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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给开了药，已经吃上了，针倒是不用打，只是药要坚持吃三天。 陪着晋阳回来的小护士就说：“虽说大过年的吃药不太好，但谁让生病了呢，也没法子不是。你就按时吃药，退烧基本上今天晚上就能退。后面两天吃的都是消炎药，得把上呼吸道的炎症消一消。没事儿，别担心，很快就好了。”说完，冲着她们俯了俯身，又去做事了。 晋阳根本听不明白小护士说的话，什么上呼吸道，上呼吸道是哪？ 也没有人给她解释，莫蓉冰只拉了她一把，然后指指等在边上的周明堂。 晋阳不解，就见周明堂把一块用白布包着的东西递了过来，“陶姑娘，打开看看吧！” 晋阳一愣，多少年没有人叫过她陶姑娘了，冷不丁被人这样叫，她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是在叫她。还是莫蓉冰扯了扯她的袖子，提醒道：“叫你呢！” 晋阳这才回过神来，然后点点头，“周掌柜。” 周明堂将手里的东西又往前递了递，“令弟的尸体被扔在景王府里，官府去查封时找到了，本来带到城外一并烧了。但我们东家知道了这个事儿，就让在下把孩子接出来，换了个清静的地方悄悄地烧。这是骨灰，在下收集起来放到了小坛子里，陶姑娘带去埋了吧！” 晋阳一下愣住了，老半天都没反应。 莫蓉冰就说：“你也不要想不开，城里死了很多人，尸体都是一起烧了的。百姓带回来的都是骨灰，没有人全尸下葬。或许最开始会觉得没办法接受，可是时日久了，也都放下了。晋阳，我希望你也能放下。阿秋为你做的不少了，要不然陶家人是要挫骨扬灰的。” 晋阳把骨灰坛子接过来，也没打开裹着的白布，就抱着那坛子无声地哭。 有人替她擦眼泪，她也不知道那人是谁，就听到那人说：“别哭，别让眼泪掉在骨灰坛子上，不吉利。赶紧带出城去埋了吧！记好地方，以后也好去看看。” 也有很多人被她的哭感染着，跟着一起哭。虽然人们都不知道晋阳是谁，但却都明白她在哭什么，也明白她怀里抱着的东西，于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这样的经历半座城的人都有，一时间感同身受，回春堂竟哭声不止。 渐渐地，晋阳倒是不哭了，她给周明堂鞠了个躬，然后抱着坛子往外走。 莫蓉冰跟了出去，问她：“要带出去安葬吗？我送你吧！” 晋阳又坐上了她的马车，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直到马车出城，又行了一小段路，莫蓉冰这才道：“就这里吧！晋阳，下车。” 晋阳起身，跟着她走下去。也没看四周环境，甚至都不问这是哪里。 车夫帮着挖坑，挖好了她就把坛子放了进去，然后一捧一捧地亲自填土。 等填完了之后，就听车夫说：“今日来不及了，不如先放个记号，等回城之后打块碑。” 晋阳却摇摇头，说不用了，说他是弟弟，也没有人给他烧纸，当姐姐的烧的又收不到。 他也太小了，还不会叫人，不知道我是谁，这样也挺好的。这样他就不会记着我，也不会记着陶家人。等到了可以轮回的时候，就可以没有牵挂。 她说：“我只希望他来生能托个好人家，平常人家，太太平平地长大，过完一辈子。” 她伸手去摸刚埋了骨灰坛子的这片土地，土很凉，就像那只骨灰坛子一样，冷冰冰的。 她跟莫蓉冰说：“我想过很多种结局，有陆弘文的，和没有陆弘文的。可我从来没想过我这一生还要经历这样的事。你说得对，从今往后，生活就跟以前再也不一样了。” 第1310章 无处可去 再次回到京城时，天都黑了。守城的官兵跟莫蓉冰说：“大小姐早点回家，天已经黑了，尽量别在外面走动。虽然现在城里太平，但谁也说不准个万一。” 莫蓉冰点点头，跟他们说：“大家都辛苦了。”一边说一边顺着车窗递出去一包糖果，“这是从千秋庄拿回来的糖，永安县主做的，你们夜里吃点。” 官兵们乐呵呵地接了，一边道谢一边说：“府尹大人说明儿晌午会发好东西，都是永安县主给的，一人一份，让咱们拿回家去好好过年。千秋庄的菜也给了咱们一些，根儿上还带着泥呢，可新鲜了。在这个季节能吃到新鲜的菜，都是托了县主的福。” 马车进城之后，晋阳十分茫然，她不知道去哪里，但肯定不能一直在莫蓉冰的车上坐着。 后来想了想，她就问莫蓉冰：“你知道陆辞秋在哪里吗？” 莫蓉冰摇头，“不知道，她很忙，有时在皇宫，有时在回春堂，有时去千秋庄永安县，还有更多的时候都是在街上走动，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她做的。或许我这样说你会觉得很奇怪，不管是战争还是京城秩序的恢复，这都应该是朝廷和官府的事，为什么要阿秋在外面忙。 但事实上就是得她在忙，望京城里所有人都知道，也所有人都信服。我说句犯上的话，现如今阿秋在城里的声望，比皇上还要高。你是没看见她坐在城门楼上跟皇上说话时的模样，那是只有可与天比肩的人才敢做的事。阿秋她做到了，她是望京城的大英雄。” 晋阳依然无法想象莫蓉冰说的这种事情，包括望京城那一场战乱，她也是在这一路上偶尔听说。越接近京城，听到的消息就越多一些，包括怀北人使出的天雷，轰隆隆的，离得很远的人都听见了。甚至她还听到有人说，不少人听到那样的声音后都跪了下来，因为他们觉得那不只是天雷，还是天罚，是老天爷在惩罚世人，得给老天爷磕头。 后来又有人说，陆家的那位永安县主以凡人之力抗天，最后竟把老天爷给打败了。皇上都心服口服并臣服，由着永安县主高高在上地数落他，他都得老老实实听着。 晋阳原本不相信这些话的，但是现在莫蓉冰也说陆辞秋可与天比肩，她就有些好奇了。 “明天就过年了。”莫蓉冰说，“今日是阿秋最忙的时候。她准备了很多东西要发放给百姓，京城的衙门全体行动起来，都在帮着一起忙活这些事。如今连刑部和大理寺都在阿秋跟前俯首称臣，阿秋说什么他们做什么，特别听话。我爹常说，从前三家衙门谁也不服谁，谁看谁都不顺眼，都觉得在办案这方面比另外两个强。可如今望京府、刑部和大理寺已经可以很好的在一起合作，什么事都有商有量的。虽然不知道这种情况能维持多长时间，但至少目前是好的。如今的望京城，跟从前不一样了。虽然满目疮痍，虽然很多人家即使过年挂的也是白灯笼。但是人心却是前所未有的齐，所有人都在努力地生活下去，努力让自己的家园变得更好。晋阳，我希望你也能好好活着，如此才对得起阿秋让你活下来。” 可是晋阳还是茫然，她不知道怎么活下去，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 只是感觉到马车停下来了，她下意识地起身下车，然后才发现自己正站在望京府衙门口。 莫蓉冰也下了马车，叹了一声，问道：“陶府被抄没了，你有地方去吗？” 晋阳摇摇头，“没有。” “你的丫鬟呢？” “放走了，不想连累她一起死。” “那现在陶家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也没事了，要不要把她追回来？” 晋阳还是摇头，“不追了，能离开是好事，我给了她很多银票，她拿着那些银票自己好好过活，总比做侍候人的奴才强。只要我活着，消息总会传出去，日后她知道我没事了，就也不用一直躲躲藏藏的生活。我跟她主仆一场，她照顾我这么多年，也算是个好结局。” 莫蓉冰又叹了一声，“罢了，既然没有地方去，就跟我回家吧！明天就过年了，我总不能把你一个人扔在外面。听说明日陆家人也要到京了，到时候如果你想跟他们回去，我也不拦着。毕竟你是陆弘文未过门的妻子，这种时候陆家应该收留你。” 莫蓉冰说完，拉着晋阳就往衙门里走。官差笑着和她打招呼，也跟晋阳打了招呼。不过叫的都是陶姑娘，而不再是晋阳县主。 晋阳知道，自己需要慢慢的习惯这样的称呼了。晋阳县主已经成为了过去，就像这座望京城，很多事情都已经翻了篇，跟从前不一样了。只是陆家…… “我不回陆家。”她一边被莫蓉冰拉着往里走一边说，“我跟陆弘文的婚约已经解除了，我从古县离开时就和他说好了，我不嫁给他，从此以后我跟他再没什么关系。” 莫蓉冰不解，“为什么呢？你不是从小就喜欢他？这件事全京城都知道。” “那是以前，现在不一样了。”晋阳说，“反正他们家人也不喜欢我，如今陶家又成了这样子，我就是遗留下来的罪臣之女，没心思再去考虑那些事情。何况……”她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不愿意多说了。 莫蓉冰也不多问，她原本跟晋阳也没什么交情，做这一切都是冲着陆辞秋。虽然不知道陆辞秋为什么用那么大一个人情保下晋阳，更不明白她说的陆家欠晋阳的是什么意思。但只要陆辞秋做了，她跟着做准没错。这是如今她跟江小柳二人商量出来的准则。 对于晋阳的到来，莫家人也没有多意外。莫大夫人只是叫来个下人耳语两句，然后那下人就跑了开。等到再回来时就抬进来两口大箱子。 晋阳觉得那两口箱子眼熟，莫大夫人就说：“是从陶府里搬出来的，陶家下人指了你的房间，阿秋带着蓉蓉去了一趟，把你从前的衣裳首饰什么的装了两箱子带回来，暂放在衙门。” 晋阳愣在当场，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莫蓉冰主动上前把那两只箱子打开，然后指着里面的东西说：“当时场面很乱，也就是阿秋去了才能控制住，抢了两箱子东西出来。你们家那些人哭的哭闹的闹，还有很多人要往外跑，都被官差给按了回去。罢了，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徒增伤心。反正就是这些东西以后还是你的，多了也没有，就这两箱子了。” 第1311章 一起帮忙 莫蓉冰开始吩咐下人为晋阳收拾房间，但她也跟晋阳说了：“过年期间我可以收留你，但你不能一直住在我们家，肯定还是要独立生活的。我可以借你银子买个小宅，但多了我也借不起，你最好别指望再像从前一样奢侈生活。选个不太贵的地方，买个不大的院子，一个人过也挺好。虽然你年龄不小了，但大丧在身，怕是三年之内也无法成婚。所以还是要有一个固定的住处的，你自己思量。好了，先去吃饭，吃完饭我借你个丫鬟，让她带你回房间洗洗换换，好好睡个觉。我一会儿还要去外头帮着给百姓发东西，没工夫陪你。” 莫蓉冰是个干脆利落的人，说完话，拉着晋阳就往花厅走。莫大夫人没跟着，让下人把自己的晚膳送到房间去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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