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小世子的身份,有问题?” 这是她想了许久的,她从不过问宁栖迟要她所做的事和他的筹谋,就好似这样,她就永远在他之外。 可是如今,她想知道这场突然发生的刺杀到底是为了什么,他这般护着她,暗处看护她,又是为了什么。 他目光都未曾落在她身上,他只垂着眼,窗外的月色将他俊美的面颊映衬的冷白如玉,他答,“是。” “你让我照顾他,也是因为他的身份吗?”姜予忍不住追问。 “是。” “他是罪臣之子?还是先皇遗子?” 传闻当年先皇生有八子,最小的那位皇子在政变里不知所踪,按照年龄来看,小世子也可能是这一位,那么今日这场戏,就是故意要将安王一家诛杀,除去祸患。 姜予细思极恐,身子忍不住向前探进,“你为何要救他,又为何要我抚养他,难道不是触怒圣上吗?” “你不该听,姜予。” 一道略显哑意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宁栖迟将身子往后靠了靠,避开女子的靠近。 姜予恍然清醒。 “这些事情本就与你无关。”他咳了两声,闭目压下胸口涨起的血气,“是我该死,将你卷入其中。” “今日你拖住了太子,我已心有愧疚。”他声音疲倦,亦带自责,他不能第一时间赶去,让她受了这场无妄之灾。 “因这朝堂冗杂,你知越多,越不能独善其身。” “你本该好好的,偏安一隅。” 这是她想要的,狩猎时她告诉他她希望离开他,躲避他的一切。 宁栖迟睁眼,用再无波澜的眸子看向她,“我既答应了你,也不会食言。” 留在这,他只会越想越多,他贪恋她的温柔和聪慧,他不曾教过她要如何面对那些是非,可能看见她护着小世子,他总归生了几分难以言说的思绪。 她这般好,可他留不住,也不该痴想。 “姜予。”他又唤了一句她的名字。 她就在这,他已经许久没有同她说过话,烛灯未灭,他知姜予的为人,来看望他已是本分,他知足了。 他五指聚拢,修长的骨指没有一丝力气,垂眸,他声音淡淡,“回去吧。” 姜予征了征,渐渐垂下了眉眼。不知过了多久,她点了点首。 “是我逾越了。” 她起身行了一礼,接着转身离开。她步调稳妥,无一分异样和犹豫,就好似以往那般。 这是情理之中,宁栖迟靠在床梁上,目光晃动,明知如此,可他合上眼,这份难以言喻的情绪却难以抵触。 可片息,一股热潮上涌,代替了脑海中所有清晰理智的念头,那潮红上升至脸侧,灼烧着五脏六腑,门前女子未曾走远,腰身纤细,裙摆如花,宁栖迟攥紧了床沿,汗如雨下,口齿中竟是止不住的一声喘息。 姜予推开门,油灯摇曳在卷叶残树之中,未行几步,姜予不禁低首望向了袖口。她的衣裙上沾了几滴鲜血,精致的刺花沾了姝色,艳丽极了。 见她发呆,从引忍不住问道:“少夫人?” 她散去思绪,只道一句,“我走了,好好照顾小侯爷。” 从引纠结了许久,只好答是,姜予点首离去,因为适才那桩刺杀,整个营地都乱作一团,有小婢女带着太医无奈撞到了她,连声道歉,那太医正是姜予熟悉的陆其陆太医。 她拍了拍衣裙,摇了摇头表示无事,可转首看他们远去的方向,好像是宁栖迟的营帐…… * 陆其把了脉,之后忍不住擦了下额上的汗,从引问的着急,他赶紧道:“小侯爷无事,只是中了……中了情药。” “什么?”从引瞬间惊呆了。? 床榻上的男子面色潮红,而他手臂上的经脉和身下的异状又是那般汹涌, 宁栖迟此刻只抿着唇,裸露的肌肤上汗珠滚落,他目光如炬,呼出的气息炙热如火,已是意识不清,可不知是不是教养使然,在众人之前不至于太失态。 他素日太冷,如今这般情态让从引这个男子见了都不免脸上发热,看都不敢看。他赶紧带着陆太医出去了。 在门前,从引急的不行。 陆太医赶忙道:“这情药汹涌,只是因小侯爷又受了重伤,怕是一会又要发高烧,神志不清又受了情药,怕是难熬了,眼下我不敢再为其用药,药性相冲恐有性命之忧……不知尊夫人可在?这……若是小侯爷实在是忍受不住,也好有人照顾。” 从引几欲要晕过去。 造孽!就他们少夫人跟小侯爷这个情况,怎么可能……可是若是不请,小侯爷怕是要活生生受这一夜。 最后他咬了咬牙,朝着姜予离开的方向奔去,“我去请少夫人!” 作者有话说: 来辣,终究还是鸽了会,感谢友友们不离不弃TvT
第78章 78 ◎难堪◎ 明明是长夜, 营地之火却迟迟高悬于顶,兵卫来回走动,秋日高爽, 可姜予只觉一阵心悸。 春觉有些担心她,“姑娘,你还要等吗?” 适才撞到陆太医后姜予便没有挪动步子,春觉悄悄看了一眼远处的营帐,心道小侯爷果然是伤的不轻,可他也是为了救自家姑娘,她便一时不敢出声打扰。 凭风静静地吹过手中长灯,几乎灭去,春觉忍不住摸了摸发冷的手臂, 她看了一眼眼前的姜予,心里有种很古怪的想法。 大概……大概姑娘生了几分关心小侯爷的心思吧? 姜予好似是发现了她的动作,停顿一瞬后,赶忙道:“我们回去吧, 有些冷了。” “是,姑娘。” 姜予又望了一眼远处尚未熄灯的营帐,手指微缩, 难道是因为小侯爷救了自己, 她却因为要避嫌连关怀也做不到,一时感到心里愧疚? 可照顾他的大有人在, 又不多她一个。既然他两人已经做了决定,又何必徒增是非。 她摇了摇头, 转身准备离开, 一步一步走着, 她又低着首想, 或许宁栖迟如今已经放下了她,她本就不属于这里,这样是最好的结果。 可还未走开几步,身后便远远的传来焦急的喊声,由远及近。 “少夫人!留步!” 是从引的喊声,姜予脚步停顿,诧异的转过了身,不远处的从引几乎是冲了过来,他急的连地下的水潭都未曾注意,满衣袍的泥点,面上更是拧成了一团。 他直直的冲到姜予面前,道:“少夫人,求您救救我们小侯爷吧!” 姜予一时惊愕。 从引上前一步,焦急的几乎要哭了,“公子他眼下高烧不退,又不知怎么中了情药,太医说若无人陪伴,怕是有急火攻心生命之险啊!” “情药?”一旁的春觉忍不住喊出了声。 宁栖迟怎么会中情药?而且若是真有此事,此时她们姑娘去,岂不是狼如虎口吗? 从引此刻根本顾不得这么多了,他红着脸道:“少夫人,奴才也是逼不得已才来求您的,您就看在我们小侯爷为您身中一刀上去照顾一晚吧,求您了!” 春觉瞪大了眼,“这是什么道理?我们姑娘若不是为了庇护小世子,又怎么会身处险境?” “奴才说错了,是奴才嘴笨!”从引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巴掌,“就算少夫人不看这次,也记着上次午同驿公子为了您受的旧伤,太医说若因为情药撕裂了伤口,恐公子将有大患啊!” 姜予思绪紊乱,慌乱中又听到关键词,她惊愕抬头,“午同驿?” 那次不该是宁栖迟为了捉拿叛军顺带救下了她么? “公子那日一听您被定王挟持,拒了圣恩就带着兵马就去救您,他右肩受了重伤,久治不愈,如今又添新伤,太医说好在新伤原不在旧伤处,可若是因为这情药撕裂了伤口,以后公子手臂便要废去了!”从引急的要命,“少夫人,求您了少夫人!您去看看我们公子吧!” 话说到这,春觉眼眶撑大,若宁栖迟真伤了臂膀,这对整个宁家都是重大的打击。况且同午驿那次,大家可都认为宁栖迟是为了捉拿叛军啊,他为何要救她们家姑娘? 她第一时间竟怀疑起此事的真伪来,她不由得拉紧了自家姑娘的衣袖,神色担忧。 “奴才没有一句话骗少夫人,若有一字虚言,天打雷劈!”从引发了毒誓,急的几乎要落泪,“您若不信,大可问您身边的庄衡!” 庄衡一直跟在姜予身边,因为少夫人一直对小侯爷的事漠不关心,所以他从未将这些事说予她听。 此刻他面色凝重,不知怎么开口。 姜予思索了片刻,才道:“不用问了。”她拍了拍春觉的手,抬首:“带我去吧。” * 一路上姜予都未有什么反应,从引对她解释,“眼下奴才们已经将小侯爷绑了起来,少夫人不愿我们是知道的,只需您用冷布为小侯爷擦拭便是,太医熬制了些减轻的药,少夫人喂公子喝下。” 姜予点首,表示自己知晓,转眼已到营帐前,不知怎么,她心神不宁。 从引犹豫许久,还是道:“若再有什么意外,还请夫人心善,我们整个侯府如今就指望着公子,万不能出差错。再不然,您可知会一声,奴才们自会寻人来。” 姜予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她也思考过,若真到了那一步,她也断不能如此。 可想得再多,当她推开那扇门时,心却忍不住震颤了一下,伴随着身后的门被下人关上,血腥味中竟多出了一份旖旎,烛火明灭,映衬着屏风上修长的身躯。 他下弓着腰,韧劲勃发的肌肉线条完全拓落下阴影,大许是被捆住双手不让他乱动撕裂伤口,他就这样背靠在床架上,长发未冠,宽阔的肩背低压。 又似乎因情药凶猛,他口中抑制不住的喘息压抑着痛苦,以及一丝一缕几乎不可细究的欲望。 可这样的声音,是素日那个清冷孤傲的宁栖迟发出的。 轰的一下,姜予由心而生一分羞耻,她耳廓飞速红了起来,几乎是下意识就要转身。 而她才转了身,却又听屏风内一道及其痛苦的声音传来。 “好冷……” 高烧不退,会致使人神志不清感到寒冷,更何况如今他又中了情药,身侧不敢有一人伺候。 姜予停了步,她既答应了,断没有做逃兵的道理,更何况,如今这事态紧急,她不过是救人一命,何必这样扭捏? 想通之后,她咬紧了唇,提步越过了屏障,眼前的画面直逼她眼前。 宁栖迟怕是病入膏肓,此刻双目再无往日那般凛冽孤寒,而是充斥抑制后慑人心神的落魄姿态,眼尾甚至有一抹千万难堪的红。 因为高烧,他素日如冷玉般的面容出现了绯色,而他的上半身除了包裹住伤口的绷带,薄而有力的肌肉随着他的呼吸一起一落,肌肤裸露,一览无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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