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瑾听得眼睛亮晶晶的,小梨涡若隐若现,不似一般女孩子听长辈打趣,羞涩的脸红欲滴。 安昌长公主是越看越喜欢,恨不能时时刻刻拘在自己身边,当初曾想要个女儿,可一直没怀上,现在可不就有了,库里的那些珠宝首饰都有了去处。 陈文忠坐在书房里,脑海里想着下属刚刚探回来的消息,怎么也想不到居然会是永宁侯府。 探子回报顾璨亲自带着她进了侯府,就再也没出来,随后她的丫鬟小厮也一并进了府,但高良东还在东来客栈没动,他带的人多数也在那儿。 所以安昌长公主一定知道些什么,他们从哪里来,或者是来做什么的,而后就那么迫不及待的留了人。 曾经两府之间关系也走动密切,但所有都在明靖二年变了,那位都敢上坤宁宫干架了,成安侯府又岂会漏下。 陈文忠的心里犹如一只猫儿使劲挠着,让他寝食难安,他迫切的想知道关于她的所有一切消息,但于他那知情的两人恐都避之不及。 陈文忠攥紧手心,忽而慢慢松开,手指关节上沟壑纵横,曾经依偎的柔软却不复存在。 在最痛苦的那段时间里,他常常想,如果他能顶住一切阻力,如果不曾奢望权利,如果能多陪陪,是不是结果就会不一样。 无数个借酒消愁的夜晚,他期望在梦里见到她们,可她们一次也未出现,所梦皆是痛,所念皆是苦。 浑浑噩噩的他直到有一次在皇觉寺中被悬空大师一语所点化,往后才慢慢沉下心,收起一切表象,点上一盏佛灯,供奉的佛经必是他亲手所写,以求母女二人来世光明、无所苦难。 陈侯爷牵起一侧嘴角,分不清是笑还是哭,最难熬的都过来了,现在这些又算什么。 如果他们的目的不是他,那他亲自上门又何妨。 ----
第69章 == 长安城里从来都没有秘密,永宁侯府顾二公子和一个姑娘在侯府巷子里拉拉扯扯,最后那姑娘居然直接住进了侯府。 不过半天功夫,外面流言的版本已经换了三轮,各府之间姻亲遍地,一股风儿从南街吹到西巷,又从北面酒楼飘到东家茶室。 “你听说没,长公主的小儿子,看到人姑娘长得漂亮,直接抢到府里了。” “我知道,听说那是侯府的亲戚,刚进的城,听说怪可怜的。” “我怎么听说那是长公主给顾二公子找的媳妇,专门接过来亲自教养的。” 踏出宫门的唐指挥史听了手下禀报的各路消息,如玉的容颜此时正抿紧嘴唇,冰冷的眼神扫过一个个低头的身姿。 可怜,哪里可怜了,连只丑猴子的排面都比他好,一想起这些,他的肋间就隐隐作痛。 “东西呢?” 一个下属毕恭毕敬的拿着一个匣子高举过头顶,递到指挥史面前。 唐墨右手微微挑开盖子,看了不过一瞬,随即放下,大步流星的离去。 顾侯爷刚回到府里,还没到长春院,就听见墙里一侧传出阵阵欢笑声。 “哎呦,真是可爱,看看,这小脸多惹人疼啊!” “我的玛瑙链子在那儿,玉芝,去找找,也给咱阿乐带上。” 顾侯爷快速的穿过月亮门,差点撞上玉芝,只见院子里站了许多人,他一眼就瞧见了妻子正在那里笑得合不拢嘴。 前面的几个小丫鬟背对着都没注意到他,正围成一圈儿朝着中间兴奋得手舞足蹈。 顾侯爷凑近了往里面一瞧,呦,一只通体金黄的小猴子头上带着虎头帽,身上穿着件红衣裳,小爪子拿着朵紫色绢花,正往自己帽缝里插,还不时抬头吱吱两声。 有些丫鬟们拿着些零嘴、鲜艳的布头、帕子,嘴里招呼着小猴子过来。 才满七岁的柳儿年纪最小,长得最矮,挤不进前面的姐姐们里,急的在外圈踮着脚尖不停跳着,一个不小心踩着了什么东西。 柳儿一回头,心头咯噔一下,“侯,侯,见过侯爷” 柳儿的声音又清又脆,前面几个丫鬟齐齐回头,瞪大眼睛看着背着手肃着脸的顾侯爷。 五彩斑斓的花枝、漂亮的姐姐们,让阿乐玩得不亦乐乎,忽见人群中突然闪开了一条道儿,大山般的伟岸身影缓缓走出。 全场的热闹暂时一顿。 长公主早就看见了那靛蓝身影,她嘴角噙笑、高傲端庄,一身洋红色洒金牡丹锦缎,如同炽烈的金光,让顾勇看不见旁人,眼中只留一抹温柔。 顾侯爷没走上几步,就觉得袍子下方一紧,那只小猴子长手长脚的勾着他的衣服下摆,正捞着他腰间上的一块玉佩。 胆儿挺肥,也不见外。 “阿乐” 小猴子转头看向声音来处,瞬间放开顾侯爷的衣服,毫不犹豫的跑到徐瑾身边,中途还顺带捞起几许飘带绒花。 顾勇这才看见妻子身边站了一位年约十五六岁的姑娘,明眸皓齿、亭亭玉立,眉宇间似乎有那么一丝丝熟悉。 两个儿子,一个站在妻子左侧,温文尔雅,另一个站在那姑娘身边,脸上醋意满满。 心细如发丝,顾勇想起刚刚进府时大管家的一些话,对这姑娘的身份有了些许明了。 “这是阿瑾” “阿瑾,这是你顾叔” 徐瑾落落大方的给顾侯爷行了个礼,叫了声顾叔叔。 她腿边的小猴子也有样学样的曲着腿,小爪子搭在一起拜拜,怀里一堆儿的花儿什么的洒满了一地。 小猴子不知所措的望着地面,唧唧了两声,四肢并用的把东西团成一堆,推到徐瑾脚边,还抬头看看顾侯爷。 大眼儿里的意思是,这些都是主子的,没你的份。 “扑哧”不知是哪个人先笑了,而后一大片慢慢荡漾开,整个院子落满了清脆的喜悦。 坐在紫檀木的椅子上,手上是信阳毛尖,侧边是一盘梅花糕,徐瑾嘴里泛着淡淡的甘味,听着长公主在上面对着顾侯爷夸了她不下十来遍,脸颊微微泛红,心底一片暖意。 他们真的是很好的一家子,父母开明豁达,兄友弟恭,仆妇规矩分明,府内井井有条,一切都是那么生机盎然、惠风和畅。 “可还习惯,我那儿有不少孤本,要是喜欢,可以来知墨斋寻我。” 顾然非常喜欢徐瑾的性子,活泼灵动中带着一丝沉静,弯弯笑容天真明媚,却又不失真诚,和元景偶尔的对视中总能泛起丝丝涟漪。 细心、大胆、有魄力,却能绕指为柔,难怪阿弟那么心心念念的要娶回来。 管得住顾璨的腿,锁得住顾璨的心,或许以后府里也没那么多鸡飞狗跳了。 “谢谢顾大哥。” 阿乐也不知跟谁学的,徐瑾这边一个谢字,它就对着顾然一个拜拜,还高兴的招呼唧唧两下。 “好有灵性的猴子。” 灵性,顾璨满心满眼都是醋醋的瞅着这丑猴子,今天算是栽在它手里了,不就几根毛发吗,至于记仇吗! 对着所有人都是猴脸相迎,唯独给他一个猴屁股,还拿尾巴不时抽两下。 这小东西,山里的时候怎么护着它都忘了,亏他还惦记着在院里做个树屋给它留着。 顾璨目光幽怨的盯着徐瑾,神情活脱脱一个怨妇,就连顾然都不忍直视这个蠢到家的弟弟。 萧贵妃半靠在罗汉床上,一字一句的听完下面人的回话,片刻之后,室内一片寂静,半匹霞光透过窗户洒进,扑在一个寂寥的影子上。 皇帝在养心殿处理太后惹出来的摊子,五皇子被奶嬷嬷带下去睡了,繁华金贵的翊坤宫,其实有时候安静的仿佛时间都停止流动。 “娘娘,福公公来传,陛下现儿还在批折子,待会儿要去慈宁宫,让娘娘先行用膳,不要委屈了自己。” 荷香看着萧贵妃侧着头望着一抹余光,目光呆滞,眉间每道微蹙都是一道心事,每次羽睫挥动都是一次记忆。 她的小姐,心里真是太苦了,如若前半生的萧家贵女是一帆风顺、心想事成,那么后半生的萧贵妃是魂若流失、强颜欢笑。 “那姑娘听说是南边来的?” 就在荷香以为萧贵妃不再开口的时候,冷不丁的目光缓缓转回到那金漆点翠玻璃围屏上,神色恢复以往的漫不经心。 “是啊,听说带了很多护卫,身手不错,据说还带了一只猴子。” 萧贵妃低头看着自己依旧娇嫩的十指,但谁又知道那掌心曾伤痕累累。 朱珏、徐茹雅、萧悦,曾经的美好再也回不来了,心里的锁也没了钥匙。 “她是真的,以前不屑,现在也不会,能得她喜欢,那姑娘必有过人之处。” 当年寺庙三人许愿,一人得偿所愿,一人魂归身消,最后的她性情大变。 他们都是这么认为的吧,曾经名动长安的萧家女,琴棋书画,信手拈来,是萧家的骄傲,世家贵女的榜样。 而今的萧贵妃,红颜祸水,六宫独宠,刁蛮任性,连她的父亲都看不下去了。 有些事情,不会因为你伤心而没发生过,有些东西,不会因为你善良而回报你,想要什么,终究要自己去争取。 只有站在最上面,才能让他们屈膝,才能求得一个真相。 “那婆子处还没进展吗?” 轻风顺着窗儿呼呼而闯,荷香拿起一件外衣披在贵妃身上,“那婆子糊涂的时候多,现在又不怎么爱吃药,时常喝一口吐一半。” “那就加大药量,本宫只要一个结果。” 萧贵妃直觉婆子的疯癫绝不简单,这或许是广陵侯府和太后的一个把柄。 明靖帝看着书案上长长的折子,双眉蹙起一道深沟,久久无法下笔,突厥使臣即将到来,边关处众多部落虎视眈眈,今年又多地逢旱,似乎所有的烦事都堆在一起了。 在三公主的事儿上,广陵侯非常自责,皇后的一言一行作为国母,有失风度,两位公主的事,皇后要付一大半责任。 追其缘由是广陵侯府没教导好皇后的关系,苏侯爷在书房里当着其他大臣的面对着皇帝认下这个责。 明靖帝很意外,苏侯爷是国丈,论理他应该是最不希望三公主和亲的人,但事实恰恰相反,苏子义是第一个站出来同意的,那时候旁的顾勇眼睛都瞪大了。 立储之事一直有御史隐隐在提,五个皇子,只有大皇子是中宫所出,论嫡论长,都无可指摘,但这性子,却十足像极了皇后,偏听偏信,冲动易怒,骄傲自大,小时候和顾璨两人在上书房打架打得一双手都不够凑数。 这样的太子他如何敢立,二皇子胆小,三皇子捧大哥马屁,四皇子幼年夭折,五皇子还是个奶娃娃。 当年的昭华太子何其惊才绝艳,把一众兄弟衬托的黯然失色,但最后登上皇位的却是自小透明的他,但他却没有如此优秀的儿子,哪怕平庸守成之流,也挑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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