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了快了,过了前边那个拐角就到了。”张掌柜怕自己啰嗦惹人嫌,匆忙闭上嘴不再讲话。 果然如张掌柜所言,众人很快便到了客栈。 这客栈才建好不足一年,摆在一楼的桌椅完好,也没有其他客栈里的桌椅那样油乎乎的,众人对客栈极满意,当即便定好厢房。 “老爷可还满意?”张掌柜眼见着银子进了自己兜里,顿时眉开眼笑,说着要上前带路,让大家再看看厢房里面他精心布置的细节。 其实靖安侯只觉着凑合,可他还是点头赞道:“还是不错的。” 不然也别有别的客栈能让他们这样多人住下了,况且现下天色已晚,也不便再寻新的住处。 方许宁今夜又得与沈牧池同住一间厢房。 二人一个坐在桌旁,一个倚在窗边,都未打破这份沉静。 容铃端着从院子里打来的水:“殿下与世子先洗漱罢。” 现下出现个容铃简直是方许宁的救星,她拿了帕子擦脸,又拉过她到自己身边,想让她多在这里留一会儿。 可容铃好像没理解道她的意思,见沈牧池就着方许宁用过的水浸湿帕子擦过脸后,果断端起铜盆下楼倒水,将满眼不可置信的方许宁丢在身后。 “殿下?”沈牧池叫她,“可要歇息了?” 说着他走向包厢里唯一一张床榻,坐下来。 这么早便歇息? 方许宁十分不认可沈牧池的作息。 他歇息就算了,怎么还往榻上坐?难道他今夜要在榻上歇? 这怎么能行,沈牧池在榻上歇?那本公主怎么办? 她瞥见榻边那个挂账子的钩子。 不成不成! 方许宁摇头,将这荒谬又离谱的想法甩出去,要挂着也不是她,得是沈牧池挂在上面才是。 “殿下?”半晌没给他答复,又摇头,沈牧池不确定她的意思,便开口问问。 “本公主还不觉着累,你自己歇着罢。”方许宁嘴硬。 沈牧池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大清早起来收拾行囊,又赶路一下午,舟车劳顿,怎么可能不累,可他知晓现在不能拆穿,也不能劝——不然这傲气的雪貂会生气。 届时便不好哄了。 “那我便先歇下了。”说着他便和衣躺下,面朝里侧闭上了眼。 方许宁眼睁睁看着人当真就躺了下去,瞪大眼睛,却终是没将人拉起来。 若是放在从前,她与沈牧池共处一室,是断不会将床榻让出去的,可是他救了自己一命,又为此受伤,直至今日都未痊愈。方许宁心肠再硬,与他的过节再深,也不忍让人睡地上,或是挂在钩子上。 既然不忍让沈牧池睡地上,那便只有委屈自己了。 她环绕四周,这间厢房简直是太过简陋,只有靠窗的那边有两把木椅并一张简陋的案几或许能用用。 拼一拼并一并倒是能勉强在上面凑合一晚,可这木椅又硬又挤,连张垫一垫的坐垫都没有,她将视线落在榻上沈牧池搭着的那条被褥,有些心动。 很快她又打消偷被褥这个念头。 虽然她与沈牧池不对付,可也不能随意抢走人家的被褥。 方许宁坐在桌旁的圆凳上,最终还是打算将木椅与案几拼一拼凑合一晚。 她尽量让自己动作间的幅度小些,让沈牧池早些入睡。 约莫等了一炷香,方许宁悄摸摸起身,缓缓往窗边挪。 “嘎吱——”木质地板清脆地发出不甘的嚎叫,不大的声响在方许宁听来就如同夏日的闷雷一样震天动地。 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什么破楼啊,地板都不会修,难道每个留宿的人每动一下就要这样响一声么! 等明天本公主离开前,定要出资让掌柜修一修地板。 方许宁僵在原地不敢动,仔细听榻上沈牧池的动静,等了几息,或许今日的确是太累了,沈牧池并没有听到这巨大动静,方许宁才接着动。 伴随着偶尔来一下的“嘎吱”声,不知道过了多久,方许宁终于将木椅与案几摆好。 她看着这张简陋的床榻,抹了把额角的细汗。 好在不用挂着了。 方许宁颇有些侥幸地想。 她没猜错,这木椅的确硬的厉害,方许宁侧卧在里边,浑身都硌得疼。她边抱怨边闭上眼睛,尽力忽视身体的不适。 经过她漫长的摆椅子行动,到现在已经很晚了,不过片刻,呼吸便绵长起来,也正是在这个时候,本该睡熟了的沈牧池睁开眼,眸子里没有一丝倦意,显然打从一开始便没入睡。 沈牧池起身,走到方许宁睡着的那张“床榻”边,方才几乎没动一下都会响一声的地板此时却一点声儿也不出了。 这张床榻委实小了些,方许宁挤在里边,手脚都伸展不开,她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沈牧池动作轻柔的将方许宁抱起,将她放在自己方才躺的榻上,过后又仔细掖好被角,避免半夜动身将被褥卷掉,自己则挨着她躺在一旁,心满意足地闭上眼沉睡过去。 半个时辰前,容铃去楼下倒水,她走得极快。整座城都透着死寂的感觉,就连月光都见不到,客栈的院子里也不点灯,她又惧又怕,只想快些倒了水便回去。 容铃一个人走着,突然撞上什么,她吓得一愣,手中的盆丢了出去,砸中面前的东西。 “咳咳……”是一个孩童的咳嗽声。 既然是人,容铃便没有那样怕了,还有些愧疚,她蹲下才看清方才撞上的是个七八岁的男孩,由于被泼了一身水,湿漉漉的,像被抛弃的小狗儿,可怜的紧。 容铃用随身帕子替男孩擦干面上的水,问道:“你是从哪里来的?这么晚了怎么没回家?” 男孩回过神立马推开容铃,像是不想让她靠近。 容铃本就蹲着不太好掌握平衡,猝不及防被推,她一屁墩坐在地上。 “哎!你作什么!” 小孩跑远一些,冲容铃道:“离开这里。” 声音有些小,容铃没听清:“什么?” “带上你的人,赶紧离开这里!”小孩继续喊。 这句倒是听清了,可这是好不容易才定下来的客栈,怎么能说走就走,容铃只当是附近人家的孩子贪玩跑进客栈,她起身捡起铜盆上楼,没将那男孩的话放在心上。 - 第二日清晨,方许宁迷迷糊糊睁眼,身下是柔软的褥子,手里是…… 她抓了一把,有些弹性,手感不错,所以是什么? 她试探着又抓了一把。 “唔……” 一声闷哼从头顶传来,方许宁瞬间清醒,她抬头往上看,对上一对好看张扬的凤眸。 不是沈牧池又会是谁? 那方才她抓的是什么? 方许宁看向自己的手。 荒谬! 方许宁将手收回来,又往后退了些,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第21章 “不曾想殿下醒来会对人动手动脚。”沈牧池语调含笑,明晃晃地打趣。 “我没有!”方许宁反驳。 不对!我记得昨日是睡在木椅上的,怎么会和沈牧池一齐躺在榻上? “不对!该是我问你,我们怎么……怎么睡在一处了!” 这人怎么还倒打一耙!方许宁不满。 “殿下这就不能怪我了,”沈牧池为自己开脱,“昨日可是我先歇息,后面难道不是殿下自己上榻想与我同眠么?” 这话说的有些道理,的确是沈牧池先歇息。 可是,方许宁分明记得自己睡在亲手摆好的木椅里,白的过程还让十分火大,因为地板一直响来着。 她起身看过去,窗边的简陋小榻还留在原地。 既然还在,那自己为何会在这里? 难不成是自己半夜觉着硌得慌,半睡半醒间摸上榻了? 方许宁仔细想想平日里睡的软榻,再看看那张瞧着便十分坚硬的木椅,还当真有这个可能。 “殿下不必在意,”看她整个人都愣住了,沈牧池不得不提醒道,“你我已成婚,就算同塌而眠也不会有问题。” 这话他说得不错。 可是方许宁不愿与心里想着旁人的人同塌而眠。 这才是顶顶重要的事。 想到这里,方许宁的脸一下子垮下来,她起身准备下榻,简直一刻也不想和沈牧池待在一处。 “让开。”她微微鼓起腮帮子,她这时才发现自己是睡在里侧的。 就算是自己迷糊了要上榻,也只可能睡在外侧,怎么可能越过外边的沈牧池进来?如此就只可能是被人抱上来的。 方许宁想通这一点,却更加不明白沈牧池是什么意思了,这是要打破他们刚成婚是定好的约法三章么? 还是说他打算忘掉心上人,好和自己做一对恩爱夫妻? 想到这里,方许宁背后汗毛耸立,不敢再接着想下去。 沈牧池料到早起时方许宁的情绪不会太好,乖乖起身,让人下去。 “昨日殿下上了我的榻,可要对人家负责啊。”他有心逗逗她。 方许宁刚穿好鞋,听到这句,差些又将鞋从脚面上扯下来砸人。 “沈牧池你什么时候这么不要脸了!”教养良好的公主没忍住爆了粗口。 沈牧池浑不在意,他无所谓道:“要脸有何用,又讨不着媳妇。” 看他这副模样,方许宁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哪哪儿都不得劲儿,只好赌气的坐在圆凳上,背对那个讨厌的登徒子。 沈牧池看着她的背影,面上的笑意收敛,眼中浮起一层莫名的情绪,有些酸楚,更多的却是悔恨。 悔恨自己早些时候因为在意脸面与她产生了诸多误会,以至于现在方许宁失忆都只记得自己与她的不对付和争锋相对,其中酸楚太过折磨人,他有些招架不住。 只有他晓得,方许宁每每看向他时,眼中的冷漠与逃避快要将他压倒了。 他回不到过去,无法补偿过去的方许宁,可是现下他面对的也是两年前的方许宁,从现在可是,他放下脸面,事事都与她讲开,终有一天会解开误会的。 “叩叩——”敲门声唤回沈牧池的思绪。 是容铃进来伺候洗漱。 容铃面色有些不太好,方许宁一眼便看出来了,问道:“你这是如何了?昨日太过劳累了么?” “昨晚下楼倒水,被吓着了,水沾湿了衣裙,许是有些着凉。”容铃解释。 方许宁皱眉,昨晚容铃下楼已不算早,为何还有孩童在外面? 不是她多虑,只是结合皖城现在的情况,怎么会有人放孩子在晚上还放出来? “那孩童穿着如何?”方许宁问道。 容铃记不太清了,昨日那孩童那样没礼貌,实在没法将注意放在他的穿着上,但方许宁太过严肃,她只好努力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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