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荣昭仪娘娘是虎门将女,性格可能不大好相处。她与皇后,与贵妃,还有我们宫中那位宋贵人都不同。待会若是觉得心里不舒畅,千万不要发泄出来,她……” “我明白。”良才人点点头,“她对手底下的宫人都严苛的紧!我自然不敢在她面前放肆,这点道理还是懂的。” 步入前厅后,大宫女青檀命人搬来两把座椅,分别居于主位的两侧,又安排好小食糕点和茶水,这才带着其他人离开。 珠帘掩映之下,荣昭仪的身影于万千琉璃中时隐时现。恰逢日光投射入内,刺眼的珠光让她们下意识扭头看向别处。 “禧常在,身子可好些了?” “谢娘娘关怀,有太医们时常过来诊治,如今已经大好了。” “是好事。”荣昭仪又看向另一侧,“皇上既然准许你共用桑榆轩,可要担起这个责任来,看护好尚未出生的皇嗣,知道了么?” “是,嫔妾明白。” 卫书懿嚼着糕点缓解紧张,不明白宫女提及的「京郊一事」,对方到底知晓了多少。 那两日,只有御前的人近身保护,就连京城增援的队伍也是最后才来的。荣昭仪难不成有什么本事,还能派人抢在他们之前探查现场? “禧常在是有心事?” “没有,娘娘何出此言?” “瞧瞧你手边的玉盘,哪有两块糕点都只咬一口就放下的道理?”荣昭仪话中带笑,真像在话家常一般轻松,“本宫明白你是知礼的性子,断不会刻意做出这种事。” 卫书懿偷觑一眼帘后佳人的神情,依旧被光线晃得眼晕,只能作罢。 她选择顺坡下驴:“娘娘慧眼,嫔妾当真是不明白,娘娘特地将我们二人叫来,所为何事?因为参不透,这才分了神。” “呵……禧常在是知恩图报的人,此次京郊之行,皇后贵妃都没落到好处,本宫这里倒是清闲得很!思来想去,本宫还得谢谢你。” 卫书懿不免心惊:“娘娘言重了,为何谢嫔妾?” “谢你没想着溅本宫一身脏水,而是泼向了别处。”荣昭仪把玩着折扇,一次次的展开又合拢,“你说,本宫要不要好好赏你?” 良才人听闻此话,惊愕的看了过来,又不好在此时插嘴多问,只能干瞪眼。 卫书懿缓和了语气,故作轻松:“嫔妾听不明白,无功不受禄,自然是受不起娘娘的赏赐。” “皇上从天牢亲审回来,直接去了贵妃那儿,没多久又去跟皇后吵了一架,惊动远在相府的孟大人过来面圣。在此之后,承乾宫的恩宠也少了些,你们觉得这是巧合么?” 荣昭仪倒是观察入微! 她不敢随意搪塞,连忙解释道:“兴许是那些贼人吐露了什么,嫔妾当时还在桑榆轩养病,可不敢在皇上面前乱说话。” “孟老贼虽然迂腐,成天把什么清流门生挂在嘴边,贪图的,却也仅是大周王朝的权力。他去勾结覆灭小国余孽,不可能的事!至于刚上任没多久的曲文赫,现在正是表忠心的好时机,更不会扯上这档子刺杀君主的大事!或许,刺客真的吐露了什么,本宫却怀疑,他们早就受人指使……皇上听到的内容,是有人想让他听见的。” 荣昭仪拢起折扇起身,以扇端挑开一处珠帘,踱步至她身前。蓦地抬手发力,将她下颌抬起,迫使她看向自己。 “禧常在,她们两位暂时失势,应该是你的日子最好过吧?” “为何?” “皇后主动派人替你安胎,也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至于另一位,也是个笑面虎,玉指勾一勾,就有人替她做事。”扇子逐渐下移,挪到了她的腹部,“你在担心皇嗣,最好的法子就是让她们自乱阵脚,没时间顾及桑榆轩的事。” 卫书懿这才明白:辅国将军家有三位嫡女,另有几位貌美庶女,为何要选择此女入宫? 同时也更清楚:传闻中不与人交好,是后宫透明角色的荣昭仪,实则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局势。 对方聪慧敏捷,心中藏着的弯弯绕比谁都多,此刻故意点明这桩旧事,定然是想图谋更多。 “禧常在不用惶恐,本宫自幼就爱听人说书,闲来无事,也喜欢编些故事说与人听。”荣昭仪回首看向良才人,“你说,方才这个故事,本宫说的好么?” “自然是极好的。” “不错!本宫今日叫你过来,的确没有看错人!” 荣昭仪收回了折扇,缓缓蹲下,靠近卫书懿的身畔。原先凌厉又精明的眼神,化为绕指柔,可以将人溺毙其中的宠爱,让她失了神。 良才人惊惧的起身,生怕荣昭仪会对她的腹中子做些什么,结果踮脚看到的却是另外一副画面—— 高岭之花为阶下尘俯首。 满目眷恋,动作轻柔。 “娘娘?” “真好啊……禧常在这样的好运气,是我们这批宫妃最羡慕的。”荣昭仪轻抚她的腹部,甚至摘掉了长护甲,“本宫不得盛宠,自然不敢肖想皇嗣。你既然无形中帮了本宫一把,这赏赐,定然是要给你的!” 卫书懿莫名觉得心慌,潜意识认为这「赏赐」并非什么好事。 果然,朱唇一开一合,宣布了决定:“以后,你无需担忧皇嗣是否安稳,有本宫照拂,定让他无恙出生!你如今只是一个常在,就算诞下皇子,顶多也是正六品贵人的命,没有资格抚养孩子!倒不如交给本宫……” “娘娘!禧常在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儿,怎能让他们母子分离?娘娘若真想赏赐,不如替她去皇上那儿求一份恩典,让她可以破例抚养!” 良才人突如其来的插话,明显让荣昭仪生出不悦之色! “本宫以为才人好歹也是个聪明人,却不想愚钝至极!”她嗤笑一声,又开启了连番质问,“一个小小贵人,真的可以将皇嗣抚养大么?到时候,若有皇后或者贵妃来抢夺这个孩子,你觉得,他活下来的机会有多大?就算长大成人,在旁人教唆下,却与生母为敌,这……” “娘娘所言极是!”卫书懿立刻跪在玉阶上,“嫔妾身份低微,不足以抚养子嗣,还请娘娘垂怜!” “敏敏!” 荣昭仪的脸上,这才浮现起笑意,将折扇一端递向她,示意她扶着起身。 卫书懿伸手握住,记忆流转。 她记得:还有个男子,喜欢用这种方式虚扶旁人。
第74章 乱花飞絮香茵 离开永寿宫后,卫书懿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原以为有个高位嫔妃作为后盾,前行之路会少些坎坷。而且荣昭仪不争不抢,并不在意帝宠,理应更好相处。没成想在这张面具之下,居然存着那般恶毒的心思! “敏敏,那可是你的孩子!绝对不能交给她!”良才人还在打抱不平,“养娘再好,能有你这个生身母亲好么?她说旁人会教坏孩子,难不成,她还能做到每日规劝……” “姐姐,无需再说了。如今我的位分,的确居于人下,不得不点头答应。” “可是!短时间内,你也没法坐到昭仪之上的位置!这可怎么办?” 卫书懿停下脚步,下定了决心:“姐姐方才不也说了?只要能求一个恩典,哪怕我是末位更衣,也有资格抚养皇嗣。我们得想个法子,借他人之手,来做成这件事。如此一来,荣昭仪也不会怪罪于我。” 温玉全程都在静默的聆听,没有发表意见。 直到她们回到了桑榆轩,这才颤声劝道:“姑娘!绝对不能把皇长子拱手相让!皇上登基数年未曾有过子嗣,这么尊贵的出身,务必要留在自己身边才是!” “皇长子?”卫书懿取来毛笔,蘸取不同色泽的颜料,开始往墨荷图上涂抹,“你们都盼着男儿,我却在冥冥之中感应到,这是个女儿。” “即使如此,也是大周朝尊贵的皇长女啊!” “是,她注定尊贵,三番五次的折腾,也没有舍我而去。所以,这一次,我必须要将她留下!任何人都不能将她夺走!” 温玉见状,便不再多言。 新墨绘旧作,明丽的颜色铺展开来,将边缘的黑色进一步凸显,满池墨荷被卫书懿添上了本该有的色泽。 她下笔极重,力透纸背,一番精心雕琢过后—— “温玉,找个地方把它挂起来。我瞧着,正对床头的位置就刚好。” “是。”温玉小心的拿起画作,“姑娘这是何意?” “我就想让她仔细看着,身为她的娘亲,是如何将她一步步从那群歹人身边带回来的。” 自从卫书懿和荣昭仪之间有了那个不成文的约定,得知内情的几个人,接下来这段日子都显得兴致缺缺,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来。 璟宁托腮望着温玉的背影:“姐姐,她如今已然是桑榆轩受重用的大宫女了,还能有什么事不开心?” 一颗小石子飞了过来,恰好砸中了璟宁的额头! 良才人弹了弹指尖的灰尘:“宫中其他人的事情,以后少打听。” “良小主,你不是答应过我家小主,以后不会随意打人的吗?怎么又破戒了?”璟宁不满的揉着脑袋嘟囔,“总感觉你们变的好奇怪哦,是不是有事瞒着奴婢和姐姐?” 璟安出面打圆场:“行了,主子之间的事情,你别再多问。有这个功夫,去把院子里的落叶扫了!” 良才人投以感激的眼神,随后做了个深呼吸,走进了内殿。 “敏敏,宫里有座皇上专门为国师修建的楼阁,叫仪清台。我听说,那里祈愿挺灵验的,还能祛除晦气,要不要随我一起去看看?” 卫书懿知道对方的好意,左右待在宫里也是发呆,不如出门走走排遣愁绪:“好,那我陪姐姐走一趟。” 仪清台,位于长生殿的东侧,紧邻的就是那处禁宫。 她们相携爬上台阶的时候,卫书懿特地望了眼四周的风景,瞬时就认出了与帝王雨中邂逅的宫苑。 “敏敏,你在看什么?” “没事,就随便看看。”她收回目光,朝着青烟袅袅的厅堂走去,“这里香火不断,是有宫人每天都在供奉么?” “是,皇上有令,必须让仪清台保持不变。无论国师在或不在,都绝不能让这香火灭了,这可是大凶之兆!” “哦?” 温润又低沉的声音从香案后侧传出。仅仅一个字,就透露出漠然和令人不适的嘲讽。 如沁入冰水般的感觉,抗拒的同时,又想朝着神秘靠近。 卫书懿走了几步,尝试查看香案后方的情况,却见国师予淮从暗色中信步而出。 “国,国师大人?!”良才人顿时跪在了蒲团上,虔诚的拜了拜,“上次敏敏能够母子无恙,多亏了您的护佑……” 这又是唱的哪出? 卫书懿还没问出口,就听见了予淮的邀约:“流芳苑中一别,小主身子大好了。只是今日见你神色不佳,可是遇上了新的难处?若小主不嫌弃,可去后院一坐,臣兴许可以帮上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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