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好笑:“什么叫我生孩子?” “这个时候你就别抠字眼了。”喜儿示意他看棺材,“快烧着了吧?” 钟老二和钟老三两家如梦初醒,跑过来看到棺材一角冒火星,慌忙推喜儿,喜儿扬起手中火把,两家人又吓得后退。 村正觉着差不多轮到他出场:“老二,老三,赶紧把你娘拉地里埋了。” 钟老三脱口骂:“不是你娘?没过头七就下葬。” 村正气得喘不过气。他大儿子孝顺疼,指着钟老三说:“再说一遍?!” 村正二儿媳妇虽然是个搅家精,她也知道公爹是全家主心骨。她先骂一通,接着说:“钟老二,你娘的户籍早迁走了。看在老大的面上我们叫你娘葬坟地里,别得寸进尺!” 村正的大儿子像是才想到这点:“不要逼我们把你们撵出去!” 前几日因二郎牵线,卖了几筐菜的人看到县令家的小公子想起二郎的好,就叫自家孩子去拿火把帮喜儿添一把火。 没人在意“死者为大”,格外在意这一点的村民也不敢帮腔。 一时间堪称同仇敌忾。 县令家的小公子摇头:“如果我这么招人恨,我都不好意思过来。” 钟老二和钟老三两家“双拳难敌四手”,不得不一点点往外退。村正叫二郎和钟文长拿铁锨帮忙挖坟,早点把人打发走。喜儿拦住二郎,左右看看,找到以前同曹氏交好的几个老妪的儿孙:“我怕老太婆气得棺材板压不住。你叫他们去。” 宁氏这才敢露头:“说得是。我们就不去了。” 钟老二怕喜儿可不怕儿媳妇:“你亲奶奶,你们不去谁去?” 宁氏对钟文长说:“相公忘了吗?爹娘给咱盖的房子才几年墙就倒了。” 钟文长怕被人戳脊梁骨,就想回家那铁锨。听闻此话他推到妻子身边:“我差点忘了。爹,我一直想跟你聊聊——” “不想去不去!”钟老二心虚理亏,不想再提这事。 身为亲儿子的大伯都没露头,宁氏这个孙媳妇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左右挨骂有人作陪。她拉住钟文长:“爹不想看到你,别过去招人烦。” 钟老二气得哼哼的。村正叫同曹氏交好的几家拿铁锨铁锹。那几家的孙子孙女喜欢跟有为玩,喜欢跟二郎学剑,听他讲课,他们看到自家人牵扯进去,恨死脑子不清楚的祖母,也不禁埋怨听信祖母鬼话的父母。 村正担心这种事多来几次,钟子孟没事,他先被活活气死。等曹氏入土为安,村正就对钟老二和钟老三说他们早已不是清河村人,百年之后不能埋清河村。就算儿女把他们拉过来,也别想踏进清河村半步,除非半夜偷埋。 钟老二和钟老三把曹氏拉过来,一是不希望爹娘分开,二是想趁机恶心钟子孟,最后是希望钟子孟出埋葬费,比如给他们棺材钱和从汉阴郡到此地的车马费。 可他们大张旗鼓闹一场,一个铜板没见着,还差点被喜儿烧死。钟老二气得发愿:“八抬大轿请我来我也不来。” 此刻在村口,不少村民都在,村正扫一眼众人:“都听见了?” 众人接二连三附和。 钟老二颜面扫地,催钟老三一家回汉阴郡。他嘴里还不干不净地嘀咕,活该清河村的人穷。 清河村村民真不穷。这些年清河村没有几家盖新房的,是因为早年战乱穷怕了,房子修修补补可以住就凑合着住,钱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如今正值酷暑,个个短打草鞋草帽,而钟老二和钟老三两家无论男女都穿着布鞋,齐齐整整,跟他们比起来村民确实很穷。 村正上了年纪耳背:“老二,你说什么?” “管我说什么。”钟老二把驴车掉头就叫妻女上车。 村正气不过,叫他儿子去老木匠家找块木牌,在上面刻一排字——钟老二和钟老三禁止入村。 钟老三嘲笑村正幼稚。村正假装没听见,叮嘱他儿子,埋在路口桥边。 喜儿爹娘得到消息就往清河村赶,顾不上问村正什么埋在桥边,老老小小直奔钟子孟家。到院里不见喜儿和二郎,铁柱急得大声喊:“姑,姑父——” “铁柱来了?”钟子孟从堂屋出来。 喜儿娘着急忙慌地问:“亲家,没事吧?” “喜儿在家能有什么事啊。”钟子孟看到铁柱的妹妹和小堂妹以及小堂弟热得小脸通红,“快进来。喜儿和二郎在园子里。” 喜儿爹:“怎么躲去园子里了?” 有为从东屋出来:“不是躲。有人买瓜和桃。铁柱,我二叔和三叔走了吗?” 铁柱不确定:“好像走了。” 有为跑到门外朝路口看,只剩几个村民往树下去:“高明,晨风,青雀,出来吧。都走了。” 高明抱着稚奴出来:“这些刁民,就该一人二十大板,打得他们爬不起来。” 有为:“那样他们敢赖上我们。” 李恪附和:“到那个时候就是光脚不怕穿鞋的,而我们是穿鞋的。” 有为不禁点头:“晨风说得对。高明,这种事不宜节外生枝。否则舅母和舅舅不会叫我们躲屋里。”看到小金毛跟出来,“小金毛,过来。” 小金毛在屋里热坏了,跑过来就往有为身上爬。有为抓住它,到厨房搬个凳子。 青雀拎一个凳子一把摇椅,李恪也是如此。铁柱爱跟有为和金宝玩,拿着板凳跟出去。眨眼间,空荡荡的古树下多出一排少年。 金宝托着下巴望着他家敞开的门说:“幸好我们没有跟去汉阴郡。” 高明:“你父母拎得清。” 金宝嗤笑一声:“他们也糊涂。我外祖父看得长远。” 青雀问:“他们以后还来吗?” 路口太晒,村正过来把他的法子告诉几位少年:“我活着老二老三别想再踏进清河村!” 高明不禁说:“合该如此。” 村正左右看看:“喜儿和二郎呢?” 话音落下,喜儿拎一筐西瓜,二郎拎着一筐桃,先后从果园里出来。他俩身后还有几位身着长袍纱衣的公子,两两一起抬一筐西瓜或桃。而他们身后还有几个村民,也抬着西瓜或桃。 众人把东西放树下就擦汗。村正顺嘴问:“买这么多?” 县令的小儿子解释帮亲戚邻居买的,得吃两三天。 村正看一下西瓜,一筐四五个的样子。像他有三个儿子,一次就得切一个大西瓜,一天得俩。这样算下来一人买一筐西瓜着实不多。 那几位帮着抬瓜的村民问几个公子何时下地摘菜。 县令的小儿子看二郎。 二郎奇怪:“我怎么了?” “你的菜水灵。你叫我摘一筐,我就再找你们村的人买一筐。” 村民好气又好笑,还得眼巴巴看着二郎。 二郎:“我家的鸡蛋鸭蛋鹅蛋也水灵,要吗?” “论筐卖?”小公子脱口而出。 二郎噎了一下:“吃得完吗?鹅蛋按个卖,鸡蛋和鸭蛋论斤称。” 小公子的友人好奇地问:“不做变蛋了吗?” 二郎:“过了三伏天再做。对了,木材赵的铺子里也卖变蛋。想买变蛋去找他。鸡蛋鸭蛋鹅蛋找我们,鸡鸭鹅才下的蛋。” 几人摇头表示不要。 二郎:“就想要我的菜?” 几人点头。 之前钟老二和钟老三一离开钟家,他们就去园子里。他们先在里头转一圈,连鸡鸭鹅圈和狗窝都没放过。累出一身汗才躲进葡萄树下乘凉。身上舒服了,几位公子才去摘桃,然后挑西瓜。否则这会儿都回去了。 烈日当空,喜儿的瓜果蔬菜都像不怕晒,迎风招展,跟喜儿一样整个人透着活力。 二郎听到他岳父岳母的声音了,就叫铁柱进屋拿竹筐。 帮抬瓜和桃的村民提醒二郎地里有竹筐,几个公子在园子里闲逛的时候他们送过去的。 二郎:“园子里没有。他们跟你们买五筐菜,再找我买五筐。” 五位公子点头。 有为起身:“那我去帮铁柱。” 李恪觉着一个人只能拿两个框:“等等我。” 二郎:“拿七个。” 喜儿不禁说:“不用那么多。爹娘院子里种了。” 二郎很是意外:“你知道?” “不然摘了给他?”喜儿看一眼村正。 村正下意识问:“我不配?” 喜儿给他个眼神让他自己意会。村正装瞎。二郎扯一下喜儿的手臂,暗示她不要故意气村正。村正方才帮了喜儿和二郎,喜儿也没不依不饶,问来自安阳县城的五位公子:“自个摘还是我和二郎帮你们摘?” 他们头上还戴着二郎的草帽,又没到一天当中最热的时候,几人相视一眼表示自己摘。 菜地离西瓜地很近,几个公子看到大西瓜就问二郎,天热西瓜熟得快,等那些半大不小的西瓜同时熟了,他准备怎么卖。 二郎:“卖不完做西瓜酱。到秋卖青菜少了改卖西瓜酱。” 几个公子异口同声:“西瓜可以下酱?” 二郎点头。 县令的小儿子找二郎定两坛。入冬后没什么菜,另外四人也表示如果西瓜酱很下饭,他们也要两坛。 沈伊人晒四大缸酱,二郎想到这点就应下来。 小公子拿个茄子打量一番,又忍不住感慨:“沈公子,你家的菜真水灵。” 喜儿:“我家的地肥。快摘吧。” 几人也担心中暑。摘半框菜就拎出去,到园子外面摘半框豆角。他们来前问过家里人,确定往年冬天都做过炖干豆角,喜儿和二郎没骗他们,所以又找村民摘半框豆角。 几人回到家中,厨子看到两筐菜不一样,试探地表示是不是一筐是他们自己摘的,一筐是村民摘的。 县令的小儿子轻笑一声:“猜到你会这么问。这一筐又大又水灵的是沈公子夫妻俩精心伺候的。这一筐发蔫的是村民种的。只买这种一筐得十五文。”拿起一根豆角,“这么粗看起来老了吧?其实不是的。”掰断递给厨子,“籽小皮厚啊。还有茄子,看起来很大很老,其实嫩着呢。有点老的都被沈公子一家摘了切片晒干了。” 县令夫人:“吃得完吗?” 小公子摇头:“肯定吃不完。圈果园的篱笆墙上全是各种豆角。可他们家有好几位客人,每个人走得时候都带几十斤可能还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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