈宁无聊,问道:“夫人今日想听什么,话本还是佛经?奴婢读给您听。” 戈宁懒懒地躺下,摆摆手:“今儿歇着吧,也叫你们松快松快。” 云起云舒漾起笑,齐齐蹲身行礼:“谢夫人体恤。” 戈宁:“去把窗子撑开吧,我想听着声儿。” 云舒唉了一声,走回窗边撑开巴掌宽的缝隙。 雨声哗啦啦,戈宁很快涌出了睡意。 这几日到底是辛苦了些。 云起云舒瞧一眼小榻,踮起脚点安神香,不多时,袅袅升起的青烟掩盖了湿润土腥气。 “砰!轰!” “哗!” 主仆三人正享受着难得的闲适,一阵轰隆隆的巨响陡然传来,差点陷入沉睡的戈宁与支着脑袋打盹的云起云舒霎时惊醒,茫然四顾。 “发生了什么?打雷了吗?”戈宁支起身,困倦地揉揉眼睛。 “夫人且稍待,奴婢去瞧瞧。” 云起使个眼色,示意云舒守着夫人,自己绕去隔壁屋里察看,听动静,应是东厢卧房传来的响。 她匆匆跑出去,恰好撞上听见动静赶来的仆妇与随从,乱哄哄中得知夫人无碍,一行人当即跟着云起去往东厢卧房。 “夫人,不好了,是老槐树的枝坠下来砸破了卧房的屋顶,砖瓦碎了一地,还倒了半边墙!” 云起扫一眼卧房,捂着心口慌张张地跑了回来。 “屋子塌了?” 戈宁正犯困,闻言反应了好一会:“只塌了卧房?别处如何?咱们带来的人可伤着了?” 云起连连摇头:“夫人莫慌,咱们的人都好好的,赵大娘还在里头带人抢行礼呢。” 戈宁松了一口气,道:“几件衣裳罢了,不值当,快让她们回来,可别又被砸着。回头派随从去和主人家招呼一声,商量商量这事儿怎么了结。对了,还得赶紧收拾一间屋子,少说先把今晚对付过去。” 一连串的事项吩咐下去,戈宁缓口气,接着道:“挑个上面没有树的屋子收拾。” 云起心底发慌,此时听着戈宁安排,渐渐定下心,轻重缓急排一下序后,唉了一声扭身出去。 意外打乱了本该惬意舒适的午后,每一个人为老槐树砸下的烂摊子而忙碌。 暮色四合时,堂屋一侧另一间卧房将将收拾成能住人的模样,简单用过晚膳,云起云舒忙不迭打来热水伺候戈宁梳洗。 “委屈夫人在此将就一晚。”云起打量屋子里不甚精巧的炕床,如是说道。 戈宁笑道:“难为你们忙了一天,有得住就很好了。” 云起云舒心里熨帖,服侍的更加用心,待到深夜,戈宁彻底入睡才捧起笔墨纸砚去了堂屋抄写佛经。 合上房门,云起偏头对云舒小声说道:“这屋子原是留给大将军的,大将军宿在灵州城,想来让夫人住一宿应当没什么。明儿一早咱们就来收拾,赶在大将军回来之前腾出屋子。” “那夫人住何处?” 云起想了想算不得宽敞的农家小院,为难道:“先过了今晚吧,明儿等大将军回来请大将军做主。” 云舒点点头:“只得如此了。” 两人撑起伞,提着裙摆闯入雨幕中。 ………… “义父,成了,三百一十八人全数绑了来。” 卫嘉言顶着滂沱大雨,一脚深一脚浅地穿梭在山林间。 “三百一十八人……”萧松烈冷笑一声,“这崔山幼子倒有几分本事,到了如今还能哄了三百一十八人跟着他。” “再有本事又如何,还不是被义父逮了?”卫嘉言笑嘻嘻拍马屁,“义父料事如神,竟是早早得知灵州山匪有异,亲自带兵上阵。我还当义父是烦了京中纷扰,跑来躲懒。” 萧松烈没作声,抿直唇角,视线挪向远处押送山匪的队伍。 提起此事,萧松烈难得走神,思索起当初的自己为何犯了糊涂,应下他的哀求扮成戈宁亡夫,误打误撞成就了今日的丰厚收获。 卫嘉言抹一把脸上的雨水,指着黑黢黢的山林,回望义父幽深黑瞳,道: “都说奸相崔山富可敌国,当初攻入京城时才缴了那么点银子,谁都不信,坊间一直流传崔山在别处藏了金银珠宝,堪比国库,如今看来,传闻不假。” 成大叹息一声:“谁能想到崔山幼子会躲在京城不远的灵州,还带着崔山留下的全部财产。大家都以为崔山投奔草原的部族了呢。” 卫嘉言重重点头:“崔山那个大贪官可藏了不少宝贝,光是把它们搬回去,少说要一天一夜呢。” “有这么多?都盘点清楚了?” 成大不由咋舌。 卫嘉言:“没呢,盘不清,太多了,咱们的兄弟差点迷得走不动道。” 萧松烈想起什么,眉头微拧,对着卫嘉言道:“传我命令,搬运赃款由镇北军全权负责,灵州卫所的人不得插手。今日之事,任何人不得走漏半句,违者军法处置。” 他又转头对成大道:“你警醒些,别叫人贪了去。什么时候盘点清楚什么时候启程回京,列下的清单抄一份夹在奏折里先送回去。” 两人齐齐抱拳:“是,大将军。” 卫嘉言转身要去传达命令,刚迈出步子又回转过身: “对了义父,您留在灵山寺的随从来报信啦,提醒您记着明日要回去一趟。” 萧松烈倏地怔住,“今日是二十六日?” 卫嘉言嗯了一声,道:“义父,您要去看望婶婶吗?” 萧松烈没应声,他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回去。 卫嘉言挠挠头,不解道:“为什么不去,您都应了婶婶怎好食言?若是婶婶生气,您又得想法子哄她,何苦来着。” 萧松烈沉吟片刻,不得不承认卫嘉言所言有几分道理。 “知道了,明日一早就去。”他啧了一声,不耐烦道。 卫嘉言小大人似的摇头:“明日回去是履行承诺,今夜回去则是惊喜。婶婶高兴了,自然不会计较义父您多日未归且还忘了给她送信报平安的事,只当您忙得抽不出空。” 萧松烈头一回被义子教育,戏谑道:“老先生还教你这些?” 卫嘉言立即收敛了笑容,嚷嚷道:“好端端的提先生做什么。” 然后扭头就跑。 萧松烈回了营帐,轻抚着胡髯在帐中踱步。义子的话他到底是听进去了。 “把我的马牵来。” 思索了半刻钟,萧松烈丢下一句有事请示刘副将后,披上蓑衣,飞身跨上长鬃骏马。
第33章 ◎不知羞耻!◎ 夜色如墨,闷雷在浓墨中翻滚,轰隆隆炸响半边天。 萧松烈一人一骑,快马加鞭从另一座城池奔赴灵山,山路崎岖、泥泞,又有大雨倾盆而下,他花费了更多时间在路上,待到灵山脚下的繁华小镇,已是丑时。 牵马上桥,穿过清冷街道再沿着树丛走一路,萧松烈凭记忆寻到了溪流边古树下的小院。 小院黑漆漆,在哗哗流水与噼啪雨声环绕中显得如此幽深。 萧松烈立在门前,抵住门扉要推不推。 他站了许久,久到院旁草垛里的大黄不耐烦,站立起来,好奇地探头打量。 听得呜咽声,萧松烈恍然回神,撑在门上的手轻轻一推。 壮实的黑影迈进院子,大黄呜咽两声,懒洋洋退回狗窝。 萧松烈牵着马到草棚下,栓好缰绳,脱下蓑衣挂起。 身上的布甲早已湿透,冷风吹得麻木时尚不觉如何,到了暖和的避风处方才觉得衣裳湿漉漉黏在身上难受的紧。 叫醒随从侍候势必会惊醒仆妇们,到时一阵忙乱,他舒坦了,戈宁怕是难以安睡。 萧松烈这般想着,调转脚步,自行打了两桶井水便冲洗起来,最后带着一身寒气进了卧房。 他也不嫌弃农家小院的卧房简陋,发现架子床上铺好了褥子,他干脆脱下衣衫一丢,赤着上身,掀起纱帐上了床榻。 仰面躺下,萧松烈方能静心,他枕着胳膊听着雨声,一边暗暗后悔自己的冲动,一边思索戈宁唤他回来到底要做什么。 雷声在思绪飞舞间无知无觉的消失,直到冷冰冰的身躯渐渐回暖,困意随之侵袭,萧松烈暂且放过那些烦心事。 他努力忽略柔软得不像话的床铺、鼻息间淡淡的安神香,紧闭起眼眸。 几息之后,正要沉入睡眠的萧松烈心中一悸,唰的一下睁开眼睛,黝黑眼眸在深夜里迸发出惊人的精光。 随从跟了他许多年,知晓他的习惯,不会擅自为他点安神香,亦不会细致到备下如此柔软的床铺被褥,挂上纱帐。 他细细感受片刻,忽地僵硬侧头。 床榻里侧有着不属于他的体温,隐隐约约透过被褥传来。 萧松烈不做犹豫,伸手摸索过去,覆上的,却是比身上的被褥还要柔软、温暖的存在,顺滑得好似身下绸缎。 轻捏一下,陌生的触感让他忽然明白了什么,浑身一激灵。 云起还是云舒?是萧家还是仇敌派来的? 萧松烈一边暗骂自己竟在这里失了警惕性,一边翻身坐起揭开帘帐,欲要取来火折子。 他要瞧瞧这个胆大包天,敢在他杀鸡儆猴之后还不怕死爬上他床榻的女人。 半只脚刚挪到床榻边沿,里侧突然响起了软乎乎的轻喘。 萧松烈恨不得立即将这个死到临头还不忘勾引他的女人拖出去,震慑那些心有不轨之人。 动作稍顿一下,他反手掀开被褥,正待把人拽起扔下床,那人可怜兮兮地蜷缩进更里侧的角落,未等抓上她肩头,她又哼哼唧唧的在褥子里扭了扭身。 不知羞耻! 萧松烈神色愈发严峻,他索性扯过被子往床脚一丢,让她完全暴露,再无藏身之处,看她还能装到什么时候。 戈宁睡得迷迷糊糊,只觉今夜冷得出奇,她难耐地翻了翻身,感觉到身侧不远处有热源,源源不断地散发热气,本能的顺着热源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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