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得她软腰似水,好似下一刻,便要融湿于那白醺醺的雾气之中。 郦酥衣的声息也被那一袭兰花香气溽湿。 相比于沈兰蘅的蛮横无礼,沈顷的自持竟让她有几分入迷。男人紧阖着一双眼,唯有那眼睫轻轻颤动着,他的呼吸与心跳声一齐,于她耳畔寸寸放大,终于、终于…… 在他情难自已的前一瞬,院落外传来焦急的轻唤: “世子爷,世子爷——” 有人影闪到窗纱上。 郦酥衣微惊,下意识地推开他。 沈顷未设防,身子被她推得往后退了一退,待他站定,郦酥衣才惊觉——男人的耳根子已红得几欲滴血! 她见过沈兰蘅放浪形骸的样子,却从未见过沈顷这样令人心旌荡漾的模样。 往日的天上月、云间雪,被旖旎的春风一吹,如此施施然来到了人间。 他发丝与衣襟微乱,一贯雪白的衣袂浸染上几分情动的气息。 那人依旧在外头唤:“世子爷,您在里面吗?” 沈顷低低应了一声。 “世子爷,我们老爷在前堂找您,说是有话要同您讲。” 闻言,沈顷只好低下头同她道:“等我。” 他的声音微哑。 郦酥衣伸出手,将他回拽住。 “等一下。” 少女从袖中掏出一块干净的素帕,迎着男人眼底的疑色,将他唇上沾染的口脂一点点擦拭干净。 沈顷一贯平静的眼帘下,有细碎的光影晃动。 终于,她满意地点点头,“你去罢。” 一声门响,四下再无旁人,郦酥衣目光转到妆镜之上。 她这才发现,不止是沈顷,那一面澄澈明镜之上所映照出来的,同样还有她潮热的脸庞,和微微红肿的唇。 郦父找沈顷也没有旁的事。 无非就是唠唠家常,攀附攀附国公府,以及对白日里孙夫人的行径表达歉意。 白日里的沈顷并非记仇之人,也不是睚眦必报的小人。 他不会与平常人计较,更不会与孙氏这样一名妇人计较。 见他这般,一直担忧孙氏的郦父终于放心下来。 他笑呵呵地转过头,唤丫鬟倒茶。 沈顷一袭雪衣,端正坐在郦父对面,他用手揉了揉太阳穴,忽然感到一丝困倦。 这一抹夕阳落下,郦父身前正坐着的男人正巧掀起眼帘。 前者只顾着倒茶,并未察觉到,身前之人原本温和的眼眸中,兀地闪过一道令人发冷的寒光。 他醒来了。 身处在一个从未去过的、全然陌生的地方。 看周遭的摆设,这并非是一门大富大贵之家,身前的中年男人已然发了福,一双眼眯成一条缝,脸上满满是恭维的笑意。 沈兰蘅在心中思量了下日子,立马猜出——自己如今身在郦家,而面前这个人,正是那个女人的亲生父亲。 沈顷日理万机,忙得这般抽不开身,竟也跟着她一起回门了? 沈兰蘅勾了勾唇,有意思。 掌中的杯盏仍发着余热,茶面微微晃荡着,白蒙蒙的雾气徐徐往上升腾。男人眯了眯眼,听着郦父继续道: “承蒙世子爷厚爱,只是我家大女儿性子太过于沉闷,不如绫儿机灵,怕是难讨世子爷欢心。今日您在宴上已见过犬女,不知世子可否留意到,如若绫儿有幸能入了您的眼,也能让里两家人喜上加喜,可谓是双喜临门呢。” 沈兰蘅端起茶杯,回味了一下:“喜上加喜?” 郦父眼巴巴地朝他点头。 将一个女儿送进国公府还不够,竟还要将二女儿也送进来给他做妾室。 沈兰蘅在心中冷笑,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 “你家二女儿我并未怎么瞧上,不过,我见她的母亲倒是机灵能干得很,甚是符合本世子的心意。就不知岳父大人可否忍痛割爱,如此一来,你我沈郦两家也算得上是喜上加喜、亲上加亲。” 郦父从未想过沈顷会这样说。 他先是一愣,继而话语一噎,整个人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不敢再吭声。 沈兰蘅无意于他周旋,冷飕飕地睨了他一眼,于座上起身。 他连招呼都未曾打,径直朝外走去。 冷风轻拂过男人雪白的衣袂。 这次醒来时,沈兰蘅与平日的感觉都不大一样。 今日的沈顷并未喝药,他的嘴唇里并没有药粥的苦意。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他的嘴唇发干,喉舌发涩,一颗心也莫名跳动得厉害。 沈兰蘅微微蹙眉。 ——沈顷方才做什么了? 他摸了摸自己微烫的喉结。 见他走出来,外头有丫鬟给他带路。 对方点头哈腰,比见了郦老爷还要恭顺。 他未应答,只跟在那人后面,朝郦酥衣的闺阁走去。 一边走,沈兰蘅一边感受着这具属于他与沈顷两个人的身体。 沈顷今天做什么了? 怎将身体弄成这副样子? 弄成这副奇怪的样子。 沈兰蘅似乎觉得,自己身体之内,似乎游走着某种躁动的气流。那种气流温烫,冒着隐隐热气,正流窜在他的四肢百骸间,一时竟叫他无从抑制。 他现在很想见到郦酥衣,很想知道,沈顷究竟对这具身子做了什么。 他随着婢女,一边压抑着那道气息,一边穿过这一条窄窄的林径。 此处离郦酥衣的闺阁有一段距离。 沈兰蘅远远地见着,一行人气势汹汹地,朝一间屋子里面走去。 他眯了眯眼,问道:“那是何人?” 婢女抬眸望了一眼。 “回世子爷,那是……是二夫人,去了大夫人的屋子。” 按着大凛的规矩,新婚妻子虽可以在大婚后回门,却不能在娘家过夜的,此刻已是黄昏,再用不上多久,郦酥衣便要启程返往沈家。 孙氏趁着母女二人分别时来见夫人林氏,自然是“提点”她,与女儿分别时,什么该说什么又不该说。 她虽是妾,但在郦家这么多年,一直享受着正室才该有的地位和待遇,对大夫人林氏更是百般苛责刁难。 尤其是在郦酥衣嫁入沈家后,孙氏每每看见林夫人,愈发觉得心中闷堵,时不时便要来别院拿她撒气。 郦老爷是个不敢吭声的。 见着妾室欺辱正式,竟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孙氏去了。 当沈兰蘅推门而入时,孙氏身侧的婢女正将林夫人两臂按着。后者发髻上原先那根金簪已然不见,衣襟微敞着,无助地跪在地上。 听见门响,众人循声望了过来。 只一眼,便看见站在一片霞光中的沈顷沈世子。 孙氏面色一白,正执着金簪的手一松,簪子“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世……世子爷,您怎么来了?” 他如今不正在郦酥衣房中,与她卿卿我我、郎情妾意么? 因是他逆着光,孙氏看不大清楚来者的脸庞,自然也看不清他面上此时是何等神色。 即便看不大清。 但孙氏却莫名感觉一阵凉意正顺着脊柱往上蹿,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往后倒退了半步。 “沈顷”并未上前来扶林夫人。 他睨着那两名同样面色煞白的婢女,冷声:“松手。” 婢女这才后知后觉,忙不迭将林夫人从地上搀扶起。 于这一片慌乱中,有婢子手上不禁用了些力,林夫人皱着眉,倒吸了一口凉气。 轻轻一道抽气声,就如此清晰地落入沈兰蘅的耳中。 他目光定在林氏手臂之上。 明明是寒冬腊月,屋内取暖的炭盆却很新,其中的炭火并未燃烧多少,让人一眼便瞧出来——炭盆是新置的,炭火是往里面匆匆添加的。 一切都是表面功夫,为的,便是糊弄沈顷与郦酥衣。 林夫人的衣袖有些长,明显不合身。 沈兰蘅眼中闪过一道精细的光。 下一刻,他竟道:“掀开。” 孙氏:“世子爷,您说什么?” “把袖子掀开。” 孙氏先是一怔,而后立马想到了什么,忙不迭道: “世子爷,这怕是不妥……” 沈兰蘅第三次道:“掀开。” 这一次,他的语气里明显多了几分不耐烦。 孙氏及周遭女使的面色皆是一僵,迎上沈顷冷冰冰的目光,不可置信—— 不是说沈世子性子温和,彬彬有礼,从不对人动怒的么?! 日影穿过窗棂,倾洒在林夫人的衣袖上。 婢女战战兢兢地将她的袖口掀开。 只见林氏原本遮掩的袖摆之下,一条条,一道道,红紫交织着,竟都是…… 鲜明的鞭痕! 沈兰蘅眸光兀地一沉。 孙氏又往后倒退了半步,靠着墙角,目光瑟瑟地看着他。 她眼见着,男人弯下身,拾起地上的金簪。 他的手指很是修长漂亮,像一块干净的玉,在金簪的映衬下泛着青白色的光泽。 沈顷拾了金簪,朝她走过来。 他的神色很冷淡,眼神中甚至没有愠怒之意,却莫名让人感觉到畏惧。孙氏完全吓傻了,就这般任由他牵过自己的胳膊、掀开自己的衣袖。 有钝器划破肌肤,温热的液体顺着女人光滑的手腕流淌下来。 孙氏后知后觉地感到一阵疼痛。 她惊叫出声:“世子、世子爷!您这是做甚?您——” 锋利的金簪再度刺入她的手腕! 一道一道,一条一条,孙氏手腕上的划痕,与林夫人手腕上的鞭痕渐渐重叠在一处。孙氏叫得惨烈,周遭下人畏惧着沈顷,皆不敢上前。 林夫人腕间的鞭痕共有五道。 沈兰蘅神色恹恹,紧攥着孙氏的手,一道一道地将那些伤痕追补回来。 终于,他“啪嗒”一声,扔掉了那支鲜血淋漓的簪。 孙氏痛得几乎要晕过去。 泪眼模糊中,她感觉身前的男人用自己的衣袖擦了擦手,语气淡淡的,挑眉问她:“记住了?” 她已哭不出声,更说不出来话,嘶哑着嗓子:“记、记住了,记住了……” 沈兰蘅走出院时,郦酥衣恰好迎上来。 她跑得匆忙,似乎听见方才这边的喧闹声,面上挂着担忧与焦急。 郦酥衣未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他,未曾设防,一头栽入他怀里。 “沈顷,我母亲怎么了?” 此刻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她口中唤的是“沈顷”。 沈兰蘅的眸光变了变,一个念头自他心底生起。 于是他温下声,语气和缓地同她道:“岳母没有出事,她如今已歇息下了。” 她还是不放心。 郦酥衣侧了侧身:“不成,我还要去看看……” 男人温和地摸了摸她的头,道:“你连我也不放心么,我适才看过岳母大人,她方歇息下。乖,我们不要去打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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