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太后所有的怨怒在听到大皇子那句“病糊涂”后瞬间爆发了。 “什么外祖父,我呸,苏侯那可是你的嫡嫡亲祖父。” 苏太后的话犹如一声惊雷轰在头顶上方,在场所有的御林军并汪大海及那些宫女太监们,所有人的眼睛都直直的冲向大皇子及苏侯。 福公公搀着皇帝的胳膊都颤抖了一下,不敢抬头去看皇帝的神情,暗暗猜测大皇子难道是被掉包了,不可能啊,皇后生产的时候,坤宁宫那么多太医嬷嬷,怎么可能。 大皇子也不敢转头去看外祖父的脸色,全场的人都在注视着他们,但是他的内心却也隐隐告诉他这些都可能是真的,外祖对他比对那些表兄要好太多,虽然皇子的身份也有可能。 苏子义镇定的表情终于被打破,但只一瞬间就恢复了,“太后娘娘果然是病糊涂了,连癔症都出来了,老臣———” “哀家这一辈子只生过一个孩子,那是个女孩,是兄长亲自抱来您的庶子与我,让哀家充作皇子,那孩子就是皇帝,而哀家的女儿,本应是夏朝最尊贵的公主,却只能作为苏家女儿,嫁入宫中。” 苏太后干脆直接打断苏侯的话,多年的秘密如同竹筒倒豆子,一个不留的泄了个干净。 福公公突然想起皇帝是在离宫出生的,百日后才回到皇宫,这中间,发生的事,他想都不敢想。 明靖帝的身子摇摇欲坠,苏太后这一刀捅向的不止是苏子义,还有他,但很多事情似乎也说得通了。 从小到大,太后一直护着苏思涵,往往不管是非,小时候认错的永远都是皇帝,但假如那位才是太后十月怀胎的,这一切又是那么理所当然。 苏太后如今这么决绝无非就是,那些人不会放过苏皇后,既然如此,那就一起玉石俱焚。 “苏夫人那时候和哀家一起有了身孕,但是没保住,你却让苏夫人继续装着身孕,暗地里安排你另一个怀孕的外室,两人一起在离宫不远处的庄子待着,直到哀家生产之日,你也一碗催产汤药灌了下去,这才有了皇帝。” “你以为天知地知,那时候所有伺候的人,产婆侍女马夫等都被你后面灭了口,可是还是漏下了,有人活了下来,哈哈哈!” “荒谬,真是荒谬”,苏子义再也保持不住镇静,狠厉的目光死死盯着苏太后,“太后为了保护皇帝,居然编出如此故事,这不是癔症又是什么。” “你们还等着做什么,还不快清君侧,匡扶社稷,还是你们以为现在放下刀剑,皇帝就会既往不咎的放过你们。” 在苏侯的阵阵怒吼声后,原本迟迟不动的御林军们终是拾起兵器,向着台阶上的侍卫们攻去。 现场陷入一片混战,兵器交接声、尖叫声,苏太后在被人护着逃跑的时候一不小心从台阶上滚了下去。 红色的鲜血从额头的大洞中汩汩流出,苏太后胸膛上下努力浮动,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那无边的黑色,最终定格在那露出一角的金色龙爪上,再也不动。 朱栩眼睁睁的看着皇祖母自上而下滚到了他的脚边,却狠心的没有扶起她,只见那双浑浊的眼睛临死前还怨毒的盯着他,让他心神慌张。 明靖帝和福公公被剑光团团包围住,福公公努力的用自己的身体抵挡保护着皇帝。 皇帝透过那片厮杀对上苏子义的眼神,无关真相,无关血缘,清楚的明白对方不会也不能在这时候要他的命。 苏子义原本计划逼宫退位,即使不成还有多种办法让皇帝先病后死要么幽禁,但现在全都用不上了。 因为苏太后死前的那些话,即使苏子义再愤恨也不能现在就处理掉皇帝。 在场的宫侍可以处理,但那么多御林军们,都听到了看到了,难道还能一个个处理掉不成,而且皇觉寺的人也在,谁知道他们有没有听到什么。 他可以不给悬空面子,但道济大师,让他相当忌讳,所以那些个僧人,不仅一个都不能动,还得好好供着,留着用处。 现在太后死了,皇帝若也死了,不就证明他苏子义混淆皇室血脉,流言一旦传开,接下来他的计划要实施就会阻力大得多,尤其那些保皇党。 还有一人,怀王朱墨,昭华太子遗腹子,打着灯笼都不用照的正统血脉,暗杀几次都没成功。 明靖帝的血统一旦被质疑,这位就是最大赢家了。 所以不管如何,他都得让皇帝好好的活着。 直到用尽最后一滴利益,这就是他出生的意义。 悬空方丈猛地睁开双眼,不停拨动着手心的佛珠,看着外面这如地狱一般的夜晚,厮杀、呐喊,鲜血、死亡。 他的身后除了僧人,还有些许小宫女小太监,似苍蝇般乱转寻不到任何生路,都蜂拥来此寻求庇护。 数道身影已经牢牢堵在他们所在的殿门前方,红色液体顺着剑尖一滴滴落在白玉砖上,让人触目惊心。 悬空方丈不禁回想起此次下山的时候,师傅对他说了一句,天黑路迷,护佑苍生。 莫不是,师傅通过天象早就看透了这一切,料到宫中会发生叛变,眼观那些将士们,只在门外徘徊不许他们出去,想来他们这群人目前是暂时无虞的。 皇觉寺在夏朝因为名声,因为师傅,他们不敢,但是那些宫人们? “你们可愿皈依佛门,或,带发修行?” ----
第98章 == 夜风习习,吹过徐瑾耳边一缕缕如丝的秀发,明月千里,洒在她洁白如玉的额头上,映照着璀璨如星子般的双眸。 山色中,灿若春华,皎如秋月。 欢腾的马儿踏着蹄子在山道上急速驰骋,山间小兽偶有被惊醒的,睁着惊恐的眼珠子看着那数道一闪而过的残影,消失在远方黑暗中。 沈宅的一切顺利的让徐瑾的心似在云海中翻了几个跟头,兴奋过了头,连山缝斜里探出的那颗歪脖子树,在路过时也觉得甚是姿态优美,颇有灵气。 高叔似乎也不那么忧郁了,大伙儿极度亢奋,趁着那东风,顺溜的爬上府衙后方山壁,绕过官路,骑上早已准备好的骏马。 高高飞扬的心情,飞过云层,跨过林海,越过江河,冲着长安城驰骋而去。 “于婆于婶子和小丫姐弟,都安排好了?” 在一处土地庙里歇息时,徐瑾啃着硬邦邦的肉饼,喝一口水囊,还不忘分出心思在于氏一家子上。 “嗯,他们一家子都好好的出城了,我亲眼看着的。” 这饼子可真磕牙呀,如娜鼓动着腮帮子狠狠咬下一块干巴巴的咽下,“柳岸柳边兄弟护送他们去文城,路上都有人打点,到了文城也有甘娘接上。” “要不是那妹子,咱们今晚可就要爬墙头挂壁虎了,去了文城也好,妹子的肉包做的忒好吃了,等回去了咱天天去吃。” 一肤色黝黑的汉子咧着嘴,在漆黑的深夜里,分外怀念那热乎乎的包子还有人。 “你不是惦念包子,是看上人家妹子了吧?” 众人一哄而笑,打趣着说话的黑汉子,徐瑾在火堆旁露出浅浅的笑意。 你是不是等得要心急跳脚了,我回来了,顾元景。 皇宫中正在发生的一切丝毫没有影响到坤宁宫中的一间内室,苏皇后抱着被子睁着无神的眼睛,喃喃自语的坐在床上,外面吵闹的一切仿佛与她无关。 三公主低着头默默的坐在母后身边,时不时抬头看看窗外那被烧红的天空一角,侧脸疤痕上带着几丝血印。 没有人关心她们,也没有人来保护她们,坤宁宫如同被人遗忘在这白骨累累的深宫之中。 朱妍隐隐的感觉到发生了什么,但她又希望父皇会派人来,母后已经疯了,她不能再离开她一步。 “安昌长公主,您要做什么?” 外面突然传来苏嬷嬷的声音,还没等三公主反应过来,安昌长公主已经踏进了内室,外面的人都被几个武婢拦住了。 苏皇后神色恍惚的坐在床头上,头发凌乱,眼神迷茫,似是不察那道盯人的目光。 “姑母”,三公主惶恐不安的站了起来。 但安昌长公主直直的略过她,缓缓的走到床榻边,盯着苏皇后一字一句的说道:“太后,已经没了。” 声音清晰冷静的让三公主不自觉的抱着肩膀抖了抖,苏皇后的眼睑微微下垂,抱着被子的手紧了紧。 “广陵侯携大皇子带御林军逼宫,太后为了陛下,不对,其实是为了皇后,死在了那里。” “临死前太后说了一个秘密,其实你才原本应是她所出的皇嗣,因为苏子义的野心,拿一个庶子换了她的女儿,那个庶子就是陛下。” “苏子义当年灭口没做干净,有人逃了出来,这么多年还好好的活着。” “大皇子是他的亲孙子,为了让他顺利登基,绝不可能有个名声受损的母亲,太后正是明白这点,所以和广陵侯撕破了脸皮,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她唯一的亲骨肉。” 安昌长公主在黯淡的灯油下,仔细的盯着苏皇后的脸,第一次发现其实她的眼睛和嘴唇非常像先帝,而明靖帝的相貌则像极了被他们误以为外甥似舅的苏侯。 真是好手段、好心计。 只恨他们隐藏太深,所以当年大哥的死,苏侯肯定也布置了什么。 “苏思涵,我知道你没疯。” 苏皇后的睫毛抖了抖,贝齿死死咬住了下唇,整个人开始微微颤动,直到一滴滴泪珠再也无法躲在眼眶里打转,继而簌簌滚落打湿了怀里大片的锦被。 “你本该是公主,金枝玉叶,到了年纪出嫁建府,婆家尊你,驸马敬你,儿女伶俐。” “如今,你可还剩下什么?” “够了,不要说了!”苏皇后大叫一身,从床榻上忽的跃起,猩红的眸子紧紧盯着长公主,“现在说这些有用吗,还是你认为我对付得了广陵侯,他都巴不得我死了,死了好,死无对证。” 苏皇后的头脑从来没有如此清晰过,幼时的记忆一道道浮现在脑海中,苏夫人一直对她流于表面的关心,让她一直隐隐羡慕妹妹思语,本以为是祖母抱养的缘故,却原来是她这个占了嫡长女名头的外人,才是母亲不喜的原因。 姑姑对她异常的关心,明显区别于府里其她姐妹,所有的过往早有提示,由不得她不多想。 三公主瑟缩的拉住床边的纱幔,看着母后与姑姑两人争锋相对,那个真相太过骇人,以至于让她发不出声。 苏皇后破罐子破摔的发泄了一通之后,气喘吁吁的坐在床上,她明白安昌长公主话里的挑拨。 没了太后,没了假象,苏皇后迅速的成长起来,但可笑的是,她连自己的前路在哪里都不知道。 “父皇呢?父皇会来救我们吗?” 也许是内室太安静了,三公主低低的声音响起时,提醒了苏皇后她还有一个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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