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本性很难改。 尽管此前她已经告诫自己去享受,而非去发泄。可现在,当真的对谁起了点兴趣,她那些阴暗想法又不受控地飘了出来。 再等等看吧。不成,哪有儿叫女子家掏钱的礼数?”蔡逯摇摇头,低声道。他今日出门也是带了个钱袋子,较之平时也是格外阔绰了些。 大相国寺无疑是汴京的一易对外宣传门片,不仅是那寺里林立着的商铺吸引人,寺周边也环绕着各种流动摊贩。摊主卖力吆喝着,声音交错,好不热闹。 相国寺东大街为物品铺,卖些生活用品,物美价廉;寺南为妓院馆,隔着老远那股脂粉味就能闻见;而寺北便是易灵愫二人要去的小甜水巷,专卖一些南方的小吃。 易灵愫是个北方人,在中原长大,自然也没怎么尝过这南方的小吃。 而这寺北巷子就如其名,拥挤,热闹。人贴着人走,甚至有时腿脚不用发力,就自然被人推着走了起来。 易灵愫不喜这人潮,远远望着,看见人山人海就想退却。一旁的二姐看见易灵愫这踌躇的模样,不禁替她发忧。 “你这怕人的性子,倒是没变!” “二姐,你看到这么多人挤着走着,不会感到不舒服么?还有这嘈杂的人声,不会想逃离么?”易灵愫向来不喜热闹,总是喜爱一个人待着。如今大相国寺阵阵喧嚣,倒是叫她满身不适。 二姐听到这话,眉头皱了起来。她自然不能理解易灵愫此时的心境。她想的是,难得出来一次,人多热闹也有氛围,自然是要好好走走的。 不过眼下,倒不是纠结这问题的时候。 “你偏爱什么口味的零嘴?你且跟我说,我帮你找,保你满意!”二姐巧妙地转了话题兴高采烈地向易灵愫介绍各种街边小吃,偶尔遇到自己喜欢的吃食也会爽快地买下。 易灵愫就如一位被迫听家长说教的孩子,一路走过,脑子里都充斥着各种小吃。 小瑶李子玉汤、南京金桃拼、沙糖绿豆甜汤、水晶荔枝皂儿…… 一个个精致可爱,瞧着倒像是艺术品似的,走在其中,让易灵愫不得不佩服老祖宗的智慧。 到底还是先人脑力足,总能把吃食做出大把花样来。 易灵愫在二姐的“威逼利诱”下,说出了自己喜欢酸甜的口味。结果话刚一说出,二姐就塞给她几串糖葫芦。 “三姐,你先吃着,我再去那边瞅瞅还有没有你喜欢吃的!”二姐说罢,便自顾自地向前走去,只留易灵愫一人在原地抱着糖葫芦不知所措。 眼下这情形,她站在原地也是碍着别人走路,于是她自己抱着小吃尽量往旁边靠靠。她也不敢走太远,怕二姐到时找不到自己,走散就麻烦了。 规划好的事往往事与愿违,易灵愫才往街旁走了几步,顷刻间就被人群挤到了犄角旮旯里去。这人群似是听到前边小贩奇怪的吆喝声,纷纷涌上前去。 人声嘈杂,易灵愫只觉那边声声起伏,听得她心乱。 不过当务之急是她好像被越挤越远,从那大街上的角落一路被挤到不知名的小巷里。刚一进去,视线就暗了起来。 一瞬间,仿佛巷外的喧嚣都被隔离了起来,易灵愫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听到远方的狗吠声。 听到…… “砰!”易灵愫还没来得及反应,自己就被撞到了一旁的墙上去。 还未等她易口问话,一声声“抱歉”就传到耳中。 “抱歉,这位娘子,鄙人实在是走得太急,竟忘了看这边的人。是鄙人失礼了” 男子的声音听起来熟悉极了,易灵愫抬头一看,被吓了一跳。 这人正是不久前刚见过面的蔡逯,此刻他手里拿着几本厚书,看样子像是着急往哪边赶。 这边蔡逯也借着巷外透过来的光看清了被他所撞女子的模样。 这人瞧着眼熟,蔡逯仔细一想,这人正是那位踢碎水缸的小娘子。 眼下他将人撞到墙边,那人也正一脸错愕地看着他。 “这位小娘子,可是有伤到什么地方?鄙人可带您去医治。”蔡逯顾着男女之防,朝外走了几步,行了个礼。 易灵愫看着蔡逯那端正严谨的模样,方才心中积攒的气也莫名消完了。 其实虽然她被撞了一下,但好在冲劲不大,她也及时扶了墙。只是方才被吓得狠,此刻还在心悸着。 “没事没事,我没伤到。”易灵愫连忙摆手,整理着自己落了些灰的衣袖。 这话说出口,蔡逯还是那般不放心的模样,欲言又止又不肯离开。 易灵愫看着局面渐渐难堪起来,急着想找个话题。 “对了,这位丈人。不知您可曾还记得我,我是那日……”易灵愫想着如何介绍自己,总不能说,我是那日被众人一直围观着的大力小娘子罢? “鄙人自然是记得的。”蔡逯露出一笑,接着说道:“只是鄙人也没想过,会与娘子再次相遇。” 易灵愫也会心一笑,同是汴京人,何处不相逢。 不过这夜深人静的,蔡逯抱着几本厚书,是要上哪儿去? “丈人这是要去何处?”易灵愫说罢,眼睛死死盯着蔡逯怀中的书,只是巷子太暗,任她几乎快是要瞪破眼珠子,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哦,这……”蔡逯似是没想到她会这么问,脸上有些慌易。不过见易灵愫一脸诚恳地望着她,他便不忍心不认真回答。 “说来无事,鄙人不过是想找个清净地方读书罢了。原是准备走寺北长街的,奈何今晚人多声杂,推推挤挤间,鄙人就走入了这巷子。鄙人不敢停留太久,走的步子便急了些。” 蔡逯一席话说罢,又补充了一句:“故这才……这才撞了小娘子。”这么一说,方才的事才完整起来。 易灵愫看着蔡逯一脸恳切,不禁为之动容。 看蔡逯如今这般模样,不过弱冠之年,正是读书科举的好时候。再想想这时候,再有数日便是殿试。这样一想,易灵愫就理解了蔡逯为何深夜外出读书。 殿试比起高考,有过之而无不及。多少士子盼着科举一跃龙门,何况是参加殿试,那便又是优中择优。 “丈人这般劳累,真是辛苦了。”易灵愫这话是真心的,而不仅是站在未婚妻心疼未婚夫的角度上。 不过这般一想,她知道蔡逯是自己的未婚夫,那蔡逯知道她是未婚妻么? 不对,先前二人根本就没有见过面,蔡逯现在连她是谁怕是都不知道。但现如今她也不能贸然托出自己的身份,把自己置于难堪的境地之下。 在易灵愫愣神时,蔡逯也开了口: “娘子若是无事的话,可否容鄙人先行一步?过了门禁,鄙人便不好走动了。” 蔡逯见易灵愫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样,确信她身子并无大碍。 “哦!好,丈人且先行。”易灵愫也不愿再做挽留,说罢便让出了道来。 她看着蔡逯转身离去,落步稳健,几下便融入阴暗处再也看不见。 听到脚步声走远之后,易灵愫才松了口气。 今晚这事发太突然了,她没想过会和蔡逯在短时间内相遇两次,这两次二人的谈话都极其匆忙,还未都做了解便各自分开。 * “开了窗果然是更好一些。”易灵愫收了方才的思绪,开口道。 他的第一感受是:耻辱。 截止目前,他的人生堪称顺风顺水,可能最大的困扰就是哪日在赌场赔了钱,哪日在酒局上开了坛发臭的酒。 太顺遂,所以也太自信。自认为自己走到哪里都是最耀眼的存在,又要面儿,相信凭借自身魅力,没人能忘掉他。 要说“替身”,也该是其他人是他的替身才对。 但他心里近乎于笃定的猜测告诉他: 是的,他被灵愫当成了沉庵的替身。 沉庵会比他更能取.悦她么? 沉庵会熬几场大夜,不眠不休地给她在年会上呐喊助威么? 沉庵,配与他相提并论么? 回了审刑院,蔡逯把下属叫来,让下属去查沉庵与闫弗的身份以及相关信息。 下属只去查了一个时辰,就跑来复命:“知院,查这些可能需要些时间。” 毕竟调查身份信息这事,并不是打一个响指就能做成的。 蔡逯“哦”了声,“那就详细地查一查,越详细越好。” 蔡逯开始复盘他与灵愫的这段恋爱。 从前俩人也不是没有过摩擦,甚至可以说,日常生活中的小摩擦有很多很多。但那都无伤大雅。更具体地说,因为从前每次闹矛盾,她都会主动来哄他。 倘若把这场恋爱比作一座戥秤,把恋爱关系里的“爱”比作一堆秤砣,那么他认为,以爱为名的秤砣离她那边更近,她的地位更低,而他的地位更高。 但这次变故,令蔡逯很难再将其称作“无伤大雅”。 他要“唯一”,越是在意她,便越是在意“唯一”。 这次基本算是触及到了他的底线,他断不会主动低头。 所以他想,这次她依旧会像从前那样,屁颠颠地跑来哄他。 可能她会说“承桉哥我错了,以后我再不骗你”,可能说着说着就开始摸他亲他,可能还会再撒娇求饶,用糖衣炮弹诱他…… 届时,若她表现得很诚恳,他也不是不可以再把底线调低,原谅她,包容她,告诉她没有下次。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开始单方面闹冷战。 不主动联系,不写信邀约,不去她可能会去的任何地方。 一天过去了,她没来。 蔡逯想,她可能还在计划着怎么求和。 五天过去了,她没来。 蔡逯想,她可能没摸清他待在哪里。他放出消息,告诉她,他就待在审刑院,哪都没去。她随时可来找他求和。 十天过去了,她没来。 蔡逯喝酒喝到吐,告诉褚尧,他想开了。 闫弗再嚣张,也不过是个落魄的“旧情人。”沉庵再有威胁,如今与灵愫正在谈情说爱的也是他蔡逯。 既然“不是唯一”已是事实,那他还一直抓住过去不放作甚? 他蔡承桉,被誉为“盛京四大公子哥之首”,难道还比不过闫弗和沉庵? 放屁! 他对褚尧说:只要她来求我,哪怕求一声,我都会把这事掀篇。 直到二十天过去了,她依旧没来,蔡逯才真的慌了。 他跑去杀手阁打听,阁主说:“哦,这些天她在忙着处理任务。这事大家都知道,她没跟你说吗?” 是的,事实就是,唯独蔡逯自己不知道。 蔡逯笑得苦,“那她什么时候回来?” 阁主很诧异:“前几天处理完事,她就回来了。她连这些都没跟你说吗?” 她早就回来了,可她在他面前却像凭空消失一般,明知他在等她,却偏偏从不来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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