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喘不过气来,气呛入了肺管,一声咳了出来,直咳出眼泪。 这时,唇上桎梏终于松懈,那双臂膀,才环住她腰,送她至床榻里侧。 但宁烟屿还是不曾离开。 他安然自若地睡在她的床榻之上,睡在君子小筑,这窄窄的天地里,这间逼仄的寝房中,只能容得下一人的拔步床上。 “你怎么还不走?” 师暄妍着了急,但被折腾了这么久,她再也不敢触怒了他,以免遭来更大的报复,又被他按着那般“轻薄”。 男人的臂膀没有从她羸弱如柳的腰肢上离开,反而更深地扣住,握住她纤细的腰,嗓音含着方才造次带来的沙哑:“师般般。” 沿着秋香色弹花软枕侧过脸庞,自枕上与她两两相对。 师暄妍屏住了呼吸,胸脯里那颗心,噗通,噗通……像是要破土而出的新生的芽尖。 心上的轻颤,引起泼墨浓云般的发丝也自枕上细细摇晃,她的眼眸软若春水,含着溟濛的湿光。 鸦睫似在水之湄丛生的韧劲如丝的蒲苇,根根摇荡在湖泊与月影的相和互答里。 一股异样的感觉,令他身上血肉发麻,至于灼到疼痛。 宁烟屿再一次呼了她的乳名:“般般。” 心上有一口封鸣已久的黄钟,为她的名字,唤一声,撞一下,嗡鸣声声回荡在心尖,激起血脉的逆流。 他忍不住伸手,将师暄妍勾入怀中,抱着她,下颌搁在她的发丝间。 呼吸落下,烫着她发丝下露在寝衣之外的后颈。 他唤着她,含着浓烈的压抑。 师暄妍知晓。 可是,她暗了眸子,一瞬不瞬,一股酸楚之感自心上腾起。 此生她与情爱无缘,聊此残躯度日而已。 对“封墨”,她从未开启过自己的心门。 宁烟屿扣着她软腰,一点点平息了黑眸之中翻涌的情念。 适才亲吻时的惹火,留下了对他的报应,他用了许久,才把自己恢复成人,而不至于兽性大发,在这里欺负了她。 “今夜我不走。” 他低声道,垂下面容,望向颈窝处乖驯伏着,如只受惊的狸奴正需安慰的小娘子。 但他这句话,却不是安抚,反倒让她炸了毛。 “不行!” 他轻笑一声:“嗯?再大声一些,你这麻雀窝一样的洞府里,那个婢女应当离得不远。” 他真的很会打蛇七寸。 可师暄妍这般警惕是为了谁,她不过是不想把他牵扯进来,让他能置身事外,将折葵别院发生之事,变成一个彼此心照不宣的永恒的秘密。 封墨,他却好像根本不明白她的苦心,他那模样,似是恨不得满天下宣告他们的苟且之事,恨不得俾众周知,他们俩有一腿,不清不白,到现在还睡在一个被窝里。 他们俩,一个侯府嫡女,一个将军之子,若被人发现,只怕会引得长安满城风雨。若到那时,封墨想从人言里全身而退,也没有后悔药可吃了。 师暄妍不敢声张,暗暗吃了这个闷亏,只是心底里不大舒服,她为他考量,却委屈了自己。 身旁睡着一名男子,尽管他呼吸均匀,也不打呼,但师暄妍却感到右侧睡了一头正打盹的猛虎,如何能够安心? “喂,”她蹑手蹑脚地爬了过去,在男人的耳旁低低说道,“明天一大早起来,你会被人发现的……” 宁烟屿本来半眯着长眸,听到耳畔微弱的香风吹拂,方平息的冲动,一时之间又有了故态复萌的趋势。 这少女,浑然不知她酥软地贴过来,有多撩人。 于是男人大掌压下她的侧脸,往软枕上按,害得师暄妍像刚冒出头便被压在沙滩上的小乌龟,动弹不得,手脚乱用,惹来男人一声轻笑。 “你放心,明早起来,你看不到我。” 师暄妍这厢不动了。 静谧的夜晚,耳畔是均匀的呼吸,和他如泉水滴石般清晰而沉的嗓音:“师般般。” “嗯?” “莫做伤害自己的事。你还小,今后会后悔。” 她只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娘子,人生漫长,把自己看得那般低,肆无忌惮地糟践,未来焉知不会失悔? 肩侧被摁倒在榻的小乌龟,没有任何动静,不知是否陷入了沉思。 他垂目而来,帐中虽连月光也无,然而他有百步穿杨的目力,即便深夜之中,也能看清,那少女早已眼眸轻阖,一动不动,似是困得睡了过去。 宁烟屿舒了口气。 万籁俱寂,寝房内除了她的呼吸声,再不闻旁的声息。 他便也和衣而卧,于她枕边浅浅入眠。 不觉已是深夜。 宁烟屿入了睡梦。 梦里是飞雪环抱的折葵别院小屋,屋子浸在湿漉漉的水汽之中,模糊不清。 屋内六角莲瓣纹青铜烛台上,高高擎着海棠红的长烛,如林般参差而列。 满室的红光之间,摇曳着挂珠的帘幕,少女姣好如蒹葭般的身形,于帘幕之后婉约折腰,若隐若明。 他踏足入内。 罗幕之后的女子悄然回眸,旋即,一只纤白、嫩若藕节的小手拨开了无重数帘幕,露出一双含情凝睇的妙目。 纱帘萧萧,妙目盈盈,少女身无旁物,独独挽着一条如云似雾的三丈梨花色锦绫披帛,鸦鬓如墨,衬着嫣然含春、娇羞无限的小脸,往昔只觉清丽,今夜格外妖娆。 她走上前来,手中挽着长长的披帛绡纱,踮起脚尖,玉指拨弄,将绡纱绕过宁烟屿的脖颈。 一圈,复一圈,柔荑指尖一寸寸拂过他逐渐暴起的颈部血管,但她根本察觉不到可怕,朱唇轻曳,勾着他,引着他,步步后退。 “殿下……” 她唤着他。 殿下。 而非“封墨”。 宁烟屿不由自控地朝着帘幕之后一步步追随着少女而去。 帷幔落在了身后,仿佛逐渐远去,连同着折葵别院外的风雪声,一道远去。 屋内只有明春昳丽,只有春光灿烂。 她将他引至榻上,柔柔唤着他,一声声“殿下”,似是刺人筋骨的麻药。 宁烟屿一瞬不瞬地凝着怀中投来的少女,她清艳出尘的美貌,在满室灯烛映照之间,宛若芙蕖摇曳,湿润的露珠点缀着她透出薄红的娇靥,她挽着他手臂,扯下他衣襟。 “殿下,难道不喜欢般般吗?” 美艳的少女娥眉轻蹙,如同受了委屈,彤红的美眸中含着云情雨意,下一瞬便要晕染坠下。 无论是谁,惹了她生气,都是天大的罪过。 宁烟屿紧闭的喉腔,如同被一根看不见的刺,轻巧地撬开,溢出一个,根本不像是他嗓音的声音。 “喜欢。” 即便是在睡梦中,太子殿下亦为自己的无耻直接而震惊。 倘若这两个字能轻易说得出口,他又何至于。 不。 这不过是幻境,是梦,幻境到底虚无,所以幻境之中所说的话,也不过是胡思乱想。 但他的脚步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少女,点点迫近,即至被她勾着颈后,压在软榻。 她手臂上挽着的披帛,似教他不能呼吸,宁烟屿的呼吸声开始变得急促。 那少女恍若无觉,那双眼睛漂亮而单纯,似林中腼腆的小鹿。 “既然喜欢,”少女呵气如兰,她的气息是有实质的,如神女吞云吐雾,手拿日月,将他寸寸围剿,“何不与奴家,共赴巫山?” 宁烟屿咽喉收紧,喉结滚动,望着梦中少女模糊而明丽的容颜,终于抬起手去,摁住了她的雪肩。 翻身扣下。 这一战,旷日持久。 直至黎明初曦,天露曙色,才鸣金收兵。 宁烟屿自睡梦中陡然清醒,背后已是汗出如浆,颈部下的褥缎湿了一片。 他扶住了胀痛的额,望向身侧。 借着黯淡的光,觑见她双眸闭合,长睫低垂,睡态娇慵,显然兀自沉浸在好梦中。 眼前的少女,与梦境中容颜姣好的女子重合起来,幻而为一。 女孩子睡相有些不雅,不知何时起,原来她抬起了一条玉腿,正架在他的耻骨之上。
第23章 她又是那种姿势, 半蜷曲着身子,只不过侧身向他, 宛如他是取暖的熏笼。 师暄妍将手臂、玉足,全架在他的身上,浑然不知自己有多撩拨地,在咕哝声中,单纯地折磨着他。 宁烟屿也是血气方刚的男子,有过绮梦,也不稀罕。只是昨夜里那场梦来得蹊跷,多半是这少女娇慵暧昧的睡姿引发的。 昨夜梦中之景, 悉数在目,眼前又是睡梦中姣好的容颜,宁烟屿耳后起了薄薄的红晕,几乎不敢再细看她, 僵直着胳膊,将自己的衣衫取来穿上。 只是起身之际,忽然感到一股阻力。 垂目看去, 原来是少女的指尖压住了他的一角衣袍, 压得有些紧, 她攥在手里, 扯出了道道褶痕。 宁烟屿试图将衣衫从她手心里夺回,拽着袍服下裳,往下轻扯。 师暄妍并不撒手, 反倒蛄蛹着, 蹭了过来, 正巧了用她圆润的脸颊压上他的衣袍。 “……” 再一扯,那少女抓得更紧。 几番纠缠之间, 窗外愈来愈亮。 她霸着那件衣衫不肯撒手,几番“激烈”的争夺之间,寝裙的前襟松落开,露出了里头雪青色藕花并蒂纹心字罗衣,衣带松垮,雪酥微敞,无限风光在险峰。 太子殿下凝定半晌,喉结滚了一下。 他抽离了手臂,将那身长及脚踝的外裳任由她抱走了,他则单着一袭春衫,自春日清凉的初晨,越窗而去。 整理完毕,天色显出了冷白,昭示着黎明已至。 在侍女蝉鬓来时,宁烟屿已经自君子小筑消失了踪迹,无声无息。 * 散了朝会归来的圣人,回到元后曾居的汤泉宫中,正吃茶醒神。 内监王石为圣人准备痰盂,双手恭敬地呈奉着,侍立在侧。 圣人漱了口,吐入痰盂之中,接过茶盏来,低头吃了一口。 “神爱与封墨的婚事,就这么定下了,朕看那封墨,也算是仪表堂堂,风流蕴藉,骑射的本领不输给他父亲。配神爱,也算是配得。” 王石体恤圣人的心意,哈腰笑眯眯地回道:“还是太子殿下重用封少将军,少将军巡视河道回来,少不得要受到殿下提拔,这位少将军的以后,自是不可限量的,圣人也好对齐宣大长公主有所交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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