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丰瘦瘦小小的一个身板,挺着胸脯站了出来:“五姑娘放心,我替你介绍。” 顾徽彦与冯二公子说说笑笑着走远了,留下她自己在门口,等了许久也没见到半个人影,一问才知,距离帖子上的时候还有一会儿,只是冯家来的早,恰巧被她们赶上。 顾徽止等的无聊,命人搬了把椅子,就在门口坐着,和阿丰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阿兄他在书塾的时候认识好多人吗?” 阿丰仔仔细细的想了一遍,道:“嗯,当时亭山书塾可是当朝最为盛大的书塾,谁家的公子哥都去那里读书。不过与公子关系好的,也就三个。” 亭山书塾……顾徽止恍然想起程祁之前同她提起过这个名字。 “那三个人,现在都还在盛京城吗?” “除了冯二公子不在,槐安公子倒是没离开过,还有便是向家……”阿丰猛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止住了声音。 “向家?”顾徽止听到了这两个字。 “哎,”阿丰小声说:“好些年不来往了,两家大人在朝堂上打来打去,哪里还有什么交情。” 她倒是没想到,顾徽彦从前还与向家公子关系颇好。不过当年三皇子倒台,太子将他赶到了边关,向家却仍旧屹立不倒,想必太子等势力恨得牙根直痒痒,所以顾家与向家一直交恶,他们二人的关系也不得不分崩离析。 想到这,不由得有些惋惜,明明是前朝的党争,却把少年人之间的情谊生生磨灭了。 “徽止君,别来无恙啊。”顾徽止想的出神,全然没注意到已经有人走近,听到这一声吓了个激灵,忙从椅子上站起来,抬头一看,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正带着笑意看向自己。 “槐安公子。”顾徽止礼貌的行礼:“我家阿兄正在内堂与冯公子谈话。” “冯公子?他回来了?”郑谦眉间洋溢着喜色,刚想快步走过去,转念一想,道:“可是他去躲懒,让你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女君在这里接人吗?盛京城的官眷我倒是都认识,不如让在下……” “不必劳烦槐安公子,阿丰也都认识。”顾徽止看向在一边发呆的阿丰。 阿丰猛地回过神来:“我都认识,公子且放一万个心!” 郑谦点点头,道:“那好,我便不多打扰了。”说罢,他便急急的走向了内堂。 “他们几个十分熟稔吗?”顾徽止问。 “嗯,他们四个是最为要好的。”阿丰答道。 阿丰瞧见四下无人,凑了近些,轻声道:“不过他们四个也是亭山书塾中功课最差的。” 顾徽止想到了她大女兄说的“狐朋狗友”四个字。 郑谦进去之后,顷刻间又来了几辆马车,都是家里的主母带着女君来的,面向十分和善,同顾徽止寒暄了一阵子,陆陆续续都进了院子。 其实这盛京城官员家的马车都有讲究,职位低些的像方才那几家,车身小,里面的空间也不大,表面用彩漆花纹的幔布装饰着。 她想的出神,恍惚间,一辆马车缓缓靠近,她彼时正将头枕在手上,手臂杵在膝盖上,所以最先见到的便是车轮上彩绘雕漆的装饰。 嗯……彩绘雕漆?! 顾徽止猛地反应过来——这是一品大员才有的规格! 这是贵客! 顾徽止忙从椅子上站起来,见马车停稳后,一身黯色浮光锦长袍落入眼帘。她视线向上看去,却正好对上一双清冽的眸子—— 那一瞬间,她想到了每逢阴雨天时城墙上影影绰绰的月光。冷冽的白色里,仿佛掺杂了许许多多不可分明的东西,正如一滩深不见底的漩涡。 顾徽止赶紧扭头看向阿丰,希望他介绍一二,却见到他瞠目结舌,僵在了原地。 “谢……”
第17章 顾徽止看着阿丰不明所以,皱了皱眉头:“谢什么?” 男子后退半步,抬手行了个礼:“谢尧诩,字成安。” “是谢家……”顾徽止话说了半句,突然愣住。 谢尧诩?谢小侯爷?他怎么会来尚书府的定亲宴! “……” 谢尧诩抬眼看向面前惊惶的少女,恍惚间想起来,那日在定阳侯的席面上见过她。 他沉声问道:“怎么,是顾府不欢迎我吗?” 顾徽止尚未从震惊中反应过来,阿丰轻咳了一声,她才缓过神,忙摆手道:“只是我家并未给谢家下帖子,侯爷来的太突然了。” 何止是突然,简直是匪夷所思!眼前这个谢侯爷刚刚才在朝堂上扳倒了太子的亲信,如今竟然如此坦然的来太子的另一个亲信家的定亲宴上?! “我路过,瞧着热闹,便过来了,可有不妥?”他说话不急不缓,语气沉着冷静,听着倒不像是来找麻烦了。 “没有,怎会不妥,只是今日是我大女兄的定亲宴,侯爷与府内的人想必也并不相熟,不如……”顾徽止不想把他放进去,于是委婉的透露出要把他赶走的意思。 谢尧诩挑了挑眉,问道:“女君怎知,我与这府内之人并不相熟?” 顾徽止快被他一副明知故问的样子逼急了。怎么可能相熟!里面都是顾家的熟人,说白了也都是太子的熟人,当然和他势如水火。 谢尧诩见她并未答话,回头看了邹廷一眼,他立马上前将贺礼送到了顾徽止的面前:“这是给大姑娘的贺礼。” 一个黄花梨木盒提到了她的面前,还似有似无的渗着香气。 顾徽止细白的手伸了过来,邹廷还以为她要接,没等递过去,便见她将手悬在了胸前,竟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实在是家中阿兄吩咐了,没有名帖的人都不可以进,阿止惶恐,这礼不敢接。” 谢尧诩并未答话,一双深邃的眸子落在她身上。 她嘴上说着惶恐,身上却见不到半分惶恐的影子。 良久,他才淡淡开口道:“若我执意要进呢?” “侯爷执意要进,我自然是不敢拦。”顾徽止抬起头头,正对上那双被寒意浸透的眼睛:“可这是当朝一品大员的府邸,侯爷真的要硬闯?” 邹廷不禁在心里暗暗的赞叹了一声好胆色,他家侯爷在战场厮杀了数年,手起刀落,身上的狠戾之气竟没将这小女君震慑住。 约莫只有十五岁的少女,一双沉静的近乎惊人的眼神毫不避让,让谢尧诩有些意外。 她好像是等的有些不耐烦,干脆收回了目光,回身对着阿丰冷冷道:“去前院唤些武奴来,有人想要硬闯尚书府。” 邹廷原本是一副看戏的表情,现在彻底愣住了。 她刚才说什么?她说唤些武奴来?!?!这小女君是要动手,找武奴来对付他家侯爷? 他偏头看向谢尧诩,见他似乎也是微微诧异的挑了挑眉。 眼看着事情就要闹大,他家以往再不乐意都装的人模人样的侯爷今日不知是怎么了,竟然倔的不行。 邹廷扯了个笑脸,上前一步道:“来者是客嘛,对着客人唤什么武奴……” 顾徽止冷笑一声:“所谓客人,便是指堵在我家大门口——”她微微一顿:“硬闯?” “女君觉得,这些武奴拦得住我?”谢尧诩轻描淡写道。 邹廷暗叫不好,赶紧找补道:“何必刀剑相向,我们也只是想来庆贺。” 谢尧诩今个是怎么了,火气一窜就窜的老高! “我怎么看着你们不像是来庆贺,倒像是来抄家。”少女的声线柔和,说起话来却不留余地。 邹廷哑口无言,竟然还觉得她说的颇有几分道理,他家侯爷原本就是如此,一张冷脸对着任何人,周身的气场又过于生冷。 其实这些倒也不怨他。谢尧诩自幼便是一个人长大的,身边没什么长辈。等到他年龄够了,陛下不由分说的将爵位给了他,这才有了些亲信。不过满打满算,能真正信任的也不过寥寥。 过了一会儿,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来的人却并不是武奴,而是她家阿兄。 “阿止,让他进来吧。” 顾徽止微怔了两秒,微微侧过身,让出一条狭窄的空隙,谢尧诩似乎是大步迈过来,走到她的身边时,却停顿了片刻。 一丝淡淡的檀木香气随着他的动作,驻足在顾徽止的身边。 “贺礼。”谢尧诩修长的手指捏着那个黄花梨木盒,递到了她的胸前。 顾徽止伸手接过,弯起嘴角浅浅的笑了一下,行礼道:“谢过侯爷。” “阿止。”顾徽彦沉沉的看着谢尧诩离开的背影,道:“我有些话同你讲。” 他将顾徽止带到一处角落,看向她时有些于心不忍,却仿佛是狠了狠心,正色道:“我与大女兄此前对阿漪在三劝导,让他弃了对谢尧诩的念想,可直到现在,她也没有完全放下。” “这些事情我全都清楚,大女兄也同我讲过。” 顾徽彦神色复杂:“我们之前也一直顾念着你,你毕竟是刚刚才回到盛京城,万事都还懵懂,我们细心引导着,你便也清楚了。”他语气一顿,继续道: “可他不同。谢尧诩背后所牵扯的东西太多了,他这个人……你也永远都看不透的,阿止,你莫要再泥足深陷了。” “这盛京城里的任何人都可以,唯独谢尧诩不行,你明白吗?” 顾徽彦一口气说完后,留意顾徽止脸上的表情,发现自己的幼妹已经完全的愣住,心里懊悔是不是话说的有些重了,毕竟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心里有这些想法也是正常…… “阿兄……阿兄也不是要你立刻放下,你是最懂事的,只要清楚其中利害……” “阿兄,你说这些我不太明白。” 顾徽彦一双幽邃的眸子看着她,良久,叹了口气:“也罢,这些事情同你说,我还不如去同他讲。”他也实在是不忍心对顾徽止说什么重话了,他这个女弟,如此瘦弱的一个小人儿,光是站在那就足够让人心疼的了,哪里还舍得让她为难? 也罢也罢,这事情终究得是他来管。 顾徽止心下奇怪,他阿兄方才长篇大论了一大堆,她却半知半解,不过看他的表情倒是十分丰富——开始是心疼,后来又变成无奈,怎么现下……又仿佛是自信起来了? “与谢侯爷又有什么关系?阿兄,我还疑惑,方才为何要放他进来?” 谢尧诩此人是不简单,可是他怎么样,与自己有何相干?今日的顾徽彦好生奇怪,以往他说话都是直来直往,怎么今天却拐了这么大个弯儿。 “是父亲要他进来,今日是喜事,不好将人拒之门外,况且他又是有身份的人。” “嗯,”顾徽止想着,也确实有理,今日来的贵人不少,想来也出不了什么大事:“那这里便交与阿兄啦?我实在是被嚷嚷的头疼,去里面坐一坐。” 顾徽彦怜爱道:“你且去吧,这里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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