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江院正好似怕极了良才人,刚要反驳,看到来人是谁之后,竟然就这么住了口。 卫书懿无奈的劝和道:“瞧你把我说的,跟吸食人血的妖怪一样,别把江太医吓坏了!” “我就是瞧不惯他这副嘴脸!都是过去的事了,而且皇上也已经查明真凶,再揪出来说嘴,有什么意思!我从前住在京城坊间时,邻家老太太都不会拿这种陈年往事当做谈资,某些人还真是活回去了!” 良才人是主子,江院正再怎么位高权重,也是臣子。 面对指桑骂槐,他不得不多加忍让。 现在合宫皆知:临安宫东偏殿里的人,谁都惹不起。一个牙尖嘴利,但凡得罪了,肯定能将人数落三天三夜不带重复。另一个身怀皇嗣,万众瞩目,更不能教她心气不顺,以免得罪了皇上太后。 “若是没什么事,老夫就先行一步。” 看着江院正铁青着脸离去,良才人禁不住笑出声:“这个老匹夫!总是仗着有丞相做后台,有皇后扶持,就鼻孔朝天看人!我见他一回,就要损他一回!” “他话里话外也没提到你,总是跟他对着干做什么?”卫书懿重新靠在床头,叮嘱道,“他好歹也是太医院的首领,万一真把他逼急了,以后你有个头疼脑热的,无人愿意替你治病怎么办?或者,有人趁机害你……” “我不管!他骂你,那就是骂我!我就要怼回去!我身强体壮,不会得病,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良才人的脾气,一如既往倔。 她好像有了格外偏执的信念,比如,将卫书懿的尊严与性命,看的比自己还要重。 对此,卫书懿感激的同时,又怕她祸从口出,埋下祸患。 “对了,原先有个替我,也替温玉治过病的太医不错。要不要把江院正开的方子,再让他过目一遍?” “谁?可靠吗?”良才人顿时谨慎了些,“老头子是皇后派来的,我也怀疑他手脚不干净,不能只听他的安排。” “若说,他曾经救过我的命,算是可靠的人么?”卫书懿想起那个玄色身影,“他的医术高超,不在江院正之下,或许可以依靠。” “竟然还有救命之恩?那让他来啊!总比这个笑面虎好!” 于是,陆行舟当即就被温玉请了过来。 他还是习惯性拎着那个小木箱,敛眉垂眸,躬身在一旁待命。 “陆太医,本主这里,有一张安胎药方,你替本主瞧瞧,上面可有不妥之处?” “是。” 他认真看了几眼,就得出了结论。 “并无可疑之处,一切正常。” 卫书懿微微颔首,又带着恳求问道:“往后,本主还会因为类似的事,让你多跑几趟桑榆轩,不会干扰陆太医的日程安排吧?” “禧宝林的皇嗣,乃是太医院关注的头等大事!小主既然信得过微臣,那微臣自然是乐意效劳,不存在被打扰的。” “如此,就有劳陆太医了。” 陆行舟依旧站在旁边,没有离开的意思。 他瞥了眼坐在床沿,肆意打量其身的良才人,一言不发。淡雅如雾的瞳眸中,隐约浮现起不耐。 “我与陆太医有话要说,要不……” “行!我在外间候着!” 良才人明白了她的用意,立刻起身离开,走到门口,还是忍不住转身剜了一眼陆行舟。 “禧宝林能与这种脾性的小主成为好友,还真是在微臣的预料之外。”他明显松弛了许多,身体也不再紧绷着,“您让微臣看药方,是对皇后不信任?” “她就差直接下旨,把本主赶去掖庭受苦了,怎会突然萌生好意,要协助本主安生养胎?” “是,此事的确可疑。”陆行舟上前一步,低声提醒道,“贵妃娘娘原想阻止,却奈何不了身份的差异。皇后既然有此提议,陛下自然应允,实在是……” 瑾贵妃也想横插一手? 卫书懿念及那日在主殿,对方及时救场的恩情:“替本主谢过贵妃娘娘,因为本主的琐碎小事,让她为难了。” “禧宝林放宽心,哪怕桑榆轩里里外外都被凤鸾宫的人霸占,微臣仍然可以尽微薄之力,力保皇嗣安然无恙!” 素衫映着夕阳余晖,似把秋枫拢聚其身。 陆行舟作揖立誓,风姿卓然。 笃定的语气,也给了她一份心安。 晚膳时分,谢晏辞照旧来了临安宫。 正如他先前允诺的那般,每日下朝之后,忙完国事,他就来桑榆轩相陪,风雨无阻。就等着孩儿安稳落地,享受天伦之乐。 “朕今日特地问过江院正,他说朕的孩儿在腹中强健有力,极有可能是皇子!” “此话不可乱说,若臣妾生下了公主,岂不是让皇上失望?”卫书懿连忙否认,“再说了,孩子还小,臣妾并未显怀,江院正是如何得出这个结论的?总不会是为了讨皇上开心,信口胡诌的吧?” 谢晏辞尝了一口醋鱼,握住她的手:“无论是皇子,还是公主,只要是瑶儿所生,朕都喜欢!他们的名字,朕也拟好了几个,瑶儿想看看吗?” 一般这种事,都是交给内务府来处理。生产日子快到了,会有专人根据性别拟定不同的称谓,层层筛选之后,才能给帝王过目。 他怎么坏了规矩,这么早,就提前准备上了? 卫书懿浅笑回应:“既然是皇上想出来的,那臣妾自然是想看看。若是孩儿听到满意的,说不定还会踢上一脚,给臣妾些许提示。” “果真?!” 谢晏辞来了兴致,也没心思用膳,径直走到书案前—— “那朕,就提前让瑶儿过目!” “皇上!承乾宫娘娘受了风寒,此刻头痛不止,贴身宫婢过来求见。” 杨公公的声音紧随其后,卫书懿亲眼所见,他提着的毛笔,就这么定格在半空中。 啪嗒。 墨汁落在了白纸上,溅起零星几个小黑点。 他终究是抱歉离席:“瑶儿,你等等朕。贵妃体质弱,换季时节尤为艰难,朕去瞧瞧,等会儿再回来。”
第64章 君念我锦衾寒 “这贵妃娘娘也是,平常很少听说她有头疼脑热的,偏偏这时候派人来!” 璟宁收拾着桌案,抱怨了一句。 “还嫌小主不够心烦么?”璟安将那张落了墨汁的白纸卷起来,“主位娘娘的事情,轮不到我们来指摘。” 卫书懿自顾自喝下了滋补汤水,吩咐道:“把那张纸留下,等会儿,本主要作画。” “这……天色不早了,小主要不还是早些休息吧?” 她没有吭声,又夹了一筷子醋鱼:“璟安,这道菜是御膳房送来的么?有点酸了,味道不是很好,下次就别要了。” “是。” 用完晚膳,院里也掌了灯,谢晏辞迟迟没有回来。 温玉不止一次看向窗外:“姑娘,画完了就睡吧,璟宁说,贵妃这种状况很少见。兴许,皇上就要在承乾宫耽搁了。” “你以为,我是在等他?” “姑娘?” “我入宫的年岁,要比正经进来的秀女要大一些,再加上岁月蹉跎,已经过了少女怀春的时间段。”卫书懿顺着那几滴墨迹,画出了朵朵墨荷,“皇上去了贵妃那儿,岂有中途折返的道理?我更不可能因为情理之中的事,就闹脾气,亦或者魂不守舍。” 温玉继续磨墨,并不理解:“奴婢总觉得,贵妃那是刻意为之。皇上也就在桑榆轩多留了几日,她便这样急不可耐?” “你忘了,贵妃是曾受椒房专宠之人?在我们眼里,是仅仅几日时光,于她而言,不亚于半辈子过去了,怎能不急?”卫书懿在右下角落了印章,“我还身负血海深仇,不可在儿女情长中消磨心力。往后,这种话,就不要再提了。” “奴婢明白。” 她正在尝试操控这颗心,该沉静时就要心如止水,忧愁多思只会影响腹中孩儿。 “不知为何,人人都期待这第一位皇嗣是长子,我却盼着是位公主。”她伸手摩挲着纸张,在荷花瓣上停留,“这……难不成是天意?” “公主好呀!相比于皇子,她的生存机会就大了许多!不然,宫里头那些吃人的怪物,整日盯着长子,有的折腾呢!” 温玉并没有听明白她的深意,像往常那般说着吉利话,逗她开心。 这一夜,她睡得还算安稳。 次日早朝之后,谢晏辞来不及更换朝服,径直来了临安宫。 他已经准备好了大段的说辞,解释昨晚为何没有实现诺言,也想好了要用什么法子哄哄尚在气头上的小女子,却见—— “敏敏!你看,飞的高不高?!” “小心点,该往回扯了,一会儿又挂上树梢,麻烦的可是洒扫宫人们!” 良才人挑了处空地,放起了纸鸢。鹅黄色的长衫在前头肆意奔跑,线的另一头则是璟宁在掌控。 桑榆轩众人聚在一起,仰望那方天地,其乐融融。没有主仆之分,倒像是寻常人家的姐妹。 他停下脚步,目光从纸鸢挪到了卫书懿的身上:她已然换上了宽松的拖地长裙,衣摆上仍有着荷花纹路。烟罗轻绡挽在臂上,盈然笑意绽于双颊。 “皇上来了?!” 有眼尖的小丫头看见了他,立刻出声提醒。 卫书懿遥遥相望,敛衣行礼,环佩相碰:“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 “免礼。” 谢晏辞有些恼那位宫婢,本想再驻足多看几时,眼下希望破灭,愣是打破了原有的温馨。 “时辰尚早,皇上不需要先回长生殿吗?”她扫了眼龙袍,“还是,皇上有急事告诉臣妾?” “不算急事,却也挺急。昨日太医来看过了,贵妃她的确是旧疾复发,朕瞧着她痛苦异常,便留宿在承乾宫,没有回来。你……” “贵妃娘娘现在身子如何了?服药之后可有缓解?” 卫书懿忙询问病情,面上并未有半分不愉。 这倒是堵住了他接下来的话,情势逆转,反教他参不透现状了。 “已经好些了,所以,朕才急着赶来见你。” “贵妃娘娘无事就好,臣妾并非拈酸吃醋之人,皇上不用这么着急的。要不,还是回一趟长生殿,把政务处理完,再……” “瑶儿,你说实话,当真不介意朕昨夜未归么?” 然后呢? 她应该要流下两行清泪,描述昨夜如何辗转反侧,腹痛难忍么? 卫书懿听闻此言,拢了拢额头青丝,莞尔一笑:“当然不介意,倘若皇上置之不理,只打发太医去瞧,臣妾还会怨皇上薄情,担心自己以后也会面临如此困境呢!” 她的语气,像是在开玩笑。 谢晏辞暗叹一声,扶着她回屋坐下:“瑶儿,按照礼制,宫妃有孕之后,可以让亲眷入宫见面,以解相思之苦。你的情况特殊,想要什么,尽管告诉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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