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里面是阳谋还是阴谋,徐瑾小心的取出布块,一眼认出那是蚕丝织造的,手艺极好。 朱墨对猴子的东西没兴趣,却见徐瑾在打开之后神色就逐渐肃穆了起来,似乎连呼吸都听不见了。 愣了半晌,徐瑾才上上下下不落所有的看完上面的东西,随后立马回忆起这条链子的来路。 “藏宝图?”指挥史大人颇有些凉凉的问道。 徐瑾不知作何想,伸手大方的把那布块递了过去。 朱墨随意的接过打开,完全没注意到徐瑾的眼底闪过一丝古怪的意味,而后沉默了。 “你就这么信我?” ----
第109章 === 后来的某一天,徐夫人问起女儿关于那一天的情景,为什么在那种状况之下仍选择把真相告诉那个人。 “或许他是有些阴晴不定,手上沾了很多鲜血,但他的心底仍然有一条底线存在,我不能评判他的好坏,否认他做过的事情,但是至少他做得坦荡。” “他没有错,他从一出生起就被人推着走了一条最艰辛的路去证明自己,他应该知道那些秘密,而不是在最后被人告知。” 顾然处理外务一向得心应手,哪怕在最慌乱最悲伤的昨晚也强忍着一切心绪,镇定的安排了众人的去向,而今却被京城的密报和徐瑾的证据,一前一后,一惊一震,炸得失去了以往的分寸。 先是飞鸽传书带出了今日众大臣逼宫见到了皇帝和皇后,皇帝已口不能言身不能动,而苏皇后却传陛下口谕,将皇位传给了怀王朱墨,而后遭到了亲儿子的拳打脚踢,生死未知。 就在所有大臣心绪未定的时候,礼部左侍郎张恒远突然站出来交代怀王朱墨并非先太子妃之子。 当年先太子妃张氏在先后宫中产子,其母张老夫人一并在场,那孩子一出生就脸色铁青没有气息是个死胎,一切都是唐侯爷筹划多年妄图欺瞒皇帝,以私生子冒充皇室血脉。 这一番变故打得众人措手不及,也让顾然看到了苏子义的老谋深算,或许他早就计算到了皇帝的每一步,提前祭出了张侍郎这张牌,抹黑怀王身世,这样谁也不能与大皇子争皇位。 直到那一刻顾然都没有怀疑过朱墨的身世,能让他母亲安昌长公主都没有提出反对而封王的人,这身份绝对确认无疑。 然而转眼真相就是,不知何时出去回来的徐瑾三人,在一只猴子郑重的目光下,把一串红宝黄金璎珞和黄色蚕丝布交到了顾然手上。 徐瑾走了,她要洗去一身泥巴。 朱墨走了,反正这些都与他无关,现在就更没关系了。 阿乐也走了,它需要休息,更需要一条新链子来慰藉它的小心灵。 徒留下顾然一人在打开后,颠覆了他以往所有的人生。 明黄色的丝绢布,右下方盖着一个红色大印,里面是八个鲜红的大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旁边还有一个小印,“永璧”。 满目铁画银钩的字体叙述了一代帝皇深深的痛苦和无奈,当年的真相缓缓展开。 先帝泰和,字永璧,在痛失长子长媳后,嫡长孙早产出生呼吸不畅、满身通紫,命在旦夕,而朝廷内暗涌不断,为保长子血脉,泰和帝亲自求上皇觉寺道济大师勘破天命。 在道济大师付出一眼失明的代价下,改动长孙命格,恰安昌长公主与驸马携子回京途中,长子染恙不治身亡,随将长孙托付于长女安昌,隐于勋贵。 泰和帝深知自己身体状况不良无法长久,为防止有心人在长孙平安长成之前挖出秘密,另安排心腹唐恩平并原坤宁宫宫女于秋月,另于外抚养一子为替身。 所有的一切在顾然脑中仿佛一幕幕、一场场的轮换着,他仿佛看到了哀痛欲绝的泰和帝,还有满脸坚毅的母亲。 手掌中的璎珞似乎还带着母亲特有的温柔触感,但顾然却潸然泪下。 在你不知道看不见的时候,有无数人为了你付出代价乃至牺牲。 顾然人生中第一次动摇自己是否值得他们这样做。 而此时正在长安城皇宫内布置下手的广陵侯苏子义站在高高的白玉台阶下,下面是一块巨大的双龙戏珠白玉壁,两侧是汉白玉铺就的台阶,每一阶都站着锦衣卫。 从此处眺望,皇城内外气势磅礴,至高权利尽收眼底。 “你做得很好,这天下有舍才有得,站在上面往下看,会有许多意想不到的收获。” 苏子义对于张恒远在殿内的表现非常满意,唐墨是真是假不重要,他说是假的,那就是假的。 明靖帝以为那样就可以摆他一道,实在是太愚蠢了,当年他能把他送上皇位,如今也可以把他拉下来。 这一份血脉对于他苏子义来说,只不过是一个“庶”字而已,容他喘气已是他最大的仁慈。 苏子义两步之遥的后面,张恒远面无表情的恭敬站着,淡淡日光下,眼角是一道道深深沟壑,发顶已然是一片白色。 前面人转过身拍拍他的左肩,“本侯都记着,待功成一日,这内阁必有你一席之地。” 声音随着呼呼风声越飘越远,石青色的官袍在长长的甬道上,仿佛一个没有灵魂的人,双眼无焦,无悲无喜,走着一段早已无法回头的路。 初一拿着一块帕子正轻柔的擦拭着小姐湿漉漉的青丝,偶尔抬眼看到小姐闭着双目,仅微微蹙起的眉心显示出她的思绪不平。 徐瑾虽然揭破了顾大哥的身世,但没有立时探查顾大哥的心情,有些话只有顾侯爷和顾璨可以说,要是长公主还在就好了。 顾然的身世跌宕起伏,那唐墨就真是一言难尽了,原本遭人遗弃的婴儿被人养成一个替身,幸或不幸,谁也说不清。 徐瑾缓缓睁开双眼,突然想起了道济大师,原来大师替先帝守口如瓶二十年沉寂在寺庙之中,或许是早料到了这一天,勘破命运的代价。 泰和帝生前布置了那么一大盘棋,可不是为了让嫡长孙做个普通世家子的。 也正因为顾大哥,她和顾璨才会相遇相知,仿佛冥冥中一切自有安排。 这一切终究会有结局。 “小姐,小姐,秦毅他们回来了,还有顾侯爷。” 如娜依旧是咋咋呼呼的性子,庄内紧张的气氛倒丝毫没有影响到她。 这也挺好的,徐瑾一口呼出心中纷纷烦扰,露出隐隐的梨涡。 顾璨有些懵圈的盯着上面的一字一句,而后不敢置信的看着父亲和大哥,张了张嘴,最终没有出声。 永宁侯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这个秘密,他和长公主守了整整二十年。 顾璨忽然想起每年的八月初九,母亲都会去寺庙呆上一整天,风雨无阻,而那天或许是,是他那从未谋面的哥哥的忌日吗? “当年先帝留下这份密旨,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证明伯安的身份,当年情势太复杂,先帝怀疑昭华太子之死不是那么简单,但当时南边大旱颗粒无收,大量流民居无定所,北方匈奴攻打,战事胶着。双方夹击之下,即使先帝有心也无力。” “何况先帝的身体每况愈下,剩下的皇子他一个都信不过,宫内虽然清扫了一拨人,但是你母亲还是难产去世了。道济大师说要让你平安顺遂长大,就必须先放弃身份,待来日必回正统。” “其实这么多年,我和你母亲已经不报什么其他奢望了,只希望你能平安富贵一生,但没想到,没想到” 顾侯爷再也忍不住右手掩面,阵阵破碎的哽咽声从指缝中渐渐漏出。 徐瑾进来的时候,父子三人俱是红着眼睛的围在一起,屋内弥漫着浓浓的哀伤。 她的左脚在门槛处顿了顿,而后落在了里面。 顾勇听到动静抬起头,还没来得及收敛情绪就道:“阿瑾,谢谢你!” 如果不是徐瑾,两个儿子也不会好好的在这里,重要的是徐瑾找到了当年苏子义等人谋害昭华太子和武义侯的证据。 “事不宜迟,长安城不能等,要商讨一个对策,苏子义大逆不道混淆皇室血统,妄图摄政,绝不能放过。” “不管是为了先帝,还是为了社稷,你都不能放弃。” 最后一句,顾侯爷是对着顾然说的,他知道伯安的顾虑,但现在伯安却是皇室唯一的血脉了,先帝临终的期望。 依循血脉,重归正统,是他效忠皇室的不变初衷。 既然是商量,当然不能忘了某前任,还有目前的三公主和三皇子,高良东等人,就连睡着乎乎的五皇子也被人抱了过来,当个闭眼的见证。 朱妍朱翼得知真相时震惊极了,两人接过那张明黄色的密旨,那上面的印章的确是国之玉玺和皇祖父的私章。 不,或许不应该称为皇祖父了。 他们的亲祖父现在正恨不能要了他们的命。 “咱们这么多人想进城可不容易?”不知谁提了一句。 城西大营想进宫勤王也得先入城,现在的长安城布防被御林军和苏子义一脉的人把持着,想进去就得生生杀进去。 “说不定有人在里面愿意给咱开城门呢,这不,那个陈文忠,早上的时候不是没拦着咱们。” 武寻重重的踩了一脚阿四,锋利的眼神扫得他瞬间闭了嘴,这是能提的名字吗! 顾侯爷和高亮东脑海里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以内阁为首的文臣是帮不上的,他们需要一个武将。 高良东生于乡野长于边城,对长安城向来不熟,其他兄弟们就更好不到哪里去。 顾侯爷虽更熟悉些,但在脑海中认真思索一圈,发现唯一最有可能的还是那个人。 陈文忠,因娶了苏侯的嫡次女,谁都认为他是苏侯一派,但顾勇知道以往在朝会党派争执时,这位女婿从没帮老丈人说过一句。 不争权,不夺利,或许从他偶尔露出一抹心如死灰的眼神中可明白。 苏侯身边也看不出对陈文忠的态度,但两府女眷之间却是常常走动,苏侯夫人很少进宫却常去探望次女,或许跟皇后不是她所出也有关系。 外人看不清他们之间的关系,但陈文忠却握着京城部分的人马,甚至能在昨晚那种兵荒马乱之下放自己出城。 也许这就是一丝机会。 顾勇用略带复杂的眼神看了一眼徐瑾,而后在她注意之前迅速移开。 陈文忠对徐家有愧疚,对徐瑾更是。 顾然从父亲欲言又止的眼神中猜到了某种可能,但事实是对座的高良东等人绝对不愿意求助陈文忠。 甚至徐瑾都不知道那部分真相。 屋内的空气在慢慢变得稀薄,一股子沉闷和烦躁渐渐蔓延传递开来。 初一察觉到怀里睡着的五皇子努了努嘴,长长的睫毛似在微微颤动,赶紧起来走到隔壁内室抱着颠了几下。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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