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赌一场必输的赌局。 · 初一、初二皆在府里待着,江恒说过了初三,便启程回江安。 府里下人们又忙活起来,孟知语还未去过江安,准确来说,她哪儿也没去过,一辈子都被困在这里。 因此,对于江恒所说的江安,还有些期待。 对于江安,她只有所耳闻。江安在西南边陲,是边陲重地,听闻风沙很大。关于江安,江恒同她所说不多,她只能自己想象。 不过这想象被中断了。 宫里派人来,说是怡太妃有请。 “太妃娘娘说,许久未见公主了,想念得紧,有请公主聚一聚。” 彼时江恒也在那儿坐着,公公站在那儿等着回复。孟知语抬眸看向他,江恒笑着,挑眉道:“既然太妃娘娘想念,知语便去吧,我在府里定然乖巧听话。” 他话说得欠揍。 孟知语垂眸,道:“那便请公公稍等一等,我收拾一下,随后便同公公进宫去。” 江恒以口型和她说话:“夫人要努力啊。” · 怡太妃同她的关系确实还过得去,在这宫里,倘若算亲近之人,怡太妃也算一个。 她同怡太妃的相识源于缘分,十四岁时,她学了一曲舞,在荒芜的野外舞了一曲。恰好被怡太妃看见了,怡太妃夸赞她舞跳得好,便与她交流了几句。 怡太妃听闻她便是孟知语,似乎有些感慨。怡太妃年轻时舞也跳得极好,当然,这是好话,倘若往不好了说,怡太妃是以舞姬身份进了陈渊的后宅的。 她委身陈渊的时候,从未想过日后还有这等造化。 不过那时她已经三十岁,容颜老去,失去了陈渊的宠爱,在宫中也不过是顶了个虚衔。 孟知语与怡太妃确实许久未见了,从陈渊病重后,一直到如今,也没顾得上见面。 马车停下来,换成步撵。 怡太妃如今住在永寿宫。 陈渊的那群后妃,如今剩下来的没几个,原是都安排一同住在永寿宫颐养天年。不过除了怡太妃,都出宫去了。 这是新帝的恩慈。 怡太妃原也可以选择出宫去的,不过她是潜邸旧人,宫外也无人依靠,便没再折腾。 孟知语被阿幸扶着,下了步撵,一抬头,便瞧见怡太妃在宫门口立着。 她似乎老得很快,不过短短几年,脸上已经爬了许多细纹。 孟知语站定,远远地行礼笑了笑,而后才跨上台阶,往怡太妃跟前去。 怡太妃没有子女,因而待孟知语多少有些待儿女辈的慈祥。 “唉,你都长这么大了,我也老了。”怡太妃拉着她的手,与她一道进门去。 “你成婚的时候,我也见不到你,没什么能送你的。”怡太妃拍了拍她的手。 孟知语笑着摇头:“也不必送的。” 怡太妃摇头,命人从旁边拿了两个锦盒过来。第一个锦盒里是一身舞衣,怡太妃目光眷恋地在舞衣上流连。 “这是我年轻时候最喜欢的一套舞衣,如今我老了,跳不动了,便送给你做新婚礼物吧。” 孟知语都不知如何推辞,怡太妃也不给她机会推辞。 第二个锦盒打开,里面是一只脚镯,镯子上缠着许多叮叮当当的链子,链子上还嵌着许多宝石。 孟知语推辞:“娘娘,这太贵重了……” 怡太妃叹了口气,有些执拗地拉过她的手,将镯子放在她掌心里。“没有什么贵重不贵重的,这是我的心意。” 孟知语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怡太妃松了口气,又用目光将她仔细打量了一遍。越看是越喜欢,这孩子生得好看,人也好相处,配得上那些贵重东西。 当皇上拿着东西来找她的时候,她还有些诧异,不明白他为什么自己不送。皇上沉默着,她都活了这么多年了,什么不明白。 怡太妃慈祥地笑了笑:“好孩子,来坐下,陪我聊聊天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鞠躬~ 我,骨科十级爱好者。
第24章 第三杯酒 怡太妃似乎是老了,人一老,就喜欢回忆从前的事。她眯着眼,孟知语坐在她身边,听着她说从前从前如何。 从前她是个舞姬,这世道不好,只有她的舞跳得好。陈渊年轻时也算英俊风流,同时还有些家世,自然也是许多人关注的对象。 她一开始是瞧不上陈渊的,但是陈渊很会讨女人欢心,三天两头往她那儿跑。她那时尚且年轻,有些虚荣心,半推半就,进了陈渊的家门。 有爱慕虚荣,也有向往富贵,但是没有真心。她待陈渊没有,陈渊待她自然也没有。刚进门那两年,还算得宠,后来新鲜感没了,她也失宠了,便只好跳舞。 只有跳舞会让她感到高兴。 她会跳许多的舞,这原是她赖以生存的技能。 …… 怡太妃絮絮叨叨着,陷入回忆的长河,被回忆的长河推着走。她半眯着眼,眼尾的细纹挤作一堆,今日的口脂是暗红色的,她的嘴唇上的纹路也明显了许多。她微张着唇,长叹一口气,不明白这时间怎么过得这样快。 怡太妃看向孟知语,仔细地打量,这是年轻的身体,带着年轻的气息。 怡太妃忽然道:“好孩子,你去换上这身衣裳,给我跳个舞吧。” 孟知语看着她老态明显的脸,垂下头来点头答应:“好。” 她拿着衣裳,去后殿换了衣裳,那衣裳布料轻薄,在这冬日里还是有些冷。尽管屋子里点了炭火,还是禁不住起了些鸡皮疙瘩。 阿幸皱眉,也不能劝她不跳,只好劝她快些。阿幸生怕她受点冻,又不行。 孟知语迟疑片刻,还是将那个脚镯也戴上了。她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一身青色显得人很灵动,她又瘦,且身材高挑,即便寻常地走两步,便已经叫人惊艳。 青色适合她。怡太妃眼神发亮,炯炯地看着她。 孟知语对她微微笑了笑,脚尖划出去,腰肢轻扭,花手灵活地摇动。没有乐声,怡太妃在心里给她配了乐声,那是京城最好的琴师弹出来的琴音。 她脚尖轻轻地点在地上,而后单腿立在那儿,轻盈地跳动起来。 那么轻盈,像一只飞舞的蝴蝶。 怡太妃的视线始终跟着她移动,她转动的时候脚上的镯子丁零当啷地响起来,很清脆,同她相衬。 她的头发原是盘着的,只取了首饰,免得跳舞的时候不方便。跳了一段,头发竟然松动,如瀑地垂下来,落在她肩上,同她一起轻盈地舞动。 在头发和门廊的缝隙里,忽然生出陈祝山的脸。他的脸,随着她的转动而明明灭灭,一会儿看得见,一会儿又看不见,也无端叫人生出一种虚幻感。 但是她没有停下来。 在虚幻感中出现的陈祝山,今日穿得很端正,已经是成熟的皇家贵胄气度。 她舞动着,这种虚幻感逐渐变得真实,直到现实与虚幻被关在方寸之间。 孟知语看见陈祝山的脸,她的裙角降落,陈祝山的手从她腰间搭过。 他说:“知语身子不大好,太妃娘娘也不要太过为难她。” 他的手掌是冷的,由冷生热,她忽然觉得头晕。 脚步一乱,便都乱了。 她确实头晕了。 陈祝山握着她的腰,胳膊撑住她往后坠的身体。她停下来,走完最后两个舞步,停在他怀里。 一瞬间,四目相对。 她其实不会跳舞,是陈祝山叫她学的。她便学了,学舞没有打小的基础,其实是极难的。 宫里不方便,陈祝山便隔几日偷偷带她回府里,他府里请了上好的舞姬教她跳舞。 那舞姬说,跳舞只有跳给心爱的人看,才是最有意思的。 说这话的时候,她眼睛里流露出一种伤感。 那舞姬是个很好的老师,孟知语亦是一个很好的学生。 除了那个舞姬,还有另一个老师。 便是陈祝山。 她每一步舞,都在陈祝山手里走过。 那时她已经十四岁,跳舞的时候像一朵盛开的花,很美。 她每学一支舞,都在陈祝山面前跳过许多次。 陈祝山以一个观赏者的态度,一个男人的态度,告诉她,该如何跳舞。 她的腰肢曾在他手里流动,她在他手心里,如同一滩水。水从曲折的山岭之间走过,也是一副美景。 顷刻间,水止山停。 孟知语想微微退开,被他搂着腰挟持住。 陈祝山道:“太妃今日也累了,还不请太妃下去休息。” 孟知语看向怡太妃,怡太妃似乎做了一个抱歉的眼神。 孟知语没有意外,这是没有意外的结局。 他周身散发出凛冽寒气,顷刻间,殿里的人便都退出去。阿幸本不想走,被李元拽了出去。 天地又重新退给他们二人。 李元临走的时候,还贴心地将门带上。 门被换上,屋子里的温度倏忽之间升高,她腰间沁出微微的汗。 但那不是她的汗,那是陈祝山手心里沁出的汗。 陈祝山勾着她的腰,微微用力,带着她转了个圈,霎那间天旋地转,情势转变。她后腰抵在桌子的平面上,脚上的镯子又发出一阵泠然声响。 他的腰跟着压上来,将她堵在半尺天地。山体隆起,严丝合缝挤入水流之中。
第25章 第三行泪 她的上身微往后倾倒, 陈祝山居高临下看着她。 她感受到了他的跳动。 陈祝山在方才便感受到了自己在血液的流动, 跟随孟知语的动作而流动。原本她是一捧水,此刻情形似乎反过来。 他觉得自己化作了一滩水, 孟知语是移动的山岭。他向往着山岭, 一步一步地流过去,淌到她裙下。 那一刻, 他觉得自己的威严都在她裙角飘飞里被抛出去,剩下了一腔的卑微, 她踩在他身上。 她在他之上, 她跳着舞,镯子链子轻声响动,一声一声落在他心上。 孟知语几乎是他看着长大的,他自认为他们之间是剑和握剑的关系。孟知语长得很漂亮, 女人的漂亮可以是柔软的绸缎, 也可以是锋利的剑刃。 他分明在握着这把剑。 这片刻之间,天地反转, 他落了下风。 不, 这不可以。 他要把主动权夺过来。 陈祝山看着孟知语的脸, 她似乎并无意外。为什么呢?是因为江恒吗? 江恒已经成为了她的盔甲, 让她变得坚强。 不, 知语本来就是坚韧的。 与江恒无关。 知语越是平静,他越是兴奋。 人生来对事物有征服欲,且爱好毁灭。 陈祝山又欺身压下一分,孟知语感觉到自己的后腰硌在桌沿上, 开始微微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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