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班头不让绿棉服侍我了,没人敢给我送饭。”吕辛委屈说道。还是胡婶子可怜她,给她在小厨房偷偷留了几个馒头,否则她还得挨饿。 栾郢摇头,再随手从袖中掏出几锭金子递给她:“去请个大夫来,再叫人帮你买点吃的。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吕辛不好意思的接过:“多谢,我以后会还的。” “再唱几出戏,再被迫陪酒,用再打几个客人那样的方式还吗?难道我还能每次都出现给你解围不成?” 栾郢说到解围又不可避免的想到那个吻,声音也有些起伏不定。 吕辛被噎得语塞,拿着金子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只弱弱说着:“我也不想的……” 栾郢难得发了一回善心,为她指点迷津:“这里不适合你,早些离开才是上策。” “我能去哪里?卢霜姑娘被我连累得去掉了半条命,我若是不留在这里唱戏,曹班头肯定会把她赶出去的。” 栾郢倒是第一次听说她留在戏班的缘由,也更加讶异:“你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有功夫可怜别人?” “佛曰众生皆苦,何来你我之分。” 栾郢怀疑她脑子坏了:“迂腐至极。” 吕辛还想开口争辩,结果一口冷风灌进喉咙,又咳嗽了半天。她整个人就像朵易折的娇花,随时会被大风吹落。 栾郢嫌弃不已:“上次不是给了你一件狐裘吗?这么冷的天怎么不披着?你病死了难道还会有人可怜你?” “那件狐裘我放在柜子里,想着等有机会还给您……那狐裘看着很贵重,我怕弄坏了,没办法还原物奉还……” “物是死的人是活的,到底是身子要紧还是狐裘要紧?你念佛念傻了?” 吕辛本就病弱,难得见到栾郢本还高兴,结果栾郢句句都在奚落自己,言辞刻薄,不禁眼圈泛红,嘴角微瘪,叫道:“栾郢。” “怎么了?” 栾郢见她忽然不说话,神色凄婉,还以为她又背地受了什么委屈。这般郑重其事喊着自己的名字,如同幼年时自己被长辈叮嘱交代后事般,给他一种不好的预感。 那丫头继续瘪着嘴叫唤,向来如小船般向上行进的嘴角这会儿仿佛翻了船,眼尾也跟着下垂,瞧着无辜不已,跟只小狗似的怪可怜的。只听她说道:“你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放肆! 放眼当今,谁敢这么嚣张的跟自己使用这种口吻,还讽刺自己不会说话,连朝宗都未如此,这小丫头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吧? 自己不过一时心软把名字告诉她了,她倒好,竟然敢骑到自己头上来。简直岂有此理! 栾郢刚要变脸训斥她,谁知吕辛居然体力不支的朝地上摔去。 ----
第40章 第40章 = “你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栾郢闻言刚要变脸训斥她,谁知吕辛居然身子一软,摇摇欲坠的往地上摔去,栾郢见状忙将她的胳膊一拉,吕辛全身无力,这便摔入了栾郢怀中。 “疼……”吕辛扭着脸说道,表情皱成一团。 栾郢紧张的放手,毫无依侍的吕辛便顺着他的身体往下滑去,正要栽倒,栾郢只得把她拎住,吕辛这回便抱住他的胳膊不放,倚着他的半边身子。 “让我靠一下,我站不住……”吕辛把头埋在他一侧肩膀,嘟嘟囔囔。 “你说你有什么用?站也站不住!人家是西子捧心,你在这里东施效颦!”栾郢伸手把她的脑袋拨开,掌心一触上她柔软的黑发,如同摸上一匹丝绸。但丝绸他经常穿,黑发却从未抚过。这陌生的感觉令他不自觉想逃避,便迅速的收回手。可自肩上拨开吕辛的脑袋后,她又自行把脑袋靠上他的胸前,总而言之,单纯是把他当根圆柱子在使。 栾郢低头便可看见她的黑发,下巴也无意贴上她的发端,痒痒的,是种奇怪的触感,他慌忙又直起脖子避开。 “我知道我没用……”听到栾郢讽刺她丑人多作怪,她的心里像针刺一般难受。难道她就这么招人厌烦吗?她又不是自己想生病的,也不想存心顶撞客人被曹班头用鞭子抽,可怎么每个人都要骂她、怪她?吕辛的脑袋埋在他胸前,衬得声音闷闷的,还带着哭腔。 吕辛说完就闷不做声,不像刚才那般气死栾郢不偿命的说话口吻。 “喂!你怎么不说话?”栾郢叫她。 见吕辛迟迟不回答,栾郢怕她晕过去了,伸手去抬起她的脸颊,却发觉手心一片湿润。 她哭了。 “你哭什么?难道我说错了?”栾郢慌了,下意识的为自己开脱责任。 “没错,我就是这么没用……明明是东施,还在这里惹你的讨厌……”吕辛抽噎的声音越来越大,他觉得自己的黑色衣衫都要被她哭湿了。 这儿不时就有人从长廊经过,栾郢并不想让人发现他与吕辛这般亲密,便问说:“不准哭!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你不用管我这个东施,宴客厅里还有不少西施等着你呢。” 看栾郢身着黑色的袍子,戴着金色发冠,瞧着气宇轩昂,应该和其他男客一样,是来余音楼寻欢作乐的。若不是他忽然撞到自己,这会儿说不定就是戴雪她们在陪他饮酒唱戏呢。她的心里不禁发酸。 栾郢听完嗤笑一声,还有空讽刺他,看来吕辛的人没事,气性倒还不小。 “里面的连东施都不如呢……”栾郢说完又问了一遍,“你住哪儿?快说。” 亲耳听到栾郢说看不上那些戏子,吕辛心里高兴了片刻,可转瞬一想,自己不也是戏子吗?照样属于他看不起的人等范围。 “就在楼上的厢房。”吕辛抽抽搭搭的回答,指了指方向。 考虑到她行动迟缓,若慢慢扶她回去肯定又是个负担,说不定还会被人看见嚼舌根。栾郢当机立断,一咬牙就将吕辛打横抱了起来。 吕辛没防备的低呼一声,一阵天旋地转后才发觉被栾郢拦腰抱住,两人的姿势还如此亲密。她只得抱紧栾郢的脖子,怕摔了下去。 楼梯逼仄悠长,两人离得太近,她几乎能听到栾郢急促的喘气声,看到他不停滚动的喉结。 栾郢精致的五官就在眼前,眉目冷情,看人的方式和鄙夷差不了多少;薄唇抿紧,说出来的话多半难听而刻薄;只有鼻息时不时扫过她,令吕辛脸上发热。 吕辛这阵子在余音楼见过太多男客,她发自内心的觉得,栾郢比他们都要俊美,当然那些男客也不配与他相比,都是些想占姑娘们便宜的酒囊饭袋。 栾郢很快察觉到她的目光在自己脸上流连,梗着脖子拒绝:“不准看我。” “这也不准,那也不准……你说你能准什么?你干脆杀了我算了……”吕辛索性破罐子破摔。 “你长本事了,还敢威胁我?”栾郢抱着她避过人群,悄悄上了二楼。 “不敢,我这么没用的人,凭什么威胁你?”吕辛反驳道,脸上的泪痕未干,瞧着可怜不已。 栾郢按下心头多余的感情,嘲讽道:“还这般伶牙俐齿,哪天把你的牙齿拔了,看你还能不能这么四处咬人。” 吕辛怀疑自己是鬼上身了,要不就是病糊涂了,否则她不会在一激之下,忽然扬起脸企图去啃咬栾郢裸露的脖子。 栾郢此时已走到她先前所指的厢房面前,正好偏头问她:“是这间房吗?” 就这么一错身,吕辛偏偏咬上了栾郢的耳朵。 “你干什么?”栾郢僵住身子动也不敢动,左耳与她的唇瓣接触,但又不止与他的唇瓣接触,吕辛还用牙齿咬住了他。 栾郢的耳朵此时又热又痒。吕辛的口鼻一起袭向他,混合着发香和体香的一股香味侵袭着他的感官。两人的脸颊摩擦着,明明他是被咬的人,但却一点儿都不疼,反而有些迷醉。 “你快松开……”栾郢听着自己的声音都变调了,全身血液直冲大脑。 吕辛含住他的耳朵模模糊糊的说话。 栾郢分心辨认着,好半天才听明白她的意思:“你不是说我咬人吗?我就咬给你看……” 这个荒谬的理由! 栾郢简直要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她做别的事能不能有这样非凡的行动力? 此刻他完全无法预估吕辛的行动,只能用理智召唤自己,强力从幻觉中清醒过来,接着咬紧后槽牙威胁吕辛,声音都颤抖了:“你是狗吗?还咬人?你再不松开,我就把你扔地上……” 吕辛两厢权衡,栾郢一向说到做到,自己可不敢挑战他的耐心,最后还是示弱的松了口。 栾郢乍得自由,便一脚踢开房门。正要将吕辛往榻上狠狠一扔,却又念及她生病受伤,还是收了力道,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平在榻上。 吕辛似乎知道他此刻在压抑脾气,即便他并未像他所说的那样把自己扔地上,但自己跟中邪一样的咬了他,他肯定不会轻易饶了自己,恐怕马上就要睚眦必报的找自己算账。因此,吕辛还不敢就这么松开双手,放他自由。 “还不松手?” 栾郢也不敢使蛮力,两人离得这么近,万一再有个什么不经意的擦碰,那更是可怕,所以他只催促吕辛先放手。 谁知吕辛的胆子越来越大,都敢不听他的话。磨蹭一会儿后,吕辛先松开一只手,另一只手仍揽着他的脖子,仿佛知道他不敢轻举妄动似的。 也许是为了补救自己刚刚以下犯上的举动,她轻轻捏向栾郢被咬得通红的耳朵。那耳廓上还有她的几处牙印,吕辛先是揉了几把,又冲他的耳朵轻柔的吹了几口气,跟哄小孩似的,自欺欺人的说道:“这样就不疼了。”说完终于松开了栾郢。 被禁锢了半天的栾郢僵着脑袋仿佛失去知觉,一动不动,但他却又能感觉到自己的左半边脸都发烫。 “大人,你怎么了?真被我一口咬傻了??”吕辛说着又要凑近去看他的表情。 两人的嘴唇险些又要贴上时,栾郢终于如梦初醒,往后撤了撤身子,这才避开了吕辛的靠近。 “你离我远点儿!”栾郢凶巴巴的说道。 “为什么?”吕辛说完又自以为是的理解,还能为什么,必然是栾郢讨厌自己这个东施。想到这里,原本咬了他的得意顷刻消失,说不定栾郢心里对自己的讨厌更胜从前呢?早先止住的泪又忍不住流了出来。 “你到底哭什么?” 栾郢十分不耐烦的问着。 “我哭也不行吗?大人说我没用,说我东施效颦,我确实没用,确实是不自量力,想当尼姑却做了戏子,现在连戏子也快做不成了……”吕辛哭得太急,又咳嗽起来,半天都止不住。 “做不成戏子也好,你人笨的要命,又毛手毛脚的,根本就不适合在这里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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