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忠苦笑,“小钱是有,大钱肯定没。老夫人这些年够抠门了,也没少从公中占便宜。可是她占的便宜都送到古县娄家了,她自己其实没得着什么。真要说那些下人让她养着,她是肯定养不起的。如今康姨娘也没了,二房搬出去另过了,苏姨娘和三小姐不知道回不回来,然后就是那位婉儿姑娘和素言姨娘,再就是五小姐。二小姐肯定也有安排吧?” 陆辞秋没同他多说所谓的安排,只是问他:“你方才说,官府审案时,审出很多替老夫人做事握了人命的?多不多?” 陆忠说:“有三个,是老夫人院儿里的。两个婆子和一个大丫鬟,手底下都沾了人命。听说两个婆子打死过百兰院儿的几个丫鬟,而那个大丫鬟则是得了老夫人的吩咐,弄死过从前裴夫人身边的侍女。她们说那些事都是老夫人让她们做的,奴才听着那个意思,官府肯定也不会放过老夫人的。毕竟是主谋,等老夫人回来肯定要被清算。” 陆辞秋点点头,“那就是了,这么一清算,陆家就又少了一位主子。 罢了,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那些人回头你问问看,愿意继续留下来做事的,就留下来,暂时送到千秋庄去,等新的府邸安排好了再做打算。不愿意再替陆家做事的,也不用发卖,我自会将身契还给他们,去了奴籍,再给些银子。以后他们就是平民之身,拿着银子到个小县去生活,这一生不说富足,至少也能温饱。算是他们为陆府服务这么多年的一点补偿吧!” 她说到这里看了陆忠一眼,“当然,你也同样可以做选择。你替我把云家人从江南接回来,原本就另外有赏的。你可以拿着这些赏钱去一个离京城远一点的地方,叫回原本的名字,就也没有人知道你从前是做什么的。到时候买个小宅子,请几个下人,日子也能过得很好。” 陆忠还真犹豫了一会儿,但还是摇了头,“不了,从来没想过那样的生活,跟着陆家也习惯了,不想一个人出去单过。奴才就想跟着二小姐,二小姐身边也需要用人,奴才有点小贪,但绝对没有伤人的心思,也从来没伸手拿过不义之财。奴才不走。” 陆辞秋轻叹了一声,“既然不走,就留下来吧!只是今后可能不再有陆府,你若愿意,就随我到永安县去,我那县主府也缺个管家。” 第1275章 救救皇上 陆忠一听这话眼睛当时就是一亮,“二小姐愿意让奴才去县主府做管家?二小姐相信奴才?”他开始给陆辞秋磕头,“二小姐放心,奴才一定好好做事,奴才一定好好打理县主府。” 这一顿头磕下来,额头破了,但陆忠挺高兴的。他本以为今后就没有出路了,没想到陆辞秋给他指了这么好的一条路。他心里感激,同时也庆幸自己从前没有对裴夫人不好过,更没有对二小姐和小少爷不好过。后来还选择了站队,一直站在二小姐这一边。 人生啊,其实很多时候都是自己救自己,日子过得是好是坏,都在自己的一念之间。 陆忠走了,陆辞秋给了他一些银子,让他去遣散不愿意留下来的陆府下人。另外还派人去官府打了招呼,如果谁想走,就把身契给改一下,清了奴籍,给他们一个平民之身。 剩下的不愿意走的,就先住到千秋庄去。先帮着庄里做事,等到古县的人都回来了再说。 陆忠走时很激动,吴公公看了他这样子也连连感叹,说王妃就是个活菩萨。 当他把这话说给陆辞秋听时,陆辞秋却说:“其实我不是什么菩萨,我只是觉得我那县主府肯定需要有管家的。那么与其我再去接触一个不熟悉的人,重新认识,重新适应,倒不如用一个熟悉的人,至少我摸得清他的脾气秉性和人品,也捏得住他的七寸。” 吴公公连连点头,“还是王妃考虑得周全,咱们这些做奴才的,真不是人人离了主子都能独自过活的。有的人他就是替人管家很好,但要出去单过就不见得能过明白。陆家那些清清白白的下人遭此一难也的确叫人同情,王妃留下了他们,他们一定非常感激,会更好的替王妃做事的。王妃吃饱了吗?吃饱了老奴就叫人撤了。王妃这些日子都没好好休息,今晚就早点睡,明日就算有天大的事也别起太早,就睡到天大亮,啥也别管。” 陆辞秋的确睡到天大亮什么都没管,包括事先定好的出城。 九皇子都来宣王府等她一个多时辰了,她还在睡。 吴公公就在边上陪着,给九皇子端茶倒水好不殷勤,但就是不提叫陆辞秋起床这事儿。 九皇子也不催,甚至还在宣王府用过了午膳,然后才看到已经回到宣王府跟在陆辞秋身边的冬安走了出来,到他跟前行礼,说她家小姐这段日子实在太累了,这一睡就睡过了头。请九殿下再等等,小姐这就起了。 陆辞秋这一觉的确是睡过了头,人就是这样,一旦放松下来,疲倦感就会席卷全身。 她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等到自然醒的时候,冬安说午膳时辰都过了,九殿下从早上等到现在,饭都吃了。她这才想起今日是要出城去看永安县和千秋庄,赶紧起身。 但今日注定是出不去城的,因为等陆辞秋好不容易到了前厅去见九皇子时,宫里来人,卫离一路滚着进了宣王府,往她面前一跪,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求:“王妃救救皇上吧!皇上要不行了!求求王妃了!” 陆辞秋匆匆进宫,九皇子随行,路上卫离跪在宫车里把事情讲了一遍。 原来还是那个中毒的事,后来陆辞秋又给了一次药,又让老皇帝挺了几天。但她就是不给好好解毒,因为她说怕老皇帝变卦反悔,她总得为自己的性命多做打算。 原本老皇帝吃了药之后就没什么事了,最多就是到了日子再来找陆辞秋领一次药。可这日子还没到呢!今日在朝堂上又有人替六皇子和三皇子说话,老皇帝气着了,一口血吐出来人就昏了过去,太医院救了几个时辰也没救明白,不得不来求陆辞秋。 九皇子问卫离:“那些人是怎么帮着老三和老六说话的?” 卫离说:“他们让皇上念念父子亲情,说皇上要杀了亲儿子就是冷血,会被说成是暴君。” 九皇子摇摇头,“今日我没上朝去,但朝中还有二哥在,总不能让他们占着便宜。” 卫离道:“是没占着便宜,二殿下当场就给他们骂了。可那些人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却还是不停地在喊求皇上留两位殿下一命。唉,到底是亲生骨肉,皇上其实也不舍得杀。可他们犯下了这样的事,不杀能行么?能平民愤么!那陆萧元都死了,凭什么他们不死,对吧?所以皇上就没答应,他们就又开始给皇上念叨两位皇子小时候多讨人喜欢。皇上许是回忆了从前,心里难受,就吐了口血,晕了过去。” 卫离抹了把眼泪,又去求陆辞秋:“王妃,奴才出宫的时候皇上脸都发青了,奴才感觉不太好,奴才心里发慌。求求王妃救救他吧,他虽然有的时候糊涂,做的事情也不是完全对。但总的来说他还是一位好皇上,他在位这几十年,为了南岳江山社稷,他也是尽心尽力的。连皇后娘娘都说,皇上对不起她,但对得起南岳百姓。所以求求王妃,您别让他死了,只要让他活着就行。只要留口气,大不了奴才好好侍候他,能侍候多少年就侍候多少年。 这江山皇上早就有话,等十一殿下回来就传位,到时候十一殿下就是皇帝,您就是皇后。 而且皇上还说过,如果到时候您不放心,他就下一道圣旨,让十一殿下这辈子都不可以纳妃嫔,再也不走他的老路。王妃,奴才给您磕头了,您救救他。” 卫离对老皇帝那绝对是当亲爹的,给陆辞秋磕头是一点都不含糊,砰砰砰的。 冬安吓得赶紧伸手去扶,卫离哭着不让她扶,说不磕响一点体现不出自己的真诚。 陆辞秋也无奈了,“行了,我人都在进宫的宫车上了,要是不想给他治,我何苦来这一趟。但咱们说好了,传皇位的事跟我无关,我也不稀罕要这天下江山,皇上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别拿这事儿做为交换条件。至于燕千绝愿不愿意要这个江山,那是他的事,我也不参与。 我是一个大夫,我只管看病救人,别的就别跟我提。 但我还是那句话,救他可以,别给我好了伤疤忘了疼,到时候再给我整出幺蛾子。” 卫离赶紧保证,“指定不能,他要是再整幺蛾子,我就一棒子把他敲迷糊,然后带他到山里养老去。他绝对不敢的,王妃放心。” 第1276章 求见县主 陆辞秋进宫时,江皇后和季淑妃都在老皇帝榻边站着,太医院所有大夫都来了,跪了一地。老皇帝一个人躺在榻上,脸色明显发青,目光也不太清明,只目不转睛地看着江皇后,目光中有不舍,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江皇后眼睛通红,一言不发,看起来有些冷漠,可看到陆辞秋来了时,还是松了口气。 季淑妃走上前,拉着陆辞秋小声说:“你救救他吧,江媛媛虽然跟着我骂了他二十多年,但其实我明白,她心里还是喜欢他,要不然当初也不能给他生了三个孩子。皇上在,她有个出气的地方,骂一骂,心里好受许多。可一旦这个人要是没了,我就怕媛媛她……” 陆辞秋拍拍季淑妃的手背,她都明白。一旦连个恨的人都没了,人生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她走到老皇帝榻前,伸手扯了扯江皇后的袖子,“母后到边上坐会儿,这里交给我。” 江皇后看她,张了张嘴,似乎想问什么,却没发出声音来。 陆辞秋都明白,“母后放心,没事。” 她说没事,江皇后就知道真的是没事,于是放心地跟着季淑妃去边上坐着,那些跪着的太医也跟着往后退了退。 但齐一然还是往前凑了一下,他想跟陆辞秋学学怎么解这个毒。 只是陆辞秋解毒的法子他也不太看得懂,因为都是打针,打进去的是药剂,怎么配的他也不知道。后来又开始抽血,从胳膊往外抽,抽了好几大袋子。 袋子是回春堂用的那种透明的袋子,什么材料做的没人知道。 他数了一下,一共有十五袋血从老皇帝身体里抽出来,抽得老皇帝脸都白了。 抽完血就开始输血,陆辞秋带了老大一个药箱进宫,里头都是血袋。她把那些血像输液一样输回老皇帝体内,整个过程持续了一个时辰,老皇帝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红润起来。 这一套都做完,她又给老皇帝扎了两针,然后就开始收拾东西,宣告治疗结束。 齐一然就问她:“后续需要吃药稳固一下吗?” 陆辞秋摇头,“不用,睡一觉,睡醒了吃饭,明日就跟没事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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