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认这衣服很好看? 承认他穿上之后魅惑众生? 承认自己是在吃醋? 不行,绝对不行,死都不行。 慕容璟看向千悦道:“你去说。” 千悦一愣,忙摆手道:“不行不行,这让我怎么说啊,多尴尬啊,你自己去说。” 慕容璟意有所指道:“阿悦啊,现在阿琛可是什么都听云儿的,若是云儿想穿,这跟风嘛,肯定是难免的。你说阿琛若是在这慕容府里穿穿也就罢了,他要是穿到别人府里去,虽然跟他玩的都是些公子哥,但难保家中不会有什么姐妹,小侄女的,到时候……” 听到“小侄女”三个字,千悦突然急了:“那……那可不行,他要是再敢穿成这样去外边晃荡,我就把那些看到的人眼珠子都抠掉。” 慕容璟笑笑:“那说好了,明日我们一起去说怎么样。” 千悦别无选择,只能答应,过了一会儿她又说:“不过我们不能说实话,得想点别的理由……” 第二日辰时,几人正在用早膳。 千悦突然开口道:“我和璟姐姐想了一下,昨天那件衣服呢,也没有很难看,就是有点不合规矩。” “怎么不合规矩了?”慕容琛停下筷子撑着头问道。 慕容璟咳了一声,他顿时摆正了姿态。 “你们都是什么身份的人?一个从二品郡王,一个正三品侯爵,这宫廷礼仪都白学了吗,着装规范不清楚吗?”慕容璟泠然道,语气中含着威严。 慕容琛虽心里发怵,嘴上还是忍不住辩解道:“这又不是宫宴,平日的常服哪有那么多讲究?” 慕容璟剜了他一眼道:“这常服怎么就没讲究了,昨日那套衣服过于贴身、轻薄,是青楼小倌的装束。” “啊?”慕容琛霎时浑身起了鸡皮疙瘩,“那我昨天在街上走的时候岂不是都把我当小倌了,我说呢,虽然本王平日里回头率就不低,可昨天看我的人格外多,还有不少老男人盯着我看,估计心底在默默埋汰吧……完了,这要是被元侃他们知道了,一定会大做文章笑话我的……” 青楼小倌? 云卿昨日还不明白慕容璟为何不让他穿,今日她这此地无银三百两反倒是让他看出了端倪。细想一下这衣服虽轻薄却算不上透,只是剪裁上合体了些,青楼他又不是没去过,青楼小倌穿成什么样他还能不知道。 这俩人明明就是拈酸吃醋还死不承认。 以她对慕容璟的了解,怕是昨天说着衣服不好看的时候,心中实则早就想上手摸一把了。 他抿了抿唇角,想要隐藏住笑意,谁知千悦看向他:“云哥哥,这么丢人的事情你笑什么,阿琛从慕容府走到高府不过半里多点的路,但你从纪府走来慕容府可是有近三里路的……” 他将计就计道:“昨日我来得早,街上没什么人。倒是阿琛,那会儿恰巧夜市出摊,怕是早已万花丛中过了……” 千悦看向慕容琛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慕容琛忙将头低下去,不敢同她对视。 接着,云卿又将脑袋转向慕容璟提议道:“要不这样,王姬对礼仪法度最为清楚不过,过两日您去我府上,我那儿的衣裳您先过目。哪些能穿出去,哪些不能穿。”他停顿了一下,加重音量道,“哪些只能在您面前穿,您分个类,免得臣愚钝,坏了礼法,被人笑话。” 慕容璟还没回答,千悦先开口了:“这主意不错。” 说完她接着又看向慕容琛:“吃完就先去你屋里先审查一遍……”
第100章 斯人去(上) 暑去秋来。 昭宁四年的重阳佳节,三重天门开,一行人送别高千尘后各自回了府。 三日后,紫宸殿。 昭宁帝下了朝,正与桑氏品尝着尚食局送来的桂花糕。 一宫婢行色匆匆地求见昭宁帝。 “何事?”昭宁帝问道。 “陛下……紫霄宫来报……”她刚开口,就被掌事女官覃氏打断。 “大胆,陛下早已明令紫霄宫的消息一律不报。” 那宫婢面色为难。 桑氏看了她一眼,温声道:“陛下,想必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不妨让她说完。” 昭宁帝抬了抬手,那宫婢才吞吐道:“贵君……贵君大人……薨了。” 殿内死一般的沉寂,昭宁帝垂着眸,如同一座石像般僵在原地。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缓缓问道:“什么时候?” “今晨卯时,陛下刚上朝,所以无人敢报。” 昭宁帝的神情还是一如往常平静,许久后,说了那句近一年都不曾说过的话:“摆驾紫霄宫。” 覃氏阻拦道:“不可,陛下如今怀有储君,切莫沾了晦气。” 昭宁帝坚持道:“摆驾紫霄宫。” 出了殿门,上了凰撵。 一路上,过路宫人屏退两侧,垂手行礼,只当她是同往常那般出行,从未看出半分异常。 当凰撵落地,昭宁帝拖着步子往里都去的时候,覃氏才发现那双搭在她腕上的手已是彻骨的冰寒。 往前挪动了几下后,昭宁帝的步子蓦然顿住了,站在金碧辉煌的宫门下望着“紫霄宫”三个字,脑海中的一幕忽闪而过。 她犹记得初登大宝之时,初任尚宫的蔡卉呈上过一份名册:“陛下,这凤仪宫自然是凤君所居,至于贵君大人的宫殿,臣拟了几个,还请陛下定夺。” 她接过册子,扫了一眼后,一个都没选:“要是孤没记错的话,当年孝和瑞君的紫霄宫是不是空着?” 蔡卉怔了怔,回道:“陛下,这紫霄宫是当年和安帝为瑞君大人单独修建的……”她的神色有些为难,不知如何开口。 当年六代武皇和安帝独宠欧阳氏,专为其修建了一座精致华美的宫殿,取宫名为“紫霄”,与天子所居的殿宇“紫宸”的有一字相同。 后来孝和瑞君英年早薨,和安帝悲痛万分,遂下令封宫。 自此之后,这座宫殿一直无人居住。 当年,昭宁帝重启这座宫殿赐给司徒楠的时候,还在宫里引起了不小的争议。 跨过高高的门槛,穿过秀美的园林,殿外的秋海棠开得正盛,花团锦簇,生机盎然。 昭宁帝的步子走得很稳,身形没有一丝晃动。 可只有牵着她的覃氏能感受到,她几乎完全是借着她的力在走的。 无人通报“皇上驾到”,紫霄宫内的宫人们在看到一年不见的昭宁帝时又震惊又惶恐,腿一软跪了一地。 只有掌事隶官墨竹尚未慌了神,对着昭宁帝叩首行礼道:“臣参见陛下。” 她一步步向内走去,拨开垂放的绸缎帘幕。 金丝楠木的睡榻之上,男子头枕着青玉香枕,容颜平静得仿佛是睡着了那般,只有通过那微微泛着白的唇色,才能看出这是久病之人。 永昭帝坐在塌边,惘然失神。 凝望着这张近乎一年都未曾见过的面容,总觉得他在下一瞬便会睁开眼,垂着那一汪琥珀色的秋波,用一种敬畏而又疏离的姿态唤她一声“陛下”。 她伸手去触碰那精致到无可挑剔的面庞,却只触到了满掌的冰凉,那一刻她才恍然回过神来,他再也不会醒了。 永昭帝的眼神浮现出一抹厉色,看着殿中跪了一地的宫人道:“孤不是吩咐了要照顾好他吗?” 殿中人吓得直打哆嗦,只有墨竹回禀道:“陛下,臣与尚医局的医官们都尽力了。只是大人了无生念,心存死志。今岁年初时开始就常坐在院中,一整日一整日地发呆,后来时不时地陷入昏迷,到最后那段日子,一天中只有不到一刻的时间清醒了。臣每次喂药,一开始还能喂进去几勺,后来一勺也喂不进了……” 墨竹是当年司徒楠从府中带来的,从小与他一同长大,自然不会疏于照顾。 昭宁帝拧过头去,不欲再罚殿中人,只是淡淡地吩咐了一句:“都退下吧。” 待众人悄无声息地退出,空旷的寝宫仅余昭宁帝一人。 她抓着榻沿的手已经有了青筋,眼中蒸腾的水雾终于凝结成泪滴,泄洪般地向外涌出。 一想起方才墨竹说的那句“了无生念,心存死志”,心就如被一张带着厚茧的手掌牢牢箍着,咯得生疼,裹得窒息。 眼前的人容颜依旧如八年前在槐花树下那般,清俊雅致,秀气逼人。 怎奈一场错误的邂逅,走到的如今的结局。 容颜未老身先死,青丝依旧心已衰。 斯人已去,独留她一人承受这麻木的疼痛,绝望的不甘。 昭宁帝走出殿门的时候,乌云遮日,忽觉眼前一暗,极目远眺而去,空中猛地落下一道闪电,紧跟着一声惊雷,顷刻间大雨如注,打落在翡翠檐上,顺着沟壑泄洪般涌下,让人辨不清殿外的景致。 昭宁帝隔着雨幕,隐隐约约中看见满宫的密密匝匝秋海棠瞬间被打得七零八落。 墨竹上前道:“贵君大人有句话让臣带给陛下。” 昭宁帝怔了怔,心中百味杂陈,一想到他死之前竟还是想到过她的,那箍着心脏的掌仿佛松了一松。 “贵君大人说他愧对陛下,有违圣恩,无颜葬入皇陵,还请陛下莫要为他举行葬礼,就当……就当宫中从没有过他这个人。” 昭宁帝的身子轻轻颤了颤,眼里有泠泠寒光闪过,嘴角带着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面孔在秋日的雷雨天中忽明忽暗,看得人有些发怵。 一旁的宫人纷纷将头低了下去,屏气凝神,只听她传令道:“将孝昭贵君葬入昭陵,” 片刻过后,她又顿了顿,吩咐道:“配白凤仪仗,再休朝七日。” 听者都傻了眼,就连长居宫中的昭宁帝乳娘覃氏都有了片刻的愣神。 这大周历来都有规矩,天子驾崩休朝九日,超一品皇室成员薨休朝七日,一品皇室成员薨休朝五日,二至三品皇室成员薨逝休朝三日,其余皇室成员薨休朝一日。 当年和安帝再宠幸欧阳氏,也只是休朝五日并以贵君仪仗入葬,又多添了三成的随葬品,这白凤仪仗可是亲王和帝君的仪仗…… 满殿的人虽心感诧异,却无人敢上奏。 覃氏乃昭宁帝乳娘,若是她开口,就算昭宁帝不一定会听,但也不会责罚她。 可就在覃氏想要说出那句“陛下,这不合规矩”的时候,目光忽落在昭宁帝微微隆起的腹部上,只能将这话咽了下去。 当这个消息传到云卿耳中的时候,慕容璟恰也在纪府。 “陛下这是疯了吗,活人留不住强留一个死人也是好的。”明明才菊月中旬,云卿听了此事只觉遍体生寒,浑身不自在。 慕容璟倒见怪不怪,在一旁边玩着猫边说道:“我早就说过,我这皇姐就算不做皇帝,也是个占有欲极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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