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漪正在摇晃的马车上穿针引线, 对李景知的话只是轻轻应了一声,那心不在焉的模样让李景知觉得她根本就没有听自己讲话。 于是鲜少被无视掉的小国舅默默地鼓起了腮帮子,在心底叹了口气。 还能怎么办?自己家的,宠着呗。 李景知看着她全神贯注的模样,再一次捻起颗葡萄塞进了嘴里,最后汁水在口中爆开,香甜的味道溢满口腔,他满足地点了点头,抬手拿起颗葡萄,扒好皮后递到了叶清漪面前。 “喏,你尝尝,新买的葡萄,挺甜的。” 叶清漪目不斜视点点头:“好,放那吧,我一会吃。” 马车颠簸,李景知眼睁睁地看着她因为车身摇晃而导致手上银针没拿稳,径直扎进了指肚,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李景知登时变了脸色,也不管手上的葡萄不葡萄了,随手把它扔了回去,毫不客气地一把抢过她手里的针线以及还没完成的绣品,然后扔到了一旁。 在叶清漪的注视下,李景知小心翼翼地拉过她的手,细细端详起方才被针扎到的地方,那里已经溢出了血珠。 他一边给她擦拭伤口,一边严肃道:“绣东西什么时候不能绣,非得在马车上绣吗?马车颠簸,你知不知道这很费眼睛,而且一不小心就会弄成你现在这样。” 叶清漪知道是自己现在理亏,垂着头偷偷地打量李景知的脸,见他看过来的目光后,默默地又将眼睛垂了下去。 “还不是皇后娘娘的生辰就要到了,外面卖的那些东西想来娘娘都已经见怪不怪了,我想着我的女红不差,便打算亲手绣一副山水图送给皇后娘娘,可惜时间太赶了,若不再争分夺秒些,怕是要赶不上了。” 李景知闻言手一顿,半晌后是他闷闷地语气:“要送皇后娘娘,什么时候不能送?不差这一时半会了,反正以后也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见外......” 原来他家叶子是因为皇后娘娘冷落的他,一时半会他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 叶清漪听后却不甚赞同:“那不一样,正是因为皇后娘娘是你的长姐,所以我才会这么上心,如果她不是你的姐姐,我管她是皇后还是太后,兴许生辰宴我都不会......唔!” 还没说完的话通通都被李景知捂在了掌心。 她眨眨眼,不知他此举是想做什么。 李景知见状只叹了口气:“傻叶子,当心祸从口出。” 反应过来的叶清漪后知后觉捂住了嘴。 她一时心直口快,以后可得收着点自己这张嘴。 见她满脸自责的模样,李景知笑着揉了揉她的前发:“不过没关系,在我面前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若是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可就不能这么粗心大意了。” “当然了,就是因为跟你在一起,我才总是没有防备。” 叶清漪脱口而出的话叫两人俱是一愣。 随后双双反应过来相视一笑。 是啊,因为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所以彼此才会卸下全部的防备。 自打两人定下婚事以后,叶、李两家的来往也更密切了些,李景知更是毫不见外,伤好以后便总来叶府蹭饭,前前后后也没少往叶府送东西,搞得街坊邻居都知道叶清漪嫁的好了。 不过向来讨厌高调的她,面对李景知的大方炫耀,她并不觉得讨厌,反而......心中满是欢喜。 若用他的话来说,那便是—— “本国舅喜欢一个人,那就要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告诉他们本国舅有多重视她,谁今后若再敢欺负她,本国舅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这般明目张胆的爱护,这般肆意妄为的张狂,是叶清漪从前未曾体验过的。 如今看来......倒也还不错。 想着想着,叶清漪脸上已经带了笑,伸出手抱着李景知的手臂,随意地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你说......皇后娘娘不会觉得我这礼物太寒碜了吧?” 李景知闻言屈指,好笑地在她额上弹了一下:“你想什么呢?哪怕你送她一筐大白菜,她都会夸你送的好,第二日就会差人来告诉你,昨日你送的那筐白菜,好吃极了。” 叶清漪捂着额头坐了起来:“真的假的?” 李景知佯装受伤的样子皱眉捂住自己的心口:“怎么办,本国舅的未婚妻竟然不信我,好难受好难受......” 马车适时地在此刻停了下来,外面响起听风的声音:“少爷,叶大小姐,咱们到地方了。” 叶清漪闻言逃也似地跑下了马车。 真是受不了李景知这个家伙了。 看着叶清漪毫不留情就下去的背影,李景知心中倍感受伤:“你当真都不安慰我一下啊!” 从后面的马车上走过来的李玥瑛听后忍不住嘴角一抽:“四哥,你多大的人了,害不害臊啊。” “啧,你个臭丫头懂什么,再拆你哥我的台我就不带你进去看窦凌云了!” 李玥瑛却不以为意地抱臂打量了他一眼:“本来也没打算跟着你进去啊!我要跟着我清漪姐姐进去。” 说着,她亲昵地挽起了叶清漪的臂弯,还不忘挑衅地瞪了李景知一眼。 李景知:“......” 他真是半点地位都没有啊!!! 几人吵吵闹闹地进了窦府。 这座府邸是当年明德帝赏赐给窦凌云的,说是赏赐,实则也是再想方设法地减少他与家中人的往来,想要借此打压他们的家势。 孰不知,窦凌云本就同家里的关系不怎么好。 他家同叶清漪家的情况倒是有些相似,嫡母死的早,父亲另娶,他们这几个嫡出的孩子便对继母格外抵触。 而窦凌云很早就同父亲离了心。 原因很简单,当年他继母怀孕的时候,是因为窦凌云流的产,导致她这么多年再难有孕。 其实之前便有人猜测,窦凌云就是故意的,毕竟倘若他继母生下个儿子,那么他长兄的位置就会受到威胁。 但事实却是,那继母故意流的产,嫁祸给了窦凌云,想要借此让他们父子离心,她确实做到了,不过可笑的是,自己这辈子也别想有个一儿半女。 那时窦凌云尚且还不是将军,只能日日留在兄长家中,直到后来他兄长战死,他接手将位,自立门府,几乎再也没回过家里。 哪怕这次他受了杖刑九死一生,来照顾他的也只有他的长姐窦琅玉以及幼妹窦雯玉。 众人刚进府,第一眼见到的人便是窦雯玉。 在场的这几个人,除了李景知以外,叶清漪与李玥瑛都与她不对付。 果然,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窦雯玉率先就开口讽刺道:“本小姐当今天是什么日子,原来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啊!我们这里除了李景知,剩下的人一概不欢迎!赶紧走!” “哎呦呵,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这里是窦凌云家,又不是你窦雯玉家,你神气个什么劲啊!” 李玥瑛也毫不客气地叉腰上前一步。 两人之间的纷争似乎一触即发。 直到廊下多出了一人身影。 窦琅玉站在阴影里朝窦雯玉呵斥:“雯玉!你是怎么对待客人的!” 窦雯玉闻言冷哼一声,转头就跑出了府。 见状,窦琅玉不禁摇头叹息,上前同几人道歉:“抱歉,家妹不懂事,还望各位海涵。” 李景知闻言把李玥瑛拽到了身后:“没关系,我家这个也不省心。” 他心里还记着叶清漪先前因为窦琅玉吃过醋,故而眼下也不愿再与她过多攀谈,只示意她带路去见窦凌云。 一路无声。 甫一进门,屋内的药草味比先前李景知屋里的还要呛人。 卧房的床上正趴着一个人,一动不动的样子,半点声响也无,一度让几人产生他已经没了意识的错觉。 几人下意识屏住了呼吸,脚步轻轻地往里走。 若换作平时,以窦凌云的耳力,早就发觉有人进来了,更别提他曾经这个时候应该蹦起来同他们说话了。 可是如今,他却一动不动地趴在那里,半点生气都没有。 李景知不禁蹙眉:“他状态还是很差吗?” 窦琅玉闻言叹了口气:“那日凌云受完刑以后,腰部及以下全都是血,找了好几个太医来看过,都说他今后可能就站不起来了......这几日,伤口已经慢慢结痂了,但他的腿好像还是没什么知觉,整理日就这么消沉下去,任谁来都没有办法。” 闻言,在场的几人心下一揪。 窦凌云,这个令敌国闻风丧胆的名字,这个尚还年轻且意气风发的小将军,竟然因为自己所效忠的帝王,而有了将要失去双腿的风险,一个将军,今后却上不了战场,说出去以后多么叫人讽刺。 李玥瑛听后眼眶瞬间泛起红意,她偷偷地抹了一把眼泪,一路小跑到了窦凌云床前。 “喂,你还活着吗?” 她嘴上虽不饶人,但颤抖的声线全然暴露了她此时的情绪。 窦凌云正枕着自己的手臂,听见这话后轻轻掀动眼皮嗤笑:“活着。” 他连开口的说话的力气几乎都没有了。 李玥瑛见状一时没忍住,“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你可不能有事啊窦凌云!!你要是有事了我的仇该找谁报啊!!!” 李景知在后面因一时无语而扶额。 他没好气的上前把李玥瑛拽了回来。 丢脸,太丢脸了。 经李玥瑛这么一闹,窦凌云想要继续装睡都装不下去了,只能睁开眼扫了下李景知与叶清漪:“还没来得及恭喜你们二人定亲。” “这些都不是什么要紧的事,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要好好养伤。” 李景知紧跟着附和:“是啊,可别等我们大喜之日,你连喜酒都喝不到。” 窦凌云闻言失笑:“放心,我到时候哪怕坐着轮椅,也会去参加你们两个人的大婚。” 听着他故作玩笑的语气,两人心里都不是很舒服。 要知道,窦凌云本来不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是他,替李景知挨下了那四十大板。 一时之间,愧疚溢满李景知心田。 他刚想开口,窦凌云却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一般,立即开口打断:“别自责了,你要是挨满五十大板,命恐怕都要没了,你们放心吧,行刑的人没有下死手,顶多也就是在床上躺几个月,死不了。” 李玥瑛在后面听到“死”这个字眼,连忙扬声喊道:“呸呸呸!你在那胡说什么呢!什么死不死的,在我报仇之前,你不能死!” 窦凌云无声之中勾了勾唇,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只对着李景知与叶清漪说道:“先前在寒水县带回来的那个老婆婆状态很不理想,一直都醒不来,我已经暗中派人照顾,但是最近实在无心也无力,只能把人转交给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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