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家村首富也不曾嘲笑过喜儿,反而一直觉着郑老汉过日子糊里糊涂,倒是会选亲家:“回去收拾收拾,晾起来留着过年。” 去年沈二郎不能吃肉,饭量跟猫似的,钟家的除夕过得很冷清。 今年赚到许多钱,沈二郎身体好了,钟子孟早早问村里人谁杀猪,给他留个猪腿。 村正表示他家杀猪。钟子孟摇头拒绝,他不要腥臭的猪肉。腊月二十三上午,钟子孟抓一只羊,村里老人帮他杀,又帮他剥羊皮,嘴上也没闲着:“一头羊不够一家六口吃的?” 钟子孟:“去掉羊皮羊杂也就二十斤。喜儿一顿得一斤。” 村里有眼睛的人都看见了,喜儿的果林很赚钱,也不好说她吃得多:“忘了,喜儿还得回娘家。” 钟子孟点头:“以前二郎身体虚弱,到他岳父家吃了饭就回来了。今年不能这么没礼数。我打算给他们家拿一个羊腿,割六斤猪肉,再拿四条鱼。” 村正过来看热闹:“还是你舍得。拿去卖得卖多少钱啊。” 金宝的父亲在一旁等着收拾羊杂:“喜儿婶卖的大枣也不止这些钱。” 村正好奇:“周掌柜还找喜儿买过枣?” “你吃过我家的大枣,甜吗?”钟子孟问。 又甜又脆!村正还叫喜儿给他留一棵枣树苗,来年他帮喜儿种果树。 钟子孟:“周掌柜买枣不是留着卖的。他路上吃。跟长安一个价。他找别人买也得给钱,不如便宜自己人。喜儿的葡萄去年结的少,周掌柜买了一点也是留着路上吃。” 村正羡慕:“长安商人真有钱。” “福满楼是长安西市最大的酒楼之一。”钟子孟提醒他,“进去的都是腰缠万贯的世家勋贵子弟。” 村正不由得想到沈二郎:“二郎以前绝非泛泛之辈。” 钟文长和剥羊皮的老者同时瞥他一眼,这点还用你说吗。 村正讨了个没趣,看到老人把羊下水弄出来:“子孟,怎么吃?” 钟子孟:“文长收拾好了就放锅里炖。喜儿要吃羊杂羹。羊排酱烧。” 村正口齿生津,十分羡慕:“县令家也不敢这么吃。” 钟子孟:“也是我家有为还小。像你家三个儿子,我也不舍得这么吃。” 村正点头:“老三要是个女儿,我得省多少钱。就说给他建房买瓦,够我吃多少顿羊肉的。” 钟金宝的父亲轻咳一声。 村正以他不认同:“我算——” 钟子孟朝西睨了一眼。村正下意识回头,老妻来了。村正不禁嘀咕:“我才出来多久?又找我,又找我。也不知道什么事。”随即大声问,“什么事?” “鱼怎么分?” 田里的鱼都捞出来了。钟家的鱼一条没卖,除了给赵掌柜几条,其他的都挂在做变蛋的棚下留着慢慢吃。钟金宝家和村里其他人家一样,卖掉六成留四成,其中两成留着吃,两成留着走亲戚。 像钟金宝没有兄弟姊妹,他家和钟子孟家一样不用分。儿子多的人家少分一条,这个年都过不好。 村正愁的骂骂咧咧:“谁说多子多福!” 切羊肉的老者差点切到手:“当年谁逢人就说,三个儿子门前站,往后没人敢欺负。挨欺负的时候怎么不嫌儿子都是债。” 老者乃村正远房叔叔,他说得都是事实,村正不敢反驳,小声嘀咕一句就回妻子:“这就回去!” 老者等他走远,跟钟子孟说:“一会就得吵吵。他家二儿媳妇不好相与。” 钟子孟知道很多老人都稀罕羊头,低声说:“我也不给你肉了。辛苦一早上,这个头你拿回去煮了补身子吧。” 老者惊得不敢信:“你不自己留着?” “二郎的身体得慢慢补,哪是一个头就能补好的。喜儿和有为也喜欢吃肉。”钟子孟弄几根枯草揉一下,搓出草绳系上羊头,又对他侄子说:“中午别做饭了。” 钟文长应一声,就去院里挑水。 老者一边帮钟子孟把四个羊腿分出来一边说:“你这个侄子看着挺好,不像你二弟。” “哪有不好的孩子,都是当父母的不会教。你看喜儿在郑家什么样,到了我们家什么样。”钟子孟提起这点颇为得意。 老者附和:“你家二郎懂得多会教。村里那些孩子没有不服他的。”见一头羊全分开,“给我我就拿回去了?” 钟子孟点头。 老人指着羊皮:“咱们村有人会收拾这个。” “卖了。咱们这里不冷穿不着。好好一张皮切开做成护膝护肘太可惜了。” 老人想想也是:“你忙吧。” 钟子孟叫妻子出来把羊肉搬院里,他骑驴去县城,羊皮新鲜,立刻去卖能卖个好价钱。 沈伊人跟女儿把桌子抬进院就出来帮金宝的爹收拾羊杂。 喜儿想出来看看,沈二郎拉住她:“姐姐收拾好了自会叫你。” 果不其然,沈伊人和侄子把羊杂移到厨房就叫喜儿做饭。 钟金宝朝外看:“这么早啊?” 小薇进来:“你家中午都在我们家吃。踏踏实实写字吧。” 钟金宝趴在桌上一动不动。 有为抬手给他一巴掌:“起来。不许偷懒。上午写好下午就不用写了。” 并非沈二郎仁慈,而是午饭后有为睡个午觉,起来醒醒困,再过半个时辰室内就暗了。不如哄俩小孩上午多认几个字,下午可以玩半天,这样有为也高兴。 果然,钟金宝一听下午可以放心地玩,又耐着性子写两页。 小薇把纸收起来,留着他们下次在背面写。 宁氏听说中午在这边吃,就过来帮喜儿搬木柴,然后到厨房门前烧火。 钟金宝从堂屋出来看到母亲就显摆,他写了十张字。 宁氏紧张:“这么多纸得多少钱啊?” 金宝已经知道他家买不起写字的纸:“不知道。你问喜儿奶。沈爷买纸的钱都是喜儿奶赚的。” 宁氏下意识看喜儿。喜儿点头:“二郎是我相公,我不养他谁养他?” 沈伊人把洗干净的姜拍扁递给喜儿:“二郎还愁没人养。” 喜儿三两步到厨房门外,朝堂屋吼:“沈二郎!” 二郎头疼,姐姐真是闲的,逗她干嘛。 “姐姐是说她和姐夫。” “才不是!”喜儿白了一眼大姑姐,“当我傻呢?沈二郎,你在长安有多少相好的?” 沈二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从屋里出来:“哪有什么相好的。” “我不信!”喜儿以前没想过,现在想想就算沈二郎少年从军,他也不可能一直四处征战。否则以前姐夫去长安探望鬼啊。 沈二郎相貌英俊,比钟子孟高一头,比喜儿高大半头,身板笔直气质出挑,就算他出身低微,也多得是画舫女子自荐枕席。 沈二郎拉着她:“我——” “不要动手动脚,好好说话。”喜儿避开他的手。 沈二郎转向姐姐:“我上辈子欠你的。” “我只是随口一说。”沈伊人也没想到,“喜儿,相好的这种话听谁说的?” 喜儿:“真以为我傻?梁秀才跟钟茉莉定亲前,他俩不就是相好的?” 沈伊人懊恼:“二郎没有相好的。你可以问周掌柜。” 喜儿歪头打量二郎:“福满楼有酒吧?话本里说了,有酒就有美人助兴,敢叫我问吗?” 沈二郎脸色微变:“您真是我亲姐姐。别听她胡说。”拉着喜儿去西屋,“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 宁氏看得目瞪口呆,讷讷道:“二郎以前这么风流吗?” 沈伊人心中不安:“应该,没有吧。” 小薇从堂屋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满脸无奈:“满意了?” 沈伊人推女儿一把,叫她过去看看俩人别打起来。小薇拨开她的手:“我不去。你叫有为去。” 有为和金宝在厨房门口晒太阳,没敢插嘴搭话。然而这样也能扯到他身上。有为气得大吼:“我不会死吗?!” 喜儿吓得打个哆嗦。沈二郎趁机抱住她:“我上面的将军管得严,不许我们寻花问柳。福满楼是有胡姬,但是卖酒的。” “没了?”喜儿问。 沈二郎想了想,还是坦白吧。 “有的地方有,但我没去过。” 喜儿打量他:“你几岁?长安谁家少年不风流?” 沈二郎后悔教她识字,更后悔晚上没事读文章,听听,少年不风流都出来了。 “跟我玩的那些人最年轻的也比我大十岁。没法一起风流啊。” 喜儿:“你还很可惜?” “不敢,不敢!”沈二郎摇头,“这点你可以问周掌柜。” 喜儿点头:“我会问周掌柜。”不为别的,为了她玉佛空间里的水,她也得问问周掌柜沈二郎是不是个风流胚子。是的话,以后给大黄喝都不给他喝。 沈二郎暗暗松了口气:“别听姐姐胡说。我在长安什么样她又不知道。” “姐夫知道?” 沈二郎真想给自己一巴掌。 喜儿拨开他的手臂朝外跑:“姐夫呢?” 小薇下意识说:“卖羊皮去了。” “那我去桥头上等姐夫。”
第65章 烤板栗 钟子孟确实知道小舅子在长安什么样。可是再清楚他也不能实话实说。喜儿一根筋, 听到一就是一,沈伊人忘了他没忘。 再一听到喜儿问二郎在长安有没有相好的,钟子孟的第一反应是哪个二郎。喜儿又问一遍, 钟子孟反应过来想也没想就摇头。莫说他没见过,就算一清二楚也不能叫喜儿知道。 喜儿盯着姐夫:“喜儿从不骗人,喜儿讨厌被骗。” 钟子孟好笑:“我骗你干什么?就算有也过去了不是吗?还怕你知道?” 喜儿勉强满意:“可是他回来那年都二十三了, 这么大还没个相好的,你和姐姐都不担心他老了没人伺候吗?” 这是给他下套呢。钟子孟摇头:“有为可以给他养老送终。” “你比姐姐聪明。”喜儿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 钟子孟很是好奇:“姐姐说了什么?” “想知道啊?” 钟子孟:“我自己问还不行吗。” 喜儿点头:“去吧。” “家里该做好饭了。”钟子孟已经闻到羊肉汤的鲜香。 喜儿:“我想一个人静静。” 钟子孟哪敢叫傻姑娘一个人待着, 他三两步到门口:“二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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