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洗过澡,身上备觉凉爽,这样贴着也不觉着热。 身前有一只红袖伸来。大喜的日子,连两个人薄纱的寝衣也是一样的红色。 何呈奕素来不喜红色,却也强忍着穿了一整日。 “睡了?”脑后传来何呈奕的声音。 秦葶摇摇头,未作声。 他身子又往前贴了贴,脸几乎埋进秦葶的发间,上头隐隐透过来的香气使他心安。 “朕有件事一直想问你,会疼吗?” 他的唇藏在秦葶的头发里,连说话声音都变得闷闷的。 这句话在秦葶脑子里转了一个圈儿,还以为他问的是那两个人在这房里的事儿。 他的确是很卖力,可的确也不疼。 不仅不疼,甚至还让她很是舒意,但这话她自然是打死也不会同何呈奕说的。 她要脸。 因此她只淡淡地回了一句:“还好。” 不晓得是不是将睡时的错觉,隐隐听到身后人似低叹了一声,后他又道:“老太妃年轻时也经了与你差不多的事,后听说她每到阴天时身上骨节就会隐隐犯疼,都需艾灸。” 此话一出,秦葶惊的睁了眼,心想着怎的老太妃连这种事都往外说? 后很快便又反应过来,两个人怕是说的根本不是一回事儿。 她头面不动,只由目珠朝眼角瞥去,脱口问出:“什么啊?” 许当真是累极,何呈奕也觉着今日说话丢句差字,他将脸自秦葶的长发中抬起,枕到了软枕上,这才道:“朕是说,老太妃年轻时贪玩,跌到过冰湖中去,从那之后便坐了病,受了凉,每到阴天时身上关节便会酸疼。” 此下秦葶轻轻抿唇,暗自在心里觉着有些窘,庆幸自己方才没有胡言乱语丢了颜ᴶˢᴳᴮᴮ面。 “你也会这样吗?”他又问,手还不觉攥住了秦葶的腕子。 一想到先前将她救下的那一家的大娘曾说过,当年曾用姜水给她擦洗过身子,又用姜粉给她贴在关节各处,这样不易落病。 且南州多雨,在南州生活的两年间,也不曾觉着身上有什么不适。 一想到那家救的恩人,不禁盘算着,若回去后还能路过长亭,定要好好重谢才是。 秦葶动了动手腕,“不疼。” 何呈奕素来敏感于常人,方才不过是简单不过的对话,却让何呈奕察觉出不对来,他生怕秦葶瞒他不肯说实话,便又催问:“你方才不是说还好,这会儿又说不疼,到底疼还是不疼?” “不疼!”一提方才,秦葶便觉着脸没处放。 觉出身前人的异样,何呈奕一惊一乍的撑着手肘在她背后支起半身,朝前贴去,“你方才以为朕问的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 110 章
第一百一十章 话只说一次 他人一贴过来, 秦葶便有些紧张了,只掩饰性的活动了腕子,摇头道:“没什么。” 明知她说的假话, 可瞧着她今日的确是累了一天,饿了一天,也着实不忍心再折腾她。 复而躺下, 像从前一样自背后抱着她。 两个人谁也没再说话。 可何呈奕却一丝困意都没有,他半睁着眼,直直望着身前的人,外面的宴声好似也随着消停了不少,整个园子陷入安静。 “像做梦一样。”他嗓音压的极低,他素来不信鬼神, 可这次,他却当真是觉着老天可怜他, 又将秦葶好端端的送回到他的身边来。 一句话开头, 他似又好像多了些勇气,他素来不是喜欢说心事的人,将自己那道心门锁的牢牢的,可这次, 也是唯一的一次, 他想趁着今日将自己的心肝都扒出来给秦葶看。 手臂将她怀在身前,指尖儿把玩着她袖口的红纱, “之前你说不想生孩子, 但若朕告诉你,他的父亲离不了他的母亲, 你可相信?” 他将下巴又朝前贴了一贴, 若自己身前有个口袋, 他恨不得将秦葶装在身上。 “秦葶,其实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在意你。除了你我什么都没有,除了你,我谁都不想要。”何呈奕几乎将头埋进秦葶的长发里,第一次卑微的似个犯了错的孩子,“徐琰行能给你的,我都能给,只一点,你别再想方设法离开我了,好吗?” 话说完,他一口接一口的朝外倒着胸腔里的凉气,战战兢兢,可前面的人没有回应。 他等了良久,都没有听到她的任何动静。 这才将眼皮睁开,撑着胳膊起身朝前探去,前面的人睡的深沉,早不知梦游几处,唇畔微张,呼吸均匀。 何呈奕此刻就像是泄了气的皮囊,窘的他指尖儿抓床。 长这么大,他第一次在人面前说这么恶心兮兮的话,已是用了他半生的勇气,到头来空忙一场,咬着牙说出去的话,她愣是半个字也没听到。 有些庆幸,又有些失落。 罢了。 干脆重新躺下,将人搂的死死的,好似这样她便不会再逃脱了。 ...... 自南州归京,走水路是最好,可既便这样,何呈奕仍弃了水路,虽时日漫长,好歹在月底前回了京。 相比较而言,京城的天气何呈奕要更适应许多。 回京这日正下着细雨,分开支路的那支队伍光明正大的入了城,而何呈奕单走的这一条,唯有冷长清等几个近臣早在城门迎接驾。 前几日便收了密书,知晓皇上要带南州徐氏女入京城,冷长清对此事很是意外,知何呈奕重用南州徐氏,此下又将徐氏女带回京,总觉着哪里怪异。 直到见了随着何呈奕一同入宫的女子,整个惊掉了眼珠子。 谁都不会想到,两年前便死掉的秦葶,摇身一变成了徐氏女,又被何呈奕带回了京中。 何呈奕带女子回京的传言也不止一日,声势浩大。 只是众人没想到,除了女人,还有一个孩子。 出宫这么些日子,政务堆积无数,何呈奕才一归来一口气也来不及喘便一头扎进华宵殿中,又命人将秦葶送回了寝殿,暂且算是安顿。小灼灼不怕生,见了新地方嚷着便到处跑玩。 精力旺盛。 走了两年,这殿中的陈设一应皆没有变。 连寝殿中那些当值的人都没换过。 窗下榻间的檀木小几上,正中摆着一盆石榴,已经打了花苞,秦葶只瞧着这花盆有些眼熟。 指尖儿轻轻触上去,摸到叶片的脉络。 “这大概就是命吧。”秦葶浅言一声,指尖儿有一搭没一搭的打在上头。 “秦姑娘,冷大人府上来人了,此刻正在偏殿候着呢!”身后传来熟悉的说话声响,秦葶回过头去,是久未见过的齐林。 他照比两前年显见着发了福。 齐林看向她的目光透着几分慈祥,同旁人一样,也以为秦葶死在外面了,但再见到她的第一眼,便知,她往后的富贵可能不止于今,也不止于此。 提到冷府,秦葶第一反应便是小双,她疾步随着齐林来到偏殿,一推门,果真见着小双站在原地团团打转。 听到门声响,小双整个个愣在那处,上下打量秦葶两遍,确认是她没错,还未说话,便“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真是你啊?”两行热泪似断了线的珠子,咧着嘴朝秦葶张开双手。 秦葶更是红了眼,大步入门,朝小双扑过去,两个姐妹不顾形象不顾地点,哭成一团,哇哇的哭声响彻整个偏殿。 旧人重逢,齐林眼角也不觉泛了泪,他适时退出,将门带上,将这两个人的声音隔在殿中。 小双咧着嘴,若不是有耳根挡着,怕是要咧到后脑勺去,她将秦葶放开,上下又细看了一眼,而后又将她死死抱住。 两个人的声音夹杂在一起,此起彼伏。 “你跑到哪里去了,我以为你死了啊!”小双手放在秦葶的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捶打,“我的秦葶!” 重逢这天,小双哭的比得知秦葶死讯的那日哭的还要惨上几分。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该给你来信的。”秦葶紧紧抱住小双,她知道,小双是真的心疼她。 两个人抱在一起哭,哭累了就坐下再哭,直到哭的一滴眼泪都没了,两个人又各自抽噎了许久,抽到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讲不出。 最后终于稍适平息,两个人才都肿着眼坐在一起说话。 想要说的话太多,却一时都不知该从哪里开头才是。 “前两日冷府里便来了信,说皇上这几日便会回宫,听冷长清说,会从南州带个女子回来,我当时心里还生气,你不过才没了两年而已,皇上就带了别的女子回来,但没想到是你。”小双抽噎的不成样子,缓了好大一口气才道,“我正在府里生着气呢,听说皇上让我进宫,我以为他又要找我麻烦,后来入宫后,见到了冷长清,他跟我说你回来了,真的是你回来了......” “你快同我讲讲,之前是怎么回事,你果真是掉入长河?那河水那么深那么冷,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她的问题太多,秦葶也只能细细同她讲来。 小双身上的衣衫显见着照比从前穿的要好上许多,先前与她一样,皆是粗布麻衣,而今也换上了轻纱罗裙,发髻上也多了首饰,秦葶说完了自己所经,便问起先前她说的:“你之前说,皇上会找你麻烦是什么意思?你这两年过的不好吗?” “你是不知道,自大家都以为你死了之后,皇上就开始折磨旁人,杀了许多人,又叫许多术士方士之类的入宫,旁人有的说他中邪,有的说他要修仙,要么就把我弄到宫里来,天天逼问我关于你的事......” “那点事翻来覆去的问,每个细节都抠到死,说的不对了就要宰了我,要不是冷长清护着,不知道要死几次了......” “关于我的事?”秦葶不懂,从前她还有什么事是何呈奕不知道的。 小双点头,“他整日追着我问过去他离开村子之后你身边发生的事,过去那丁宽整日给你干活的事我同他说了,他便发脾气,我说丁宽几次想要娶你的事,他又追着问有没有同意,我说了没有,他又不满意。” 捏着小双的手指,秦葶愧由心来,“难为你了。我知道他的性子,非常人不能忍的。这两年,你都不曾离开过京城吗?” “没有。”小双猛然摇头,“皇上就是不肯放人.......” 话未说尽,小双拉长了音,“而且,也是我不想走。” “你和冷大人........”此事秦葶一早便有了猜测,小说曾说过,她是喜欢冷长清的。 “我哪里配得上他啊。”小双苦笑,这两年心里也着实着了不少委屈,虽留在冷府里,衣食不缺,可心尖儿处却是过的颠沛流离。 她能ᴶˢᴳᴮᴮ感觉到冷长清是喜欢她的,在意她的,却好像没那么在意,也舍不得让她走。且就那么不主不仆无名无份的留在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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