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红飞舞,她飘逸的身影,似落花,逐水而去。 他看着她,眼神愈发的温柔,忽然惊觉,他到底想的是谁,是眼前的沈红蕖,还是念念不忘的上官晴滟。 …… “三叔,我父亲……他也使剑吗?” 因她有些累了,二人便再在桃花树下,席地而坐,稍作歇息。她心绪飘荡,不由得问起了父亲沈承影。 “你父亲是个武学奇才,刀枪剑棒,无一不通,无一不晓。但他最厉害的却还是剑法,他自创了一套剑法,并无名字,其中有一个招式名为“落霞孤鹜”,十分厉害。每每我与他切磋,都败下阵来。后来,我想了很久,也没破解出来。若他此时还活着,他是我当今世上,唯一敬畏之人。只是,你父亲死后,也无人会使那一招了。” 他淡淡地说,望着天上白云云卷云舒,回想起了沈承影。 说是切磋,当他每每和沈承影过招,都是挨打。 而且每每都败在了那一招。 若是别人抢走了晴滟,他死不甘心。 可偏偏是沈承影,这个他永远打不过、不得不服的男人,他只能认了。 回忆往昔,他心中思绪起伏。 曾经,他对沈承影和上官晴滟的感情十分复杂。 若说怨恨,他却由衷地希望他们夫妻能够白头偕老。 若说释怀,可他仍不甘心。 这种复杂的感情,就像给他套上了一个沉重的镣铐,孤寂一人,行走在漫长的黑夜之中。 时过境迁,他们夫妻已在黄泉之下,唯一的女儿又出现在自己面前。 看着近在咫尺的沈红蕖,他微微上扬嘴角,露出了如释重负的微笑,困扰到他十多年的心结,竟无知无觉之中,倏然消失了。原以为是永无止境的长夜,终于有了一抹微弱的亮光。 这一刻,他终于释怀了。 沈红蕖依旧低头忖思着,并没有注意到颜巽离炙热的眼神。 忽然之间,一朵绯红的桃花落在了她的头顶。 他伸出了手,撷去了那一朵落花。 她抬起头,却撞进他的深邃的眸光之中。 他情不自禁地挑起了她的下巴,略带薄茧的手指慢慢摩挲着她的唇。 他的手指是粗砥的,她的唇是柔软的,像极了那一夜的情迷意乱。 “你——” “我——” 他们二人同时出声,却又都撞在了一起。 他轻笑一声,只是拍了拍她的脑袋,“我晚上还要和几位将军商议军情,你早些休息吧,我过两日再来看你。” “嗯。”她深深埋着头,白腻的脖子却染上了绯红,一如那落红飞雨。 他心情大好,大步离去。 待出了微明草堂,翻身骑上马车,他展开手心,那一朵小小的桃花,娇艳,柔弱,仿佛嵌入了他的掌心血肉之中。 …… 深夜,微明草堂。 疏星淡月,她立在桃花树下,一遍又一遍地挥舞着手中的竹剑。 若是颜巽离在此,定要大吃一惊,因为她所使的,既不是燕州山月,也不是落花剑法,而是沈承影自创的那一招“落霞孤鹜”。 月下,她的眼神清冷,丝毫不像白日间的娇俏小女儿那般旖旎。 借着皎洁的月光,她抬头仰望着自己亲笔写下的“雨止”二字,凄切的眸中是舍身就义的绝望。 就如那扑向火焰的飞蛾。 ----
第101章 金尊玉贵(1) ======= 自搬进这微明草堂,沈红蕖每日关门闭户,勤加练习剑法,过着深居简出的日子。 虽不像古人闻鸡起舞那般勤勉,却也是不曾偷懒,动的多了,饮食比较先前,倒能多吃半碗饭,到了夜间,也是疲惫极了,倒下就睡。如此以来,她的身子骨倒是强健了许多,面色也愈发红润了,前段时间生病的虚亏也补了回来。 颜巽离也甚是宽慰,他心中思量,红蕖练剑,虽不见得要杀敌,如能强身健体,也是意外之喜。 喜悦之余,他命人寻来了一柄宝剑,赠与了她,其名为“青萍剑”。 这一柄青萍剑,通体纤细,剑鞘乃用老竹雕刻而成,上面雕刻藤蔓的图样。 沈红蕖接过这柄青萍剑,拔剑出销,只听闻“嗡”的一声,十分清脆,有如雏凤清鸣的昆山玉碎。剑身虽然纤细,却通身浸润着幽绿的荧光,有如一竿苍翠的绿竹。 此剑虽纤细,却能切玉断金,吹毛利刃,锐利无比。她拿着这剑,使了一套落花剑法,来去飘忽,任其自然,点点青翠溶于起伏荡漾之中,就似那常漂浮于水平面之上的浮萍,寄身流波,随风摩倾,静处生风,果真是应了那句话,“风起于青萍之上。” 她一见到这青萍剑,就立刻喜欢上了,如获珍宝,每日更加勤于练剑。 颜巽离见她喜欢,眼睛弯弯,扬了扬嘴角,拍了拍她的小脑袋,“虽说练剑要勤勉,但你切勿不要太过,” …… 这日清晨,沈红蕖起了个大早,练了两个时辰,已是香汗点点,便坐在雨止堂喝茶歇息,小橘一大早就跑出去,赶去东角楼街巷去买那新出炉的菊花酥饼。 此时她拎着一大包酥饼回来了,但整个小脸皱成了一个小包子,竟是连酥饼也顾不得吃了,这倒是稀奇。 沈红蕖打趣道:“哟,是谁惹我们家小橘不高兴,竟少吃了三块酥饼。” 小橘是个口无遮拦的,立刻说道:“姑娘,刚刚我排队买酥饼的时候,碰到东平郡王家的小丫鬟也在那排队,她逢人就说姑娘是千年狐狸精变的狐妖媚子,是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将摄政王大人迷得团团转,这才捞上了镇国郡主,这可是普天下从未有过的事情!要不然怎地一个娼妓,能当上郡主?!我听见了,就和她大吵了一架,要不是旁边有人拦着,我都要去撕那个小丫头的嘴了。” 小橘气得小脸通红,张牙舞爪地说道。 在一旁服侍的杨嬷嬷听见了,忙呵斥道:“小橘,别瞎说。” 沈红蕖微微一笑,并不以为然。“无妨,这些话,我都已猜到了。” 她知道,自从自己被封为镇国郡主,恐怕整个京城都已经炸开了锅。 别人不说,那些曾经嘲笑过她的京城贵女们,可就坐不住了。她被封为镇国郡主,是有实打实的封号,地位要比那些没封号的高门贵女要高出许多。若再碰见了,那些贵女可是要老老实实地向自己行礼,如此一来,那些贵女们必定恨透了自己。 这些日子,她不问世事,深居简出,可这并不意味着,京城忘了她这么一号人,想来各种聚会,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自然是她了。 她能耐得住寂寞,可那些人却等不了,这不,自她被封为镇国郡主的一个月后,一张请帖送到了微明草堂,沈红蕖被邀请去参加金明茶会。不过,这下帖子的主人大有来头,乃是大名鼎鼎的玉姬长公主。 …… 若说这京城贵女圈谁地位最崇高,毫无疑问,便是这位玉姬长公主。 上官婧虽然当上了摄政王妃,但她资历尚浅,况且她出来交际不多,自然是不如这位叱咤风云多年的玉姬长公主了。 尽管沈红蕖从未见过这位长公主,对她的大名也是如雷贯耳,这位长公主,不仅地位崇高,人长得也极美,更兼生性风流,在府内中豢养了许多面首,她的情人,有俊俏书生,有英俊将军,甚至还有年轻的和尚道士,来者不拒,可谓是京城中“放浪形骸第一人”。 先说近来发生的一件事,那就是年初之际,长公主府上出了一件命案,府上最得宠的一位面首,名为宋易之的美貌男子,亲手杀害了长公主的贴身侍女媚儿。 这位宋易之,不过二十二岁,身材高挑,皮肤白皙,就跟个玉人儿一般,而且他颇有才情,年纪轻轻,就考中了进士。但因他是出身不高,朝中门阀势力云集,他一个小官宦家的儿子,自然是无出头之日,于是凭借美色,投靠在了玉姬长公主的门下。 谁人不知,这位玉姬长公主极爱美男子,更爱有学问、有文采的美男子。这宋易之颇通文墨,又生得极为俊俏,一进府,自然是博得了玉姬公主的喜爱,夜夜独宠他一人,给他起了个名字,叫做小易儿。既得了他,把旁的什么博儿,雄儿,丰儿都丢在一旁。 这位玉姬长公主,不光是生性风流,她在朝中也颇有势力。她的生母,便是先帝生前极为宠爱的裘贵妃。这位裘贵妇生得也是花容月貌,攻诗书,善歌舞,仙姿玉质,肌香体轻,又有一桩旁人所不能及的好处,那就是她天生具有一种体香,这种香气如兰似麝,所到之处,蜂蝶相随,仿佛百花仙子下凡一般,更惹先帝垂爱。 这位裘贵妃在先帝尚是太子之时,便入了东宫服侍,少年恩情,自然是不必寻常。只可惜,先帝登基不过一年,这位裘贵妃就殁了,只留下一个女儿。京城人常说,若这位裘贵妃活得长些,再生下一个儿子,那皇后之位,恐怕就不一定属于上官家了。 玉姬长公主正是这位裘贵妃唯一的骨血,她又是先帝头一位公主,先帝自然爱若珍宝,恨不得将天上的明月星星都摘下来,赠与这位长公主。 这位长公主金尊玉贵地养到了十八岁,到出嫁的时候,嫁给了当时风头最盛的颍川林氏的嫡子林延秀。 本来以长公主之尊,是要嫁给颍川林氏的嫡长子林若晦,但她却嫌林若晦太老,却瞧上了年轻俊美的林延秀。 长公主大婚,可谓是当时一大盛事。皇帝禁军送亲,她乘坐的,是皇后参加祭天大典时才乘坐的凤鸾车,规模宏大,不亚于皇帝大婚。公主大婚之后,先帝还大赦天下,普天同庆。 后来,先帝驾崩,权臣林若晦因得罪了颜巽离,夜中熟睡之际,被颜巽离割了脑袋,家主林若晦一死,整个颍川林氏也如树倒猢狲散,男丁充为奴,发配苦寒之地,女眷则沦为娼妓。驸马林延秀虽留的一命,却在发配边疆的路上,一命呜呼了。 玉姬长公主虽是林家的媳妇,却因她地位崇高,又兼先帝曾留下遗诏,要善待玉姬长公主,因而逃过一劫。颜巽离虽然清算林家,却对她秋毫不犯,更是赏赐了宅邸、田地,并加封为定国永安公主。 坊间还流传说,当初,颜巽离能够排除异己,稳坐摄政王的地位,这其中少不了玉姬长公主的助力。若非玉姬长公主坐镇主持,轩辕宗室早就乱了套了。 可以说,这京城中风云变幻,唯二不倒的常青树,其一是颜巽离,其二便是玉姬长公主。她自驸马林延秀死后,也再无招驸马之心,命人寻觅些年轻秀美男子,供她享乐。 说完了旧事,再说回宋易之,这小易儿攀上了玉姬长公主,从此宦途自然是青云直上,不过三两年的功夫,就当上了御史台的三品文官,可谓是既清且贵,前途无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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