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礼,乃豫州人士,生于小城秀才之家,自幼天资聪颖,与读书上颇有天赋,于先帝年间得中二甲七名,进入翰林院,因思路清晰观点独特而被上峰赏识,一年后调入先太子东宫詹事府,后因母丧丁忧三年,于明靖元年起复入兵部任主事,娶妻后一路平稳晋升,直至五品郎中之位。 胡礼家中一妻一妾,育有二子一女,其妻乃广陵侯庶弟之女。 丁少锋盯着“广陵侯”三字许久,直至眼睛酸胀难忍,才闭上双目,揉揉自己的额头。 胡家众人皆是一刀毙命或死于窒息,只有胡礼被生生折磨后致死,这不是普通的仇杀,这是一场有预谋的杀戮。 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进士升至五品官位,还是兵部这样一个实权位置,若不是后面有人,那是很难的,熬了十几年可能都在一个穷乡僻壤而不得入京的官员比比皆是。 一届科举一届臣,其中冷暖谁人知。 所以杀胡家的人,针对的是胡礼或者是广陵侯府,或许这也是锦衣卫出现的原因。 丁少锋睁开带着血丝的双眸,拿起旁边一叠左邻右舍的口供仔细看了起来。 初冬的黑夜,犹如无边的浓墨涂抹整个天空,丝毫不见点点星光,浓烈的北风寸寸席卷长安城的大街小巷,奏响属于自己的乐章。 一从烛影不偏不倚,燃烧自己,点亮一方空间,紧闭的窗户外树枝不停晃动,犹如鬼影邪念频频。 “属下担心,胡礼在死前说了些不该说的,毕竟他那尸首实数惨状。” 紫檀木书案前,一只手拿着狼毫笔在纸上龙腾虎跃,不过片刻,一副狂草已然完成。 那人随意的将笔扔在书案上,身体后倾坐在太师椅上,室内空气猛然一滞。 “不过区区一枚棋子,废了就废了,说了什么都不重要,靠一个死人还拉不下老夫,重要的是那位是怎么想的。” “兵权是个好东西,可有时候也是一道催命符,就跟那位一样。” 顾然身着披风坐在院中梧桐树下,手中拿着一份邸报,就着清晨的怡神宁静,默默了解长安城中最近发生的事情。 “大哥,听说兵部胡郎中被——” 顾璨不知何时过来,装模作样的做了个割脖子的动作,可他的脸上丝毫看不出任何惋惜的表情。 “也不知道哪位大侠收了他,他们家也忒不要脸,居然敢肖想大哥的正妻之位。” 顾璨不在的那段时间里,有位夫人上门和长公主做媒,提的正是那胡家女儿,天花乱坠一吹,无非就是那姑娘命格旺夫,大公子的病一直是长公主夫妇的一块心病,而那人正是吃准了这点。 京城的老人们谁不知晓安昌长公主最恨的就是广陵侯府一家子,现在让侯府的外孙女做她的儿媳,那是戳她心窝子吧,当即就不留情面的把那位夫人丢出了大门外。 “这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比起心思简单的弟弟,顾然从这场血案中似乎嗅到了一丝阴谋,里面蛛网丝连,犹如一场酝酿许久的风暴。 就是不知,广陵侯府在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凶手的目的是什么,有时候狼和羊只是差了一张皮而已。 顾然有预感,这只是一个开始。 因着服下一颗金果,顾然的身体在日渐明显的好转之中,他甚至能感受到勃勃生机冲击着他的四肢经脉,而那病魔正在节节败退。 顾璨瞧着大哥日渐红润的脸色,心底数着日子,盼着早日能见到他的姑娘,而此时京城永宁侯府则接到了太后的一道懿旨,宣安昌长公主和顾璨进宫。 永宁侯大管家顾为刚把传旨公公送出侯府大门,回到长春院中,就听见里面哗啦一声清脆的落地声,随即低下头退后几步,眼神示意门口的丫鬟婆子们都离远些。 “好了好了,有什么好生气的”,顾勇抓起妻子的一只手,仔细的看了看,“小心茶水烫了手。” “那么明显的心思,当本宫是傻子吗?” “前一个胡家废了,就想塞另一个过来,当我这儿是什么,菩萨庙?” 安昌长公主一早就看出皇后母女的意图,别说皇后的为人和她背后的广陵侯府,就冲三公主这跋扈的性子,就不是能好好过日子的。 “元景的媳妇已经有了,现在只剩下伯安了!” 虽然一面都未曾见过徐瑾,但是安昌长公主早已认定这是她儿媳妇,遥远记忆中的那个婴儿,绝不会逊色于京城任何一位贵女,哪怕是公主。 对于长子,长公主不是没有物色过各家贵女,知书达理、温柔可人、内敛沉稳、端庄秀雅的,都能派出一长串名字来,可是因为长子的身体加上他本身似乎默默抗拒着这种安排,才会蹉跎至今。 如今长子的身体康复有望,安昌长公主似乎又重新燃起了希望,恨不能明年就有两个媳妇陪着她赏花会听曲儿。 丁少锋看着前面这份尸格,四肢筋脉皆挑,口舌被拔,双腿髌骨被挖,左臂骨裂,右足断裂可见白骨。 这样的折磨手法,就是酷刑也不为过。 胡礼在同僚中的风评却是谦虚有礼,耐苦耐劳,平日除了兵部就是胡宅,无什特别爱好,也不狎妓,家中妻妾和睦,看似一切都无欲无求。 但丁少锋知道,这世上不可能有如此无目的人,混日子也好,往上爬也好,终究有一个欲望在心底作祟。 胡礼死的意义又有何在,想到今日早朝上广陵侯一边捂胸一边眼泪的痛诉,圣上让大理寺在五天内给交个底儿。 “大人” 下面候着的人见上官久久不语,开口打断说道:“验尸的老黄说,杀人者技巧娴熟,断骨取巧,却能施已最大痛感,有点像刑部逼供的手法。” “还有”,那人见上官的视线慢慢移了过来,“胡宅其余人等多是在睡梦中致死,却无甚挣扎反抗,表情安详,应该是事前就中了迷香。” “我们的人在宅子的偏僻角落里,发现了半截子未用完的迷香,墙角有杂乱脚印,凶手应该至少有三人,他们翻墙而入,依次潜入不同院子,而后杀人。” “胡宅钱财并未有所翻动,珠宝首饰都原封不动在原处,凶手应该不是为财而来。” “左邻右舍也查访了一遍,当天夜里北风呼啸,没有人听见胡家有什么异常的响动。” “街坊邻居都说胡家太太为人规矩有礼,治家井井有条,子女皆不骄纵,夫妻和睦,令人艳羡。” 这样一个看似人人羡慕的一家子却在一夕之间惨遭灭门,周围的同僚和邻居无不震惊,有些邻人甚至携家带口避到了亲戚府上或客栈,只怕那血光之灾不长眼。 “凶器呢,老黄可有说,杀人的是什么凶器?” 下属立即接道:“老黄说了,脖子上的伤口深可见骨,凶手用的应该是把长刀,而且是个左撇子。” 这就是他们目前在胡宅所掌握的线索,而对于凶手却如大海捞针。 丁少锋猛地想起那天比他们早来一步的锦衣卫,不知道唐指挥是否有所发现,不过即使真的有什么,他也只会呈给陛下。 一切线索如蚕茧般紧紧包裹住里面的真相,似团团迷雾笼住他们的眼睛。 初冬的清晨,天边微微卷起淡淡的鱼肚白,一丝金光从远方奔驰而来。 李二嫂捧着一个木盆急匆匆的从家里出来,家里的小儿子昨夜又尿床了,趁着一家人还没起,她得赶紧去河边洗洗。 今天是个好天气,洗完一晒,晚上就干了。 待李二嫂快到河边时,远远的就看见一袭青衣背对着伏在岸边台阶下,居然还有比她来的早的。 李二嫂加快步伐,想看看是哪位街坊,顺便大家可以一起唠个嗑。 “啊啊啊!” 一只黑色乌鸦拍着翅膀从河面掠过,墨色长羽挥起一阵涟漪后,堪堪停在临近河边的屋顶上。 ----
第48章 == 徐瑾头疼的看着自家胖弟,不过带着去铺子里找掌柜谈个生意,一不留神这娃就和掌柜的小孙子在铺子后面的院子里打了起来。 两个小娃在泥地里一顿乱滚,一片碧绿的小菜苗纷纷折了腰,几颗半青半熟的辣椒顺着姿势游走到了徐瑾鞋边。 脚边的小猴子阿乐捧起一个辣椒,啃了一口,立马毛脸一皱,唧唧的张大嘴巴哈气。 徐瑾示意如娜把阿舜提溜回来,白乎乎的胖脸上星星点点的粘着黑乎乎的泥巴,嘟着小嘴唇,瞪着圆乎乎的小眼睛如同一只气呼呼的小兽。 粗看了一下,除了脏点,也没什么。 另一边的掌柜婆子也赶紧上前从地上拉起自己的小孙孙,拍了拍衣裳,搂着孩子一脸不安的看着徐瑾和自家夫君。 “大小姐,小柱子不懂事,冲撞了小少爷,还不给人道歉,小柱子!” 小柱子被他奶奶紧紧搂在怀里,听到爷爷的话,小嘴一撇,哇哇的,眼泪珠子就翻了出来。 原本还气呼呼挺着小胸脯的阿舜瞬间张大了嘴巴,他还没哭呢! 徐瑾心里默默吐了一口气,她知道小柱子的娘亲当年刚生下他就没了,父亲在他一岁的时候意外跌落山崖,等找到的时候也没气了,从此祖孙三口相依为命。 她走上前蹲下身子,掏出一块丝帕轻轻擦拭小柱子的花脸,一边轻轻问道:“你为什么要和阿舜打架啊?” “他,他扯了阿奶种的果子。” 顺着小柱子的手,徐瑾注意到了那些孤零零躺在地上的辣椒。 熊孩子,她家的,亲生的。 徐瑾只看了一眼,如娜就一把提溜起愣怔的小胖子放在她跟前,顺带给拍掉身上的泥巴。 似乎知道自己做错了事,阿舜也想哭了,他一头扑进阿姐的怀里,扭着小身子紧紧拽住阿姐的衣服,好像这样阿姐就不会生气了。 “阿姐怎么教你的,不会说了。” 徐瑾掰正弟弟的身体,看着胖娃扭扭捏捏的对着小柱子说了“对不起”后,满含期待的小眼睛亮亮的看着自己。 只一眼,徐瑾无奈的掏出随身荷包,从里面取出两块桂花糖放在阿舜手上,默默注视他把一块糖递给了小柱子,另一块迅速放进了自己嘴里。 等徐瑾走的时候,两人已经要好的难舍难分了,回到云音阁的时候,月亮已经像把梳子似的挂在了天空中央。 玩了一下午的阿舜乖巧的牵着阿姐的手,用另一只手使劲揉着自己的眼睛,小嘴打着哈气。 “大小姐,徐爷来了,一直等着您。” 徐瑾低头看了看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的弟弟,“抱去给初一,喝完热牛奶,再让他睡。” 唧唧两声从脚下传来,阿乐小爪子搭着她的裙子,似乎在说它会一直陪着她。 徐瑾走进大厅的时候,徐达已经喝了三杯茶水,吃了二碟子点心,看见主子来了,忙不迭的用衣袖擦擦嘴角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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