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扶林烦恼道:“你可别忘了是我去拜托他放那两车货物进去的,若老三真是因为这件事进去的,只要他把我供出来,只怕下一个进去的就是我了!” 吴氏呆住。 这时外头下人匆匆来报:“伯爷,夫人,贺大将军来了!” 孟氏夫妇惊愣着,还没反应过来,贺砺已经径直闯了进来。 孟扶林瞠目:“贺大将军,你这……” “谁指使你叫你三弟放那两车货进去的?”贺砺打断他,开门见山地问。 “贺大将军,纵你身份尊贵,也不能这样直闯进……”吴氏回过神来,腾的站起身子大声斥责他这种目中无人的行为。 “闭嘴!”贺砺侧过脸横了她一眼,那凶戾的目光让吴氏瞬间头皮一炸,到口的话也忘了继续说下去。 贺砺没工夫跟他们磨蹭,一把揪过孟扶林的衣襟扯到跟前:“说!” “是秦相公的孙女,秦五娘。”孟扶林见他这般气势汹汹找上门来逼问此事,知道事情不妙,张口就撂了。 得到这样一个答案,贺砺略感意外。他从未将那女子放在眼里,没想到她还真有本事坏他的事。 “怎么搭上的线?”他松开孟扶林。 孟扶林道:“秦五娘主动去郑家找的我内人,说,只要我们能让老三放那两车货物进去,她就能让郑家不休弃我女儿。” 贺砺转身就走。 到了外院,鹿闻笙牵马上来,看他面色发白,眉头隐皱,估计是入狱两天伙食不调匀,胃疾又犯了,便问:“阿郎,可要先回府略作休整?” 贺砺颔首,既然是冲他来的,那就必然会主动舞到他面前来,不然岂不是辜负了精心安排的这出好戏?
第49章 小半个时辰后, 鹿闻笙拿着一张纸条匆匆来到松龄院的汤池。 “阿郎,刚从门外递进来的。”他半跪在汤池边上,将纸条展开给泡在池子里的贺砺看。 贺砺转过头看了一眼, 伸手拢了把湿漉漉的长发,起身向池边走去。 “阿郎, 再有一会儿药就煎好了,不如喝了药再去。”鹿闻笙道。 贺砺将睡袍披上身,道:“回来再喝。” “那某去稍做安排。”鹿闻笙退下。 辅国公府,秦元志从外头回来,刚好看到秦思莞要出门,便叫住她问道:“这是要去哪里?” 秦思莞端庄又不失俏皮道:“阿爷, 我和刘尚书家的四娘她们约好了一起打马球。” 秦元志颔首:“注意安全。” “知道啦,多谢阿爷关心。”秦思莞笑眯眯地向秦元志行个礼,就带着下人走了。 秦元志来到内院, 见到夫人韩氏, 想起昨日阿爷说的话, 便问韩氏:“最近莞儿都在做些什么?” 韩氏道:“她能做什么?还不是那样,与她的手帕交见见面, 一起逛逛东西市。” “那阿爷为何说,最近外头有些关于莞儿的流言?你有耳闻么?是什么流言?” 韩氏张了张嘴, 有些烦闷地在一旁坐下,道:“都是无中生有之事,下次再听到有人传谣,便该将人抓起来, 下狱, 拔舌。” “到底是什么传言?你倒是说啊!”秦元志急道。 “定是相爷的对头传出来的,竟然说, 竟然说咱们莞儿在外头养汉!”韩氏一副说出来都脏了嘴的模样。 秦元志惊呆,随即问道:“你确定这是空穴来风?” “自然!你自己的女儿难不成还不如外人了解她?当初我也是气急了,责问莞儿,莞儿为证清白,自请让我身边的妈妈验身,仍是完璧!”韩氏道。 秦元志听闻此言,怒道:“一定要查清楚到底是谁在外头造谣,着实可恨!” 韩氏附和道:“正是。” 此时,他们深信不疑的女儿正在自家位于道政坊的脂粉铺改换装束,戴上帷帽,而后从脂粉铺的后门出来,独自策马出坊一路向南,进了青龙坊之后,来到位于青龙坊东北角的一座乌头门上挂着花灯的宅院前。 进了外院,一名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迎了出来。 秦思莞下了马,问:“都准备好没有?” 管事的有些忧心,道:“准备是准备好了,只是,娘子,那毕竟是卫国公,太后的亲侄儿,万一……” “让他们下手时注意分寸,别重伤他。若是他识相,说不定也用不着走到那一步,到时候注意听我信号。”秦思莞吩咐道。 管事应喏。 秦思莞想想还是不放心,道:“找的那些人靠谱吗?贺砺可是从战场上下来的,别到时候一帮人还摁不住他一个。” 管事道:“娘子请放心,这回雇的这帮人都是有走镖或江湖经验的,都有两把刷子,而且懂规矩。不问主家是谁,不问目标是谁,干完这一票就拿钱走人。” 秦思莞颔首:“这样最好。” 两人进了正院,秦思莞又问:“我叫你处置的人,都处置完了么?” 管事道:“旁人都处置了,唯有那位姓白的郎君,非要再见娘子一面。老奴顾及娘子前段时间最宠他,便将他留了一留,娘子可要见他?” 秦思莞犹豫,但很快便道:“不必了,最近外头有些对我不利的流言,这些人需得尽快处理干净,一个不留。” 管事答应着去了。 秦思莞想起一会儿将要见到的人,激动地弯起了嘴角。 虽是不能像前朝得势的公主一样豢养男宠,但若是能得到贺砺,男宠又算什么东西? 贺砺单骑来到纸条上所说的青龙坊东北角这座门上挂花灯的宅院前,正在观察是否是这座宅院,乌头门就为他打开了。 他策马走了进去。 后院凉亭,秦思莞手里掐了朵开得正好的牡丹,正百无聊赖地把玩,管事来报:“娘子,贺砺来了。” 秦思莞眼睛一亮,问:“他一个人?” “是,我们的人从卫国公府开始跟踪他,只有他一个人,没见别人尾随。”管事道。 “请他去花厅奉茶,我稍后便来。” 秦思莞回到自己的房间里,跪坐在妆台前,看了眼自己的妆容,镜中少女肌肤娇嫩五官精致,发髻华美容貌昳丽,怎么看都是不差的。唇上的胭脂因为方才在亭中喝茶似乎有些不匀,她用纤纤细指自胭脂盒中沾了一点胭脂,往唇上涂抹时,不知想到什么,眼底漾起娇羞,双颊也泛上淡淡嫣粉色泽。 在权势,美貌,金钱的威逼利诱下,她见过形形色色的男人俯首折腰。 她跟他们没有过肌肤之亲,他们不配,她只是单纯地享受这种驯服男人的过程而已。 却不知贺砺这种男人小意温存起来,会是何等模样? 她很快就能见着了。 花厅的东窗外种着一圃芍药,此时正是花期,开得饱满艳丽花姿婀娜。 秦思莞来到花厅时,贺砺正抱着双臂站在东窗下。今日他穿了一件黑底银丝绣蔓枝花纹的长袍,腰束蹀躞,从背后看去,肩宽,腰窄,腿长,这副身材兼具了力量与美感。 她欣赏着,开口:“怎么不坐?” 贺砺转过身来。 秦思莞看着他,窗外如画的春景并未在他脸上留下丝毫痕迹,他的表情还是那样冷漠,看她的眼神让她感觉自己在他眼里仿佛不是一个人,而是什么物件儿。 这让她心头闪过一丝恼怒,但他完全长在她审美点上的五官无形之中冲淡了这丝恼怒,让她不至于被情绪所左右。 “我这个人没什么耐心,有话直说。”贺砺道。 秦思莞走到墙边的高脚花凳旁,伸出纤指抚着那盆春兰翠绿的叶片,幽幽道:“是吗?我瞧着你对孟允棠挺有耐心的呀。” 贺砺抬步就往门外走。 秦思莞又惊又恼,回身娇叱:“你不想救孟扶楹了吗?阿爷死了做女儿的可是要守孝三年,你猜这三年中会发生什么?” 贺砺回身,目光凶戾。 秦思莞一点都不怕,他越冷越凶,越是野性难驯,她就越喜欢。 “为了你,我特意藏起来一个关键人物,只要把这个人送到大理寺去,孟扶楹自然就能脱罪出来了。”说完,她补充道:“别想着自己发动人马去找,你找不到的。而且就算你找得到,在你的人抵达那一刻,我的人也会杀了他。” “人在哪儿?”贺砺问。 秦思莞眼底泛起黠光,缓缓道:“想知道?很简单。你过来,抱着我,求我,我就告诉你。” 贺砺眼神微凝,随即嘴角一哂,笑了起来。 这还是秦思莞第一次看到他笑,他的笑也与旁人不一般,带着几分风流,却还是冷冷的,透着点让人捉摸不透的神秘感。 他在秦思莞惊艳的目光中缓步走到她面前,伸手搭在她肩上。 秦思莞侧过脸看着他搭在她肩上的手,心里有些讶异,有些得意,还有些愤懑。 她期待他妥协,却不曾想过他这般轻易就妥协了。他就这么在乎那个孟允棠? 他忽然将她扭过身去,背对他。 秦思莞心中一慌,感觉他从背后靠了过来,心头顿时又怦怦直跳。 她看中的男人,果然与众不同,就连拥抱,都喜欢选择如此充满掌控欲的姿势。 贺砺站在她身后,左手顺着她的左臂往下滑,握住她的左手,右手却将一枚金钗递到了她的右手中,然后修长的手指将她的右手包裹起来,使她被动地握紧那枚金钗。 秦思莞看到那枚金钗好像就是她自己发髻上的,正疑惑,就因为他过于用力的抓握,金钗硌到了她的掌心而娥眉微蹙,道:“放手,疼……” “放手?不是你要我抱着你,求你么?”贺砺双臂环住她,低下头去在她耳边低语着,攥着她的左手抵到她下巴下面,迫使她用左手托住自己的下颌,仰起脸来。 秦思莞这时已经感觉到不对,想挣扎,可正如孟允棠在他手中毫无反抗之力一般,她也一样,拼尽了力气还是阻止不了他将她的右手一点一点拉上来,将她握在手中的那枚金钗的钗股抵到她脸上。 “你要做什么?贺砺,我警告你别乱来!你知道这样对我的后果是什么?”她惊慌失措。 “我当然知道。你毁容,然后你爷娘去官府告我。我会对官府的人说,是你自己动的手。官府的人会在你手心发现与金钗形状相吻合的伤痕。我再告你祖父与我联姻不成就牺牲孙女的终身来栽赃我,只要你不寻短见,可以在家慢慢等着看这场闹剧的结果。”贺砺一边说着,一边握着她的手往她眉心用力,钗股尖尖刺破了她眉间的皮肤,并向她额头的方向划拉过去,血温热地顺着她的鼻梁滑落。 “啊——”剧烈的疼痛让秦思莞浑身颤抖,不管不顾地大喊:“来人!快来人!救命!” 外头寂寂无声,没人来救她。 “喊什么,这不是如你所愿么?”贺砺紧紧地箍着她,附在她耳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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