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推开他,正色道:“不行!雨已经停了,我得走了。你切记,给我留信的时候得万分小心,切莫被人发现。否则,被桑淮知道了,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两人又是一阵难舍难分后,终于一前一后走到了禅房外。 女人刚刚出门,却看到禅房门口靠着一把陌生的雨伞。她刚刚还潮红如酡的脸,瞬间黑了一片。 “你不是说不会有人来吗?这是什么?” 僧人见状,也慌了神。连忙跑到前面的正殿,果然在功德箱发现了两枚铜钱。 他惊恐万状地看着女人,冷汗从额头直往脸颊掉落,嘴里不停喃喃:“完了,这下全完了!” 两人呆呆地坐在佛像前,兀自害怕了半天后,女人忽然灵光一闪,眼神跳跃地回头对那僧人说:“祸兮福之所伏!这样一来,我倒是可以进行咱们的计划了!” 等阿鸢和傅珹歌回到土屋时,已经临近黄昏。桑槿早就踮着脚尖,在柴扉门口翘首以盼了良久。 她微微有些后悔,又纠结是否应该立马去寻?可又怕自己前脚走,万一后脚阿鸢回来找不到她,又该着急了。 少顷,她终于在她们离开的方向,看到她们相携归来的身影。 桑槿脚踏泥泞,手撩长裙,“噼啪”踏着水花冲到阿鸢面前,一把将她拉过来,着急地问:“阿羽,你们去哪里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说着,她又斜着眼睛瞥了傅珹歌一眼,小声问阿鸢:“他没有欺负你吧?” 阿鸢猛烈地摇摇头:“当然没有,阿珹带我去看了水月洞天,还去了苍山山顶的凌云寺,我们还遇到了老鼠打架……” “老鼠打架?!”桑槿不解地看向傅珹歌。 傅珹歌面露尴尬神色,只得慌忙转移话题:“回来路上掉了雨伞,阿芊身上都湿了,赶紧带她换身干净的衣裳吧!” 桑槿这才发现,阿鸢果然发丝湿润,衣服也淋湿了大半。而傅珹歌为了给阿鸢多遮一些雨,全身上下都没有一处是干的。她不屑地看着傅珹歌,冷笑道:“大男人果然是粗心,雨天还能把雨伞给丢了。看你也被淋的这么惨,现在就不跟你计较,你也赶紧回去换身衣服吧。” 她说罢领着阿鸢就进了院子,顺便还转身把柴扉锁了起来。 “哎……” 傅珹歌跟着走到柴扉门口,却被挡在外面,刚刚开口说一个字,就看到两人已经快速进了屋。 他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自语道:“女人果然是过河拆桥,就不能让我留下吃个晚饭再走??” 回去的路上,傅珹歌越想越不对劲。 今日在凌云寺,禅房里分明是一男一女在苟·合。虽不知何许人也,但却一时情急将伞遗落在了门外。他左思右想觉得应该回去看看,若是伞还在,就把伞取回来归还桑槿,让人发现被偷听终归不好。 回洞府后,傅珹歌换了身黑色夜行衣,取了剑便往苍山山顶而去。 可等他到了凌云寺的禅房门口时,却发现油纸伞早就没了影子。他找遍了整个寺庙,不曾见人,不曾见伞。整个寺庙平静地如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傅珹歌心里暗自捏了一把汗。 他走到正殿外,站在至高之处望着山下的方向,一股不祥之感冉冉升起。 不行,这把伞无论如何得找到! 可一低头,又觉得毫无思绪。这两人是谁?从何处来?去往何处? 偌大个桑榆镇,此时仿若海天之阔…… ----
第10章 第十章 竟入围 ====== 农历三月,翠山桃花烂漫,满地着粉。 远远望去,如一幅曼妙美人之图,描的是少女含羞的面色,绘的是人间的风情旖旎。 翠山的女神庙供奉着嫘祖,比起苍山的凌云寺来说,就要热闹许多了。尤其是每年清明节后,正是桑榆镇织锦赛开赛之际,整个桑榆的男女老少都爱汇聚于此。 赏春色,品新茶,赴盛会。 整个翠山的海拔并不算高,从山脚绵延至山顶,有一条蜿蜒却宽敞平坦的路,因为是每年举办织锦赛的地方,所以早在很多年前就铺上了石板。 连绵春雨过后,石板覆上了一层薄苔,青青悠悠,没有桃花的地方也有许多青翠的大树遮蔽,风景很是古老别致。 再往山顶走,路面越是平坦。靠近女神庙之处,有许多少女小孩在放风筝。 千凌鸢第一次来参加这样的盛会,还是以参赛者的身份,不由得有些激动。 一路上,桑槿拉着她,两人步履如飞,很快就来到了女神庙前递上了赛帖,趁着离比赛还有些时候,便四处闲逛,去看风筝,去转糖人,去看卖万花筒的,两人还“斥巨资”买了好多小吃,边走边吃。 千凌鸢望着天空的风筝,记忆回到了五岁时。当时祁漠炎背着西蜀王悄悄把她带出宫,去到京都郊外的柳河边,指着风筝对她说:“阿鸢,你知道这是什么么?” “风筝!”阿鸢想都不想。 祁漠炎笑了笑:“也叫纸鸢,千凌鸢的鸢!” 桑槿抬头望着她目光的方向,看着天空的纸鸢问她:“你也想放?” 阿鸢点点头。 桑槿粲然一笑:“可以是可以,不过今天你的主要任务是比赛。改天,等风和日丽之日,我们去清沅江边放。如何?” 阿鸢当然是很乐意的答应了。 说到清沅江,他们俩都不约而同又想到了傅珹歌。昨日回来之时,忘了邀请他今天也来观赛,还直接把人家轰了回去。桑槿想起还是会有些不好意思。 “那个阿珹,他肯定会想我是一个过河拆桥,不讲道义的女人。有需要帮忙的时候,就去找他。现在出来玩乐,倒把他抛之脑后了!” “不,不会!”阿鸢摇摇头道:“他才不会这么小气。而且,他若是真的来了,多一个熟人在旁边看着,我反而更加紧张。” “嗯,你若是这么想便好了。行,那我们赶紧过去吧,祭神大典快开始了!” 按照桑榆镇的习俗,在开赛前,所有参赛的织娘,都必须参拜祭祀嫘祖,以求女神庇佑桑榆。 一声钟磬后,所有织娘都整整齐齐站在了神庙前方。 嫘祖像前摆满了贡品,县令桑淮手举着一柱青香,对着神像连作三揖,在住持的引导下,将香插入了香炉。织娘们则集体行礼跪拜,连叩三首。 仪式完成后,比赛正式开始。 比赛用的缫丝机比桑槿家那个纯木的要好很多,要缫丝的蚕茧也是从桑榆镇养蚕户那里征集来的上乘蚕茧。 有了前些日子不计日夜的训练,阿鸢的缫丝技术突飞猛进。虽然比不过那些自小缫丝的织娘,但好歹能勉强一战。 织锦赛共分为三轮,第一轮为缫丝,第二轮为织锦,都是比速度和品质;第三轮比新意,主要是看织娘们能够在自己织成的丝绸上能够增添多少新色,产出别具一格,独树一帜的锦绸。 每轮比赛中间时隔一周,入围下一轮的织娘,将由县衙组织往届织锦花魁进行授课,帮她们提升技艺。 比赛每年一次,每次产生一个花魁,最多可以连任五届。 也就是说,如果桑梓今年仍旧夺魁,那么她将赢得桑榆镇史上第一个织锦赛大满贯。 所以,这一年她也尤其重视。 参赛的织娘大多都是旧面孔,也都是她曾经的手下败将,她自然都不放在眼里。而唯独千凌鸢,是突然从天而降,她对她一无所知,心中存惧。 那日,她那种坚毅不屈的眼神,那种傲然自信的神色,让桑梓远远望去如见了一只闪耀着赤焰的凤凰。 所以,她才打听到她们的住所,并前往一探究竟。结果…… 桑梓看了眼织娘群里那身粗布麻衣,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千凌鸢,忽而冷笑了一声,不屑地走开了。 不配!她不配与她争! 千凌鸢没有注意到桑梓看她的眼神,却余光中在围观的人群里看到了阿珹的身影。 他怎么? 阿珹抱着手臂,站在阿鸢身后不远处看着她。有她的盛会,他哪里能错过? 每人五十颗蚕茧很快发到了她们手里,比赛时间为一炷香,保证质量的情况下,缫丝最多的前二十名进入第二轮。 铜锣一敲,织娘们便紧张又熟稔地开始煮剥好的蚕茧,索理绪,缫丝…… 香炉里的计时香一点点燃烧,围观的群众摩拳擦掌,一个个看上去却比比赛的织娘还要紧张。唯有傅珹歌冷冷静静地看着,似乎很胸有成竹,又似乎是对比赛的结果根本就不在意。他看的,始终不是什么比赛,而是一个人。 随着最后一点香灰掉落,比赛时间到。 织娘们都只顾着埋头苦干,谁也没有在意对手如何。比赛结果需等负责检验的老花魁们一一查验之后,于申时公布入围结果。 终于交卷了,千凌鸢和桑槿都如释重负。两人尽力而为,长吐了一口气后,放下卷起的衣袖,缓缓走向人群中默默等待的傅珹歌。 傅珹歌笑着问阿鸢:“感觉如何?” 千凌鸢有气无力地答道:“如踏冰河,战战兢兢;如坠深渊,手忙脚乱。总的来说,还挺刺激的呢!” 桑槿一听,连忙摸了摸额头的汗:“刺激??你都不知道,那个桑梓就在我旁边,我余光中瞥到她,情不自禁就被吸引了目光,根本集中不了注意力。她的节奏,如同在战场擂鼓!真的,不服输都不行!” 阿鸢想了想,道:“这我倒是没注意。我一开始,就整个人都埋在缫丝里了,完全没注意旁边的人!” 傅珹歌一愣,心底咯噔一下。那么说,她也没有注意到旁边的他咯? 亏他刚刚还一个劲在下面鼓劲打气,连着握了几次拳头。敢情……人家根本就没看! 桑槿也没注意到傅珹歌的神情,想到桑梓如同大魔王一般的织锦实力,突然就想打退堂鼓了。 “阿羽,要么我们放弃吧!我们俩这水平,连普通的织娘都比不了,更别说桑梓了。蚕房咱们不扩了,日子清淡些也好。我不想输的体无完肤!” 桑槿说的溅泪,阿鸢却连连摇头:“那不行!战场一上,不成功便成仁。可以以身殉国,哪能半路当逃兵?!既然已经报名了,也参与了第一轮,那就算是爬,也要爬到最后。” 这话说的身边的傅珹歌直冒冷汗,心里冷飕飕的不是滋味。 “可以以身殉国,哪能半路当逃兵?” 阿鸢的话不觉间狠狠刺了他的心窝一刀,他眉头一皱,心头如在泣血。 可抬头一看,阿鸢和桑槿完全无事人一样地往前面走去。 “刚刚忙着比赛,都没吃到那碗燃面。” “不过我们今天都花了好几枚铜板了,这个月上旬的买肉钱也用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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