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想同赤囷王一样,换一些有用的东西罢了,地形,兵防,什么都可以...”他环顾四周,似是眺望远方,“曾将军也看到了,那沈将军颇有能耐,已经打到了这里,大黎人常说兵不厌诈,我们也挡不住他,自是要想些别的手段。” 曾冼握紧拳头,语气仍是淡然,“那若是我不给呢?” 呼伦谟朗笑道:“曾将军在出卖大黎的时候便应该想到,这种事有了一次,就会再有无数次,既是做过,你我便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若是将军忠心耿耿,执意不肯与我们合作,那我便只有将这封信给大黎的皇帝...”呼伦谟声音沉了沉,“将军可想清楚,通敌叛国可是灭九族的大罪,曾将军虽是和曾夫人没什么感情,可还有四个孩子...”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三章啦,正式进入大结局的剧情
第149章 大结局(上篇) ◎西蕃...西蕃打过来了!◎ 曾冼咬着牙, 敛起眸中闪过的狠色,笑了笑道:“这样吧, 我将大黎军队在西境的粮草线路画出来, 你看如何?” 呼伦谟低眼,不相信他会这么爽快答应,“粮道这么重要的东西曾将军都肯给, 难道就没有什么条件?” “自然有。”曾冼说道:“这是最后一次,我把舆图给你,你把那份密信交由我,此后我与西蕃再无关联。” “好。”呼伦谟思索片刻道:“只是这粮草图我也要先查验一番, 这段时间还要劳请曾将军待在我西蕃的军营里。” “自然。” 两人谈妥,呼伦谟派人拿来一张西境舆图和笔墨,看着曾冼在上面勾画出一条条道路。 待画完最后一条线路, 呼伦谟伸手准备拿过舆图, 却是被曾冼先拿起来, 吹干上面的墨水。 曾冼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将图卷起来递给他,“拿去验吧。” 呼伦谟淡然一笑,就在手指触碰上那张舆图, 却见一直枯瘦有劲的手死死抓住他。 曾冼咧开嘴,伤着的手迅速拔下固定发冠的铁簪,另一只手用尽全力将呼伦谟上身拽倒在桌上,下一瞬竟是将铁簪送入了他的头顶,仿若一只苍老的雄狮, 怒吼出声。 呼伦谟顿时没了气息, 眼睛仍死死盯着曾冼, 头顶流出的血流了满桌, 浸透了那张舆图。 周围守着的西蕃军来不及阻拦,见呼伦谟忽然被杀,皆是大惊,纷纷拔刀上前。 曾冼伤着的一只手臂无力垂下,仍死死抓着那根染着血的铁簪。 狂风自山上呼啸而过,因着拆了发冠,那斑白的发丝在空中散乱,一道道利刃刮过,驻守西境二十年的老将终是跪倒在地。 曾冼仰天长啸,甚是开怀 他这副残破身躯,恐怕再难戎马,能用他换得敌军主帅的狗命,别说有多值。 此生恩也还,怨也了。 可他对不起西境百姓,还有挚友一家..... 因他一念之差,卫家半生坎坷,他又怎能为了一己私欲,再次置友人女儿于不顾? 所能做的只有以死保全义字。 —————— 奇山军营,越来越多人发现曾冼不知去向,不少人问符耕沛,却只得到一个“守好本分”的回答。 符耕沛坐镇帐中,想到曾冼临走时仿若凛然赴死的态度,心中却是愈发不安,刚准备起身,却是听到帐外属下来禀。 听闻曾冼只身闯入军营,杀了西蕃军师呼伦谟,殒身沙州外的一座荒山,符耕沛直直后退两步。 又想到曾冼走时的模样,符耕沛忽然想到什么,闯入中军帐中,将帐内翻了个遍,却也只翻到一封信。 而那封信也不是给他们的,而是给曾家儿女的。 符耕沛没有拆开那封信,连夜派人将信送去交城给曾月桐。 翌日,曾冼殒命沙州的消息传遍交城. 西蕃王闻说曾冼单刀赴会,假意投诚,却是杀了呼伦谟,勃然大怒,派人将其头颅悬与城门外,曝尸荒野... 交城别院中,已是寂静黑夜,偏院门前满是断断续续的哭声,曾月桐攥紧手中的信,已经换了一身素服,“我阿耶他不可能...” 卫明姝坐在桌前轻轻拍着她的背,从她口中得知了不少不为人知的过往,眼睛却也泛酸,不忍去看。 卫直已经能站起身,听到门外哭声,也走出房门。 听闻曾冼死讯,眼前一阵晕眩,血腥味漫上来,扶着门框久久不能缓过神。 卫明姝赶紧将人搀进进房门,叫了兰芝过来,望向门外,摇了摇头,还是决定先安顿好曾月桐。 谌稷蹲在曾月桐身前,眼睛也是一片猩红,眼底含着泪,稳住声音安慰道:“你要是难过,就靠在我肩膀上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曾月桐额头抵住他的肩膀,摇了摇头,“阿稷,我阿耶不会的...他不会的...” 卫明姝不知如何去劝,只能默默照看好两人。 哭声渐歇,院前传来一阵脚步声。 邹管事走进偏院,眼底湿润一片,显然是刚哭过一场。 他叹了口气,将一幅画摊开放在桌上,“这是二公子的兄长托人送来的画...” 谌稷抬起头,扫了眼画面。 画上一群人正坐在山间亭中,山间远处似是有一轮朦胧明月,亭中之人举杯碰盏,谈笑风生,每个人脸上尽是神采奕奕... 那张画栩栩如生,似是大家之作,谌稷借着桌上的油盏,辨认出了其中一些人。 有他的父母。 还有曾将军... 剩下的人,他虽是不认识,可也能隐约感觉得到—— 那些都是乱世中的英豪,是一群满怀壮志的人。 卫明姝凝视着那张画,却是忽然想到康王妃带给曾冼的那首诗。 犹记昔年高台月,安知今夜非旧人。 她本以为这首诗只是康王妃临死前交由此生辜负之人的情诗,所以始终难以念出口..... 如今看来,或许那样一个高傲的女人从未后悔过自己的决定,也从未后悔过爱错一个人。 也许这首诗另有含义。 卫明姝眨了眨眼,含住眼中的泪水,仰头叹了口气,看向夜空,仿佛看到一道流星划过。 又似是什么陨落了一般... “这幅画上也有大将军。”邹管事哽咽道:“你们留个念想吧...” —————— 曾冼惨死,从前跟随其一同征战的将士皆是满腔愤恨,沈轩安稳军心,借着士气高涨,率领大军一举进攻。 攻入沙城之时,将士皆是怒发冲冠,喊杀声猛如虎洪水,攻城车很快便撞开了城门,曾冼的头颅被取下,沈轩派人连夜将尸身找到,按照信中遗愿,丧葬从简,葬于沙城城外。 一众将士皆拒绝战俘,沈轩下令将沙城内的西蕃军斩尽,以血祭旗,告慰亡灵。 曾冼驻守西境二十余年,战事未歇,百姓无法亲自前去沙州祭拜,多州纷纷自发设祭送灵。 交城刚恢复秩序,县令还是设办了一场隆重祭礼,亲自出钱备清酒饭食,摆白花贡果,长歌悠扬,漫天纸钱如皑皑白雪洒在空中,沿路两族百姓皆恸哭不止, 事发突然,曾月桐来不及回到昌河城,便同谌稷在交城送灵,两人皆身着成服,游街哭奠。 曾月桐悲伤至极,竟是在祭坛前晕了过去。 卫明姝正帮着主持祭礼,见此场景,连忙吩咐周围的人将曾月桐抬回院子。 曾月桐当晚身上发热,随后大病一场,便只能暂时留在交河城养病。 在此期间,西征的大黎军队趁着士气正盛,一路将乌卓部落赶至西州。 乌卓失了呼伦谟,如同断了一只臂膀,其余部落见乌卓大势已去,想到赤囷前些日子被灭族,纷纷联合反抗,收回派去支援乌卓的援军,各自为政。 卫明姝这几日一直留在交城照看曾月桐和卫直。 沈轩此去深入敌军腹地,行踪不定,西境传信不如中原方便,许多城池人烟稀少,是以也没有一封来信。 如今已至盛夏,西境气候干燥,烈日酷暑,夏日也没有蝉鸣声,院内葡萄熟的正好,卫明姝便同管事摘了些,每日给两个孩子送去。 曾月桐病刚刚好些,卫直因着好友故去,病情反复,昨日几人商量过后,决定三日过后,先送曾月桐回昌河城同曾夫人料理曾冼的丧事。 这么多天相处下来,谌稷对卫明姝倒没了多少反感,虽是仍没有什么好脸色,送来的瓜果却时不时吃些。 夜晚院内微凉,几人坐于院中,曾月桐身上多加了件衣服,卫明姝一只手搭在她腕上诊脉。 “身上的风寒倒没什么,再养几天就好了。”卫明姝看了眼她红肿的眼睛,叹了口气,“这几日我给你拿些安神香,你先点上......” 谌稷皱了皱眉头,“她可是还有什么病?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不是病,是忧思过度..”卫明姝斜了他一眼,“你这些天要做的,就是乖乖听话,不惹麻烦。” 谌稷吹胡子瞪眼道:“我哪有添麻烦!” 卫明姝挑眉,正打算回嘴,却是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 走进来的是邹管事。 “夫人!大事不好了!” 谌稷见邹管事满脸急地通红,上气不接下气,接话道:“有什么事,邹管事慢慢说。” “夫人不好!西蕃...西蕃打过来了!” 卫明姝思绪停了一下,猛然站起身,“怎么会?” “千真万确!”邹管事继续道:“如今西蕃那帮杂种已经到了太河边,正渡过太河,朝着这边来了...” “太河.....”卫明姝上前,怎么也想不通,“太河怎么会失守?” 且不说沈轩如今已经率军打到了西州,西蕃人不可能绕过来打太河,符耕沛还带着一批人驻守在奇山,西蕃人又怎么横渡太河的? 邹管事气得直跺脚,“太河哪里还有人守!” “邹管事这是什么意思?” “前段时间曾将军故去,无卓部落王室逃亡渠州,符将军得知消息后擅自带着人追到渠州,给曾老将军报仇,留在太河驻守的不过百余人!” 卫明姝眼中渐渐染上怒色,“为何现在才来报?” “那符将军一手掌管奇山驻守的军队,燕将军也是今日才听从奇山回来报信的士卒说起啊!” “这个符耕沛!”许久之后,卫明姝才抿了抿唇,继续问道:“那为何这么快就攻过来了?他们有多少人?” “这批西蕃军来势凶猛,似是北上而来,刚才斥候来报,说是距离交城不过五十里,至少有三万人。” 谌稷大惊,一拍桌子站起身,“三万余人?” 他眼睛转了转,百思不得其解,“那么多西蕃军是从哪里来的?驻守在各烽燧台的斥候呢?” “这个...如今还无从知晓。”邹管事看了看院子前的人,“如今燕将军已经领兵出去抵挡了,估计还能撑一阵,夫人趁现在带着院里的人快些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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