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太子殿下,纵使经历了一夜的孟浪,依旧颜色皎然如玉。 师暄妍还没能习惯这样的日子,带着一点烟火气的安静,在世上之人看来,其实很难得。 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忘了自己是谁。 晨光有些晒眼,师暄妍想起身去沐浴更衣。 只是她睡在里间,行动上有些不方便,刚一动弹,还没等翻山越岭,立刻便被人捉了回去,他抱着她一下滚过去,两人便双双抵在内侧的墙上。 “宁恪。” 她轻咬银牙,自他怀中支起眼睑,恼火地唤他。 宁烟屿莞尔:“一点都不累么?” 师暄妍脸颊涨红,就如同九月枝头的柿子,熟透了,将烂了,鲜红欲滴。 她一只手擒拿过来,要掐他的胳膊,宁烟屿也不躲,任由小娘子出气。 昨夜里,她发了狠时,把他身上掐得到处都是淤青,他也一点都不觉得疼。 但师暄妍很快也发现了那些“罪证”,看到他胸前后背上全是她掐出来的指印,便也有些心虚了,刚掐上的一块臂肌,也慢慢松了一点,她轻声道:“上点药吧。” 她正好想去更衣,干脆一并替他去找药了,可是还没被他放过,宁烟屿靠过来,低声道:“甘之若饴,何须上药。” “……” 怎么办,她好想骂他下流无耻。 “小娘子,治病解毒贵在持之以恒,我们以后日日如此,及早给你治好,可好?” 师暄妍气得脸颊差点儿歪了,哆嗦着呵斥道:“你想得美!” 她身上快要散架了,今日,只怕下地走路都成难事,什么采阳补阴,采了谁了?补了谁了? 宁烟屿呢,偏按住她手脚,不许她动,还要循循善诱:“师般般,讳疾忌医,绝不是聪明人该干的事,你我要勤加研习医书宝典,否则你癸水将至,会疼得厉害。” 骊山脚下那一回,她应当是不知,当他怀中抱着那时恨得咬牙切齿的小娘子时,心里充盈着的,是无尽担忧与后怕。 后来想与她两清,但宁烟屿终究是没能骗过自己。 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被这个小骗子牵动着,如何能放下,又如何能两清。 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如若再来一回骊山脚下的事,她的病痛在他面前重演,而他又无能为力时,他所恨的,只是不能代她受那种折磨。 这种旁观心爱之人受难的切肤之痛,实在是钻心难熬。 师暄妍感到自己再次被太子两句话又掐得死死的,确实,比起每月来癸水时的那种恨不得以头抢地而死的苦楚,与他日日行房,好像也没那么难以忍受。 少女支起红彤彤的软眸,曼声道:“但是,你不可欺负我。” 宁烟屿心说怎会,她不知道,他怜惜心疼着她,已经很是留手了。 这一战,才是真正酣畅淋漓,令人大呼痛快。 相信从今以后,她再也不敢说什么“一眨眼”之类的话来气他,太子妃该有一点对她夫君的了解了。 太子亲了亲自己太子妃的脸颊,把昨夜里那些夸赞她的话拿出来说一说,可惜场合不对了,少女听得耳垂滴血,特别想揍他。 恰逢此时,行辕的彭女官来送信,说是开国侯府递上来的,师暄妍一听,忙推开他,爬到床榻外侧,支起两片帘,将一颗脑袋露在外边:“送进来。” 彭女官进来时,太子殿下虽在帘中不露一点春色,却仍及时地扯上了被衾,严严实实地把自己盖好。 彭女官将信拿给太子妃,不敢往帘子内瞧,肃声回禀道:“信是开国侯派人送来的,现下人已经走了。” 其实江夫人没有来,侯府只是派了人来送信,师暄妍就知道答案了。 这个答案对她来说是早有预料的事,因此便也心无寸漪,很平静地接受了。 等彭女官走后,师暄妍便想把这封信烧了,她还没下榻,宁烟屿将她拽了回去。 少女重新被困在了身下,嘤咛两声,掌心底下夹带的信件便被他夺走。 “是什么信,给孤好好看看。” 师暄妍不想让宁烟屿知道他们一家子发生的事,想夺回来,可她抢不过宁烟屿。 信封被拆开,宁烟屿取出里面的信纸,长而浓的眉宇微往上扬,念道: “般般开出的条件,为父应允,可将江家一行人自驱出侯府,无奈家中妇孺皆心存不舍,不肯应许,芙儿跪地祈怜,为父动心不忍。是故……” 老丈人是武将出身,文采不通,这封信写得仅能评价为:词能达意。 但这信上的内容,让宁烟屿明白了。 “你同他们说,要把你表妹一家赶回洛阳,否则,你就不回师家?” “还我!”师暄妍恼羞成怒,依旧不依不饶地抢着他手里的信。 宁烟屿不肯还,非但不肯还,在师暄妍急了要跳起来之际,他还先发制人,把自己的太子妃摁回了床榻之间,俯下身,犹如拷问一般盯住身下的少女,嗓音发哑:“要是他们同意,你真的要回师家?” 师暄妍白他一眼:“怎么可能。” 她就是日日在这里和他相看堵心,也不会回师家的。 得了太子妃的保证,男人的脸色和缓少许,唇角扯出一抹弧度:“师般般,你对那家人还是过于仁慈了,需要孤派几个人把那姓江的一家给你抓起来套进麻袋里打一顿么?我给你递大棒。或者,咱们在二楼寻一个雅间,痛痛快快地看他们挨打。” 师暄妍一直没想到,居然可以直接用拳头来出气。 她往昔势单力薄,也寻不到打手,可是现在打手的头儿就在眼前。 “你不许插手。” 师暄妍摁住他的胸口,不许他再欺身而近,又来亲自己。 “但是,你可以借我几个人吗?用完便还,绝不走露风声。”
第44章 夜深人定, 江晚芙将素手揣入鹅黄色攒枝纹镶边衣袖间,迈步越过清寂的空无一人的庭院, 行动的弱风,拨动了廊芜底下困着虎皮鹦鹉的金丝笼。 她独自来到西厢房中。 房中母亲韩氏不在,只有江拯踱来踱去,江晚芙一见江拯,便即刻道:“阿耶传我何事?” 又左右张望:“阿娘呢?” 江拯一把扯过女儿的袖,将她拉到近前:“你先别管你阿娘了,我特意支开那些人,就是要与你说。” “阿耶想与我说什么?” 江晚芙困惑地落座八仙桌旁, 姿态松闲。 女儿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江拯也根本不敢坐,一拍大腿,用求饶式的口吻道:“芙儿, 你听阿耶一句劝,咱们离开长安吧。你娘始终不肯听我的,我这几日好说歹说, 她一意孤行, 非要和师暄妍过不去, 那不就是和太子过不去么?我们位卑势弱, 胳膊哪里拧得过大腿,这不是送死么。” 江晚芙很不喜欢听到阿耶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 在她看来, 江拯就是个毫无担当、遇事只知逃避的懦夫。 否则, 江家也不可能到了他的手里便败落至此。 江晚芙哼了一声,口吻偏冷:“阿耶不必与我说这些, 我是誓死不会离开长安的。” 江拯心里打鼓,本来就害怕,夫人与女儿又一径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留,他被逼无奈,有些不敢对夫人讲的事,只好对女儿说起来:“芙儿,实不瞒你,唉……” 他支支吾吾着,在江晚芙困惑地乜斜来时,江拯揪紧大腿肉,终是硬着头皮道:“去年,你阿娘以为师暄妍勾引于我,把她打了一顿,关进柴房,害她后来逃脱,在洛阳就投奔了太子。” 江晚芙疑惑:“怎么了吗?” 这些事,她早都知道,阿耶为何此时又拿出来说? 可江晚芙根本不知道。 江拯看着女儿迷茫且纯洁的眼神,心下惴惴,可憋了一肚子的话,却不吐不快:“其实……师暄妍没有勾引我,是我,我想强索了她。” 那个女孩子,只是在阁楼里叠着被子,浑然不知身后危险来临。 等反应过来时,江拯已经将她紧紧地从身后抱住,隔了衣衫就要狠狠轻薄她,只是他这浮囊臃肿的身子,早已是外强中干,居然被她一个小娘子挣脱,还被她所打伤。 “我气不过,又怕你阿娘知晓,便称她引诱为父……” 此中内情天知地知,师暄妍知,江拯知。 可江晚芙事先并不知,她的眼珠几乎要沿着眼眶滚落,掉在地上了,仓皇地把这震惊的心思一拾捡,江晚芙怒意难遏:“阿耶!” 她倒不是气不过江拯的无耻,竟然干出强索外甥女的勾当,她是气,江拯竟然对阿母有二心,背着母亲差点弄出丑闻,事后还为了掩盖而欺骗她。 阿娘含辛茹苦,一心为了江家,江拯好色荒唐,竟如此回报她。 江拯生怕女儿的调门高,把本来打发走了的人再都招回来,便忙不迭起身,试图捂住江晚芙的嘴:“女儿!你莫声张,仔细隔墙有耳,被别院听去了!” 见江晚芙双目虽盛有火焰,但似是冷静下来一些了,江拯则叹了一口气,哀哀地坐回凳上:“这事,师暄妍说给开国侯和夫人听,他们是多半不信的,毕竟我在信上已经给他们先入为主地讲了,还列出了若干人证。但是要让太子听了,他能不信?芙儿,再不走,为父就完了!我觊觎太子的女人,他就是为了颜面,不出动三司,可他要捏死你爹,还不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江晚芙气恼,难怪江拯自打知道师暄妍成了太子妃,就诚惶诚恐坐立不安,三番五次地劝说自己和阿娘回洛阳。 她居然有如此一个卑鄙无耻、懦弱无德的阿耶,连她也跟着蒙羞! 江晚芙蹙着柳叶双眉,强迫自己平复心神:“既然这样,我就替你安排一驾马车,把你送回洛阳就是了,我和阿娘留下。师暄妍做不做得成太子妃,还要看阿娘的。要是阿娘找出办法来了,你再回来,如若不成,我们母女两个就是死在长安,也好过眼睁睁看着那师暄妍那小贱人风光入主东宫。” “你们怎么就这么固执呢!”江拯气急,直跳上跳下地跺脚。 “是你拖我们的后腿,望你知悉!” 江晚芙也为他惹恼,好生生地,又为她与阿娘添了绊脚石,江晚芙恨不得他及早赶回洛阳。 父女二人争执间,韩氏回来了。 她回来时,满面红光,一团喜气,江拯心虚,主动地退后几步,把自己藏匿在了烛火照不见的阴翳里,防止女儿看到自己,突然把那些话转告韩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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