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她为公孙冀弃他而去,如今冠以夫妻之名,她却仍忘不了公孙冀……呵! 他双手奉上的真情、尊严她不稀罕,那么,若她肚子里怀了她与他交融的骨血,她总该顾忌。 思及此,杜阙血脉偾张,打横抱起那副曼妙躯体,继而拉下帐帷,半跪榻上,两臂抽离玉体,低身衔住那片温软,尽情索求。 有些滋味儿,尝过一次,便再也无法忘却。 欲求更多,心痒难耐,他依依不舍逼身退开些许,为她宽衣解带,以解缠身欲念。 “杜阙,你……当真不悔?”身下之人轻喘嘤咛。 “死也不悔。”杜阙如是想,如是道。 “好……” 素绸褪去,春光乍泄,杜阙由衷一叹,垂首向下,埋入春景,肆意为之。 “杜阙。”头顶拂来一缕兰息,他舍景抬眸,正跌入一汪波澜不惊的水潭中,“是你……逼我的。” 心口蓦地一凉,他低头看去,一根银簪直插胸膛,而银簪的另一端停着一只素手。 “你想杀我?”杜阙歪了歪头,看向面前之人。 元月握着松开簪子的手颤抖不停,歇斯底里道:“是你,是你逼我的!” “呵……”同她的崩溃截然相反,杜阙弯唇低笑着,“你不用怕,我说过,死亦无悔。”他附手裹住她的手腕,徐徐推动,银簪随之深入:“不是想杀了我吗?来吧,满足你。” 鲜血延簪身滴落,打在他的虎口处,然后一点一点顺着皮肤的纹路渗入她的指缝,黏腻、冰凉。 脑海中绷直的弦骤然断裂,元月悚然收手,却被按停在原处。 “我死了,你不开心吗?”杜阙笑意依旧,他带着她的手一再往深处刺去,仿佛感觉不到疼一样。 她惊恐万分,边夺手边哭着摇头。 “回答我——”他一刻不曾停手,整个簪子近乎没入筋肉,“我死了,你不开心吗?” 元月哪里答得上来,只啼哭不断。 “那我换一种问法。”他直盯着她的眼睛,不肯放过她眼中浮现的任何一丝波动,“此时此刻,你的泪,是为我,还是为旁人?”是为我,还是为公孙冀不能及时出现而绝望不已。 “我……我不知道……”神智早已碎成一地,捡都捡不起来,“我真的不知道……你快住手,这样下去你真的会死的……” 血滴滴答答淌落,于身下的锦筃上绽出一朵扭曲的花,夺目异常。 “比死更痛苦的我也经历过,你觉得,我会怕死?”簪子抵达尽头,杜阙不得不停下,元月喜不能禁,试着动弹几下脱离他的掌控,然而她低估了他的执念,更高估了自己的力气,那相扣的手未曾松动半分。 “阿月,回答我。”他重复道。 心凉了大半,元月干脆破罐子破摔,看着他冷笑:“换做是你,你会为一个屡次强迫你的人落泪吗?” 他的眼中霎时激起惊涛骇浪,他猛伸手掐住她的下颏,反问:“你再说一遍。” 她压低眉毛忍痛回:“没听清是吗?我说,我的泪与你无关,我是在为丢了清白而无颜面见勉之哥哥而羞愧落泪。听懂了吗?杜阙。” 她永远知道如何精准击中他的弱点。 他嫉妒公孙冀,不惜为此伤害她,那她便以牙还牙,大不了他一怒之下掐死她……可试问,他敢吗? “你闭嘴!”她猜得不错,杜阙不敢,这辈子都不敢拿她的性命赌。 他用力丢开手,她重重摔倒在榻。 “你为他而自惭形秽?”杜阙笑得阴沉,“可他已经死了,你只能在我这种伪君子身下夜夜承欢,为我生儿育女,同我共度余生!” 一口气说罢,他狠力拔出嵌入皮肉的银簪,掷于榻下。失了簪子的遮挡,胸口那处伤愈发骇人。 “阿月,方才你若回答是为我垂泪,我或许会放你一马。” 纵那伤已至血肉模糊之地,杜阙仍一门心思扑在征服元月身上,他掌心撑着那朵血花,一路向上,双手攥住她两只手腕,并到一块儿,摆弄到她头顶,仅以一只手摁住。 眨眼之间,最后一层屏障消失不见,她真正变成了他砧板上的鱼肉。 有什么东西,在那一瞬,破土而出。 夜半,阖府上下寂静无声,唯有那梨香飘扬之处,哄哄然引人遐想。 巳时,元月猝然惊醒,眼光四扫,唯见遍地狼藉。 “姑娘,姑娘!”缀锦闻声撞门而入,直扑到床边痛哭流涕。 缀锦在旁泪流满面,元月的却心如止水,眼眶未感半点酸涩,“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缀锦又由悲转惊:“您怎么还能笑得出来!”话毕,垂眸思索一阵,突然捂着胸脯骇道:“您该不会存了寻死的心思吧……?” 不等她接话,缀锦死死抓住她裸露在外的胳小臂抱在怀里,又哭又闹:“您可千万不能想不开啊,您要有个好歹,奴婢怎么办?奴婢死一百回都不够……” “我为什么要寻死?你又何必死一百回?”元月仰脸躺着,从被子里伸出胳膊放在眼前上下打量,就是用这只手把簪子刺入了他的心口……上面还残留着他的血迹,不过历经一夜风干,成片血污已斑驳不堪,用力擦一擦,兴许便看不出来了。 觑眼望见那点点血印,缀锦心悬到了嗓子眼,哭声戛然而止:“您、您受伤了,殿下伤您了……?” 将胳膊翻了个面,她淡淡道:“不是我的,是他的。” 花时间思考一阵,缀锦恍然大悟,斜过身子盯着地上直蔓延出去的血迹问:“那都是殿下的血?” “嗯。我伤的他。”瞧也不往地上瞧,她坦然道,“他险些死在我手里。” 缀锦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幸好有元月托着。 “那,那殿下会不会……”会不会怒极杀了您…… “他不会。”猜到了缀锦后面的话,元月果断道,随后收回胳膊,脑袋偏向里侧,留给缀锦一个背影,“即便他死了,我也会活着,长长久久地活着。” 缀锦不明白,刚要问,就听她说:“活着,才能出去见见更广阔的世界。” 听了这话,缀锦心酸不已,欲劝她两句,又怕徒惹她伤心,拿手捂着嘴平复好半晌,总算止住垂泪之意。 “缀锦,”无悲无喜的嗓音自里头传来,“我现在能相信的,只有你一个人了,对吧。” 缀锦死劲儿点头:“您想让奴婢做什么,尽管吩咐,奴婢豁出这条命给您办。” 元月转过身来,牵住她的手,拍了一拍:“想办法弄把匕首来,越锋利越好,绝不能惊动旁人。” 缀锦扭脸走开,没多时又折回来:“避子药……您要吗?” 元月失声一笑,原来这丫头以为昨晚她真被强迫了……不怪旁人多心,其实她自己也觉得恍惚。他不怕死,却怕她以命相逼,当她吐出“你若想从此与一具尸体相伴一生的话,那你便不必顾忌,继续做那禽兽”的要挟时,他妥协了。 “不用,他没得逞。你只管寻匕首来就好。” 说完,轻轻合上眼。 会有一次,便难保不会有第二次,她须得有个防身之物。 匕首,是最好的选择。 ----
第41章 对峙 ===== 杜阙眼下忙着处理伤口,无暇顾及许多,故缀锦此行还算顺利。 藏好匕首后,元月慢慢爬起来,换上新的贴身小衣,由缀锦搀扶着一步一停地到隔壁盥室沐浴。 与其说沐浴,倒不说冲洗。 ——杜阙在她身上留下的一切印迹,都让她觉得无比恶心。 足足洗了三遍,方堪堪罢休。 走时吩咐人收拾屋子,待返回时已改头换面:地板清爽,床铺齐整。不免令人恍昨夜对峙的真实性。 挪步至妆台前坐定,顾镜无言。 镜中人眼圈红肿,唇色惨白,憔悴万分,与昨日判若两人。明明,昨日还在为得了一大箱子话本而欣喜的。 缀锦轻轻梳着头,口里一声声叹气,竟想不出半句能抚慰她的话来。 愁着叹着,晨妆已毕,往镜子里一看,元月的气色总算好了些许。 “我饿了,想吃李嬷嬷做的芙蓉糕了。”元月冲镜中缀锦的倒影牵牵唇。 缀锦呆望一瞬,眼底腾起泪花,一连点了四下头,扭头匆匆跑出去。 掐在午时前,缀锦捧着满满一盘子饭食回来,全是她爱吃的。 一一摆好,元月配合地笑了笑,执箸先捡块儿芙蓉糕细嚼慢咽了,才动其他的菜。 “你担惊受怕了一夜,腹中也空了吧,过来一起吃。”她用筷子尖指指对面。 说实在的,缀锦的确饿了,遂不推拒,乖巧坐好。 “他,是死是活?”元月往碗里挑了一筷子凉拌笋丝,也不立即用,而是抬眼看着缀锦。 她不动筷,缀锦何敢抢先,诚实道:“您那一簪子刺歪了几分,不曾伤到要害,殿……他没事。” 元月摇着头,口吻惋惜:“我早该认清楚,他福大命大,区区一簪子算得了什么。” 从前身子那般羸弱受尽苦楚都不曾有过性命之忧,如今体格变强了,不需要她的保护了,她又何必多此一问。 夜幕降临之际,有人叩响了门扉,不等元月允准,门由外推开了。 银白月色下,昂首立着一人。 此情此景,恍如昨夜。 元月兀自侧卧在床,低低一笑:“又来折辱我么?” 他步步走近,卷来叮叮当当的脆响——由他腰间玉佩发出来的脆响。 一片阴影遮住了窗棂洒进来的月光:“我来为你上药。” 原来,玉佩撞上的竟是一个素色瓷瓶,她认得。上回脸被魏氏掴肿后,他给她的伤药就是由它装着的。 “不劳你假惺惺的。”元月偏离视线,合上双目。 浑身上下大大小小全是伤痕,掐的、拧的、抓的……落到如此,全拜他所赐。 他似乎在报复,为没能进行到最后一步而报复,弄得她遍体鳞伤时,才咬着牙抽身离去。 身上的被子不翼而飞,她猛睁眼,忍痛坐起来质问:“你想做什么?” 杜阙欺身向前,拿黑洞洞的眸子看她:“上药。” 元月怒从心头起,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早备好的匕首,举刃威胁:“我说了,不用你虚情假意的。” 利刃之上,寒光森森,依稀映出他低头轻笑的面容。 “只要你能狠得下心,千次百次我都任你杀。”笑容忽止,他迎上前,徒手抓住刀刃,殷红滑落,打湿了一小块儿地板,于暗夜中格外刺眼。 他不怕死,她怎么忘了呢。 匕首抖落,溅起颗颗血珠,元月慢慢摇了摇头,平静道:“不杀你,杀你脏我的手。” “……那便上药。”并非错觉,她看见,一丝痛苦自他眸间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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