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在之前就已是孑然一身,那么,在平危究竟是在遇见她之前就带着某种目的,还是说在进宫后才被人收买?、 若他是为了完成某项任务接近她,将她视作接近目标的踏脚石,并为此不惜被人贩子鞭打得遍体鳞伤…… 那五年前在宫外,为了护住她,赤手空拳与人搏斗,将背后留给刺客时,又在想什么? 为了那个不知目的的阴谋,平危对她究竟有多少真心? 那个幕后之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殿下可还记得是在哪一带遇见平危的?”沈牧池迅速问道:“那个人贩子的模样可还能回想的起来?” “在……”方许宁仔细回忆。 时间过去太久,她已经记不太清,模糊不清的回忆中,实在想不起来那时自己究竟是在哪里遇到平危的。 “不必勉强,”沈牧池见她因回想这件事而皱起眉头,不忍道,“多派些人去查,也能查到。” “在皖城!”方许宁猛然瞪大眼睛道。
第46章 “皖城?”沈牧池一愣。 方许宁又想了想,脑海中关于初遇平危的记忆越来越清晰,她道:“不错。” “殿下可以确定么?”沈牧池谨慎问道。 方许宁肯定道:“那时他说父母遭难后,没了去处,住在城外早已破败的寺庙里,沿路回来,他远远地给我止了方向,正是皖城外边的那座。” “好,我现在叫人赶去皖城查当年的事。”沈牧池起身拿过门外挂着的外裳。 方许宁跟着起身瞧了瞧外边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府中侍女正沿路点灯。 于是她抽走沈牧池手中的外裳,摇头不赞同道:“天色已晚,明日再去罢。” 身形高大的男人低下头,看着面前的人,勾起嘴角:“殿下在担心我么?” “沈世子莫要多想!”方许宁脱口而出,否认他的话。 “不过是怕那躲在暗处的人察觉到你频繁出入大理寺起疑罢了。” 她解释着,耳尖悄摸摸泛上红意。 也不算悄摸,沈牧池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那抹红意。他压抑着严重笑意,顺从道:“好,听殿下的。” 饭徐宁没敢看他,自然也没注意到她严重压抑不住的笑意。 只是那声“好”太过低沉喑哑,听得人耳朵痒痒的,她忍不住抬手揉揉耳尖,正好揉散了那抹红意。 趁着想在气氛正好,方许宁开口,讲出早便想提的话:“既然世子现下得空,不若将隔壁收拾收拾?” 沈牧池唇线拉平,眼中笑意一下子消失殆尽,在方许宁的注视中,磨磨唧唧地挪回方才用膳时坐的凳子上。 什么意思? 方许宁。立在原地呆愣地看着热又坐会方才的位子上,那张俊美的脸上面无表情,俨然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 此时方许宁才恍然想起来,沈牧池对自己是由别样的情愫的。 她收在袖中的指腹搓了搓,有些为难。 “沈世子难道舍不得这间卧房,要让本……本公主去书房睡么?” 方许宁恶毒的想,自己这样是否能对他起到威胁作用。 果然,沈牧池猛地站起身,双眸紧紧盯着方许宁,眼中翻滚着方许宁看不懂的情绪,她像被猛兽锁定,只觉得后颈那处微微发麻。 “沈世子这是做什么!”他被高大的男人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即便她深知沈牧池不会对自己怎样,可在现今的意识中,她对他还停留在争锋相对的时候。 可沈牧池只是平静地移开视线,道:“为了避免让金枝玉叶的公主殿下住书房,我打算收拾收拾去隔壁。” 这话说的,好像书房有多乱、有多难以住人一样。 方许宁心中嘟嘟囔囔。 临到走时,他在门口站定,相位自己再争取一下。 “殿下……”他开口,“书房到了夜里很是寒凉……” 方许宁警铃大作:“现下不过初秋,算不上寒凉。若到了深冬,宫中送来的银丝碳,我命人在书房多点一盆给你驱散寒冷。” 话术严谨,不然人有一丝可反驳的地方。 银丝碳,因燃烧时辰长,又无烟尘而得名,是为碳中黄金。寻常人家极难得到,沈世子因半句话得了一整个冬日的银丝碳。 如此,话彻底被堵死,他只得抱着褥子去隔壁。 方许宁看着人离开的背影,觉着有些落寞,正想着要不要送个金兽小像聊表歉意,见人临到门口又转身看过来。 “殿下,”沈牧池视线灼热,打算为自己争取最后一次,“殿下当真忍心让我睡空旷的书房?” 方许宁没有感情地勾起唇,显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脸,表示—— 十分忍心。 并且,你的金兽小像也没了。 沈牧池不知道他错过了什么,只在方许宁面上看到了明晃晃的拒绝。 有了方许宁提供的信息,接下来几天,沈牧池都待在府中,第五天,信终于从皖城那边送过来。 根据这些天砸皖城的调查,沈牧池的人很快锁定当年的那个人贩子。 - 空中圆月高高挂着,昏暗的巷子里,一个跛着脚的男人踉踉跄跄走着,嘴里模模糊糊骂着什么。 深夜的小巷中伸手不见五指,男人看不清脚下的路,不知道被哪个凸起的青石板砖绊了一下,摔倒在地。 “他娘的!”男人喝了酒,趴在地上骂骂咧咧许久都未爬起身。 他手脚并用开始往边上挪。 醉酒的他脑子不算太昏沉,还知道要扶着墙才能站起来。 在快要靠近墙的时候,他伸出去的手落在一个冰冷又略略僵硬的物件上。 “什么东西……”男人看不清身前的东西,下意识在那物件上四处摸索。 不知道摸到哪一处,一股黏腻浓稠的汁液糊满手心。 醉酒中的人不觉得突然出现的物件莫名出现的汁液有什么不对,就像一只藏匿在巷子深处的野猫,对任何突然出现的东西都充满好奇,止不住地碰了又碰。 他摸了半晌,终于对那个东西感到腻味,收回手爬起来继续往前走,走过一个转角,到了大马路上,借着街边人家的灯,恍惚中抬手,看见通红一片的手。 红色的黏腻液体已经半干涸,凝固在整只手上,刚才或许还擦过衣角,余光中,胸|前一片也沾上刺目的红色。 男人的意识瞬间清醒,被封住的无感也顷刻间放大,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来自意识深处的排斥感让他的胸腹快速起伏,胃部翻涌。 “呕——” 他将方才吃下去的大鱼大肉混着酒水一起吐了出来,刹那间,血腥味夹着呕吐物的味道弥漫在整个小巷口,混杂的味道让人难以忍受。男人不知受到惊吓还是怎样,他两眼一翻,彻底昏了过去。 直到第二日才早起的商贩发现,见到满身是血的人,和一连串的血脚印,哆哆嗦嗦报了官。 - 朝歌城,靖安侯府。 沈牧池展开从皖城寄来的信,眉头紧锁。 方许宁坐在旁边,虽然视线还在手中的话本上,可心已经飘到沈牧池身后,想要知道那封信的内容了。 “那个人贩子……”沈牧池开口。 “如何了?”方许宁将视线从话本上离开,看见他紧皱的眉头。 沈牧池将信递给她:“我的人找到人时已经被杀了,线索断了。” 方许宁接过信件,一目十行很快看完,半晌将信叠起来放在桌上。 她坐在屋里,却无端开始发起抖来。 那个幕后之人的手未免太长了,去皖城调查人贩子这件事还是沈牧池私下里派人去做的,可还是被人抢先一步灭了口。 那个人究竟是谁? 方许宁摸不着头绪。 她正犹自骇怕着,手背上突然覆上一只温热的手,不等她动作,那只手又强势挤进她的手心,掰开她握紧的手指。 直到现在,方许宁才发现,自己的指甲已经微微陷入掌心,在手心留下四个月牙状的印子。 她抬头看向沈牧池,只见他蹙眉仔细查看自己手心那点印记,心无旁骛的模样,像是极其在意自己有没有受伤。 “沈牧池。”她不由自主开口。 “嗯?”沈牧池应了一声。 接着又如她所预料那样,抬眼看了她一眼又很快垂眼去看手心,似乎还想着要不要弄些活血化瘀的药来涂上。 “我没事,那只是几个压痕。”方许宁实在忍不住开口。 再看下去那痕迹就要消失了。 如此,沈牧池只好作罢。 被人这么一打岔,方许宁身上那股凉劲儿散了不少,她重新将思绪放在人贩子这件事上。 “虽然咱们慢了一步,但也不是全无收获。”沈牧池道。 方许宁点头,跟上他的思路:“若是那个人贩子没问题,他不会急着在我们找到人将人杀掉。” 不错,幕后人的做法间接性将信息透露出来。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方许宁问道。 如今线索已断,平危也死在那场幕后之人谋划的大火中,死无对证。 沈牧池未讲话,现下他们在明,对幕后之人一点头绪都没有,极是难办。 “原本我还不甚确定幕后之人是否将注意放在靖安侯府上,现在确定了,靖安侯府同样在那人的监视中。”沈牧池道。 “左右怎么做都已经在监视范围内,不若就没察觉到,一切如常,出行方面小心些。” 这话虽然窝囊,却是无奈之举,方许宁也明白,是以点头应下。 “能做到在大明宫内外手眼通天的没几人,”方许宁推测,“按照这样的思路,能锁定的只有寥寥数人。” 沈牧池接着分析:“若是在朝堂之上,便只有位列正三品以上的官员有出入大明宫的权利。” “后宫中不乏有做内应的人。”方许宁回想从前还在昭阳殿时接触的后妃。 “你将朝中正三品以上的官员列一个名单出来,我瞧瞧后宫中是否有后妃能与其对上号。” “好。”沈牧池走至桌案边,提笔匆匆写下几个人名又回到圆桌旁。 纸上并列着五个人的名字和其相对应的职位—— 丞相李徽,靖安侯沈慎微,户部尚书孙印恩,瑞王蒋喻,国公府徐静。
第47章 方许宁一眼扫过,道:“这些朝臣,都与宫中嫔妃有联系。” 沈牧池看着她,静候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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