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应当是没干过铺床这种事情,床单拿在手里,表情纠结地看了两眼,不知道横着铺还是竖着铺。 她第一次看到凛若冰霜的太子显露出些许无措的样子。 感觉有些可笑。 她单手扶腰,慢慢挪蹭到他旁边,用手拽了床单的一角,指指床铺里面,“这样横着铺。” 胥康面沉如水,依她所言将床单甩到床榻上,嘴里冷冷地说道:““别妨碍孤。” 口气虽冷,她丝毫不觉得难堪。 反倒觉得能见到胥康的另一面挺稀奇的。 胥康很快铺好床品。 把旧的床品抱出去扔到角落。 凝儿送来晚膳,几天以来,两个人头一次面对面坐在桌前吃饭。 柳烟钰真是饿了,相处这几日,她眼中早不把胥康当作什么太子,她不管他,只管埋头吃自己的。 吃到最后,她才后知后觉。 桌上的菜品不知何时已经动了位置,她夹过的菜品都放到了靠她近的地方。 菜品原本都是放在桌子中央的,现在一大半放在靠近她这侧,而胥康跟前,竟然空出了一大片。 屋内只有他们两个,她没动菜品,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他动了菜品,将她想吃的都放到了她跟前。 柳烟钰心里涌上一股很奇特的感觉。
第35章 吃饱喝足, 柳烟钰歪坐在椅子里,一动也不想动。 胥康起身收拾碗筷,她没有阻止,就神色倦懒地看着。 身姿挺拔的胥康不说话, 只管一趟一趟地将碗筷收拾出去, 然后又脸不红气不喘地搬进来一个冒着热气的大浴桶。 她需要七八趟才能提拎进来的桶和水, 他只需一次便可以搬进来。 男子和女子的体力, 相差如此悬殊。 胥康把浴桶搬到柳烟钰跟前,淡淡说道:“沐浴下, 身体会舒服些。” 柳烟钰:“……” 水竟然是给她准备的。 说完话,胥康并不走, 依旧站在浴桶旁。 桶里的水很清,柳烟钰偏头可以瞧见桶底。 想洗。 可是…… 她迟疑, 道:“不想洗。” 她如果不是怀有七个多月的身孕,兴许能在他面前坦然脱衣沐浴。 可现实是她怀孕了, 还不是他的。 她不能保证自己脱下衣服后, 会不会增加他对腹中胎儿的厌恶感,带来什么不确定的危险。 权衡利弊,她宁愿这么继续臭着。 胥康眼神莫名, 柳烟钰面色平静地迎视他。 她只是不想洗澡, 又不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 他若不喜,离开就是。 胥康定神看了她片刻,忽地转身,她一口气还没舒展到底, 他复又转了回来。他不知打哪儿找来一条长长的白色布条, 就当着她的面,蒙到眼睛上, 双手在脑后将布条打结。 之后,他长臂横到她面前,“这样,可以了吧?” 柳烟钰表情稍显不自然。 她的小心思竟然被他捕捉个彻底,并找到了解决的法子。 虽然这个法子说不上高明,但落在她眼里。 就,还好。 她不再矫情,当即起身,宽衣解带,裸身向前,借着他胳膊的力量,慢慢迈入浴桶。 温热的水席卷全身,她内心里发出舒服的喟叹。 她边洗澡边瞥向身侧。 胥康依旧站着,只不过长臂收了回去,面朝她的方向。 距离木桶仅有半步之遥。 这样的状态,柳烟钰感觉怪怪的。虽然知道他看不到,可还是有些微地别扭。 但心里其实也明白,胥康不走,只是担心她的安危罢了。 身子如此之重,一旦滑倒,定是了不得的大事。 一尸两命都是有可能的。 热水很舒服,可柳烟钰内心并不安稳,潦潦草草洗完,便着急迈出浴桶。 身子刚起,胥康的胳膊便横了过来。 面对乍然伸过来的长臂,柳烟钰吓了一跳。 她抬头,端祥他两眼。 他面无表情地。 她忍不住伸手,在他眼前轻微地晃了晃。 他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甚至连气息都没什么变化。 她遂放了心,搭着他的胳膊慢慢迈步出来。 干净的衣服就摆放在床榻上,她站到床榻前,笨拙而缓慢地往身上套衣服。 一头黑长直的头发,披泻在肩头,给她整个人增添了些许柔和的气息。 穿好衣服后,她侧头,对依旧站在那里且不吭声的胥康说道:“殿下,臣妾已经好了,”顿了下,她道,“谢谢。” 虽然洗得并不算安稳,但也幸亏有他帮助自己。 胥康摘了蒙眼的布条。 理所当然地去搬动被她用脏了的那桶水。 柳烟钰坐在床榻边上,看着他。 他一看就不像是做过粗活的人,搬动木桶的时候,腰还直直的,昂头挺胸,双臂抱着浴桶的中部,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常做活儿的人,肯定会使巧劲,微弯腰,搬动桶的上沿,这样放下时会轻松些,半途疲累时放下也方便。 哪像他,全副身力的。 门外,夜色深沉。 他的身影很快融入夜色。 没多久,又身姿挺拔地走进来。 行进时,浑然天成的一种贵气。 柳烟钰收回视线,将干净的被子凑到鼻端闻了下,有阳光的味道。 今晚注定好眠。 她脱鞋上榻,轻轻倚靠着。 湿湿的长发披泻在肩头,不是很舒服。 但她懒得擦。 胥康拉过一把椅子,坐到榻前,这次换柳烟钰神色莫名了。 她不晓得他要做什么。 胥康自袖口处拿出一盒药膏,垂头:“伸出手来。” 柳烟钰静默不动。 “你自己咬伤的也罢,抓伤的也罢,擦了药膏才能恢复。” 原来他都知道。 柳烟钰双手蜷了蜷,先伸出了右手。 伤痕累累的掌心,和腕边白皙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 他左掌托着她的,右手将药膏小心挤到她的掌心,然后用食指指腹慢慢匀平。 他表情仔细而认真,仿佛面对的是珍贵无比的瓷器。 如黑曜石般澄亮的眼眸,专注地盯视着她千疮百孔的手。 将白色的药膏,一点一点地涂抹均匀。 他手掌的温度灼热,源源不断将温度传递到她冷白的掌心。 涂抹完右手,他又不厌其烦地为她涂抹左手。 她默默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心里五味杂陈的。 谁能想到眼前细心侍候自己的,会是金尊玉贵的当今太子。 大概她说出去,也很难有人会信吧。 涂完药膏,胥康慢慢抬起头来,柳烟钰正盯着他看,他突然抬头,她稍微惊了下。 胥康淡淡看她一眼,语气柔和,“转过去吧。” 柳烟钰:“……” 稍事迟疑,她还是听话地转了过去。 背对着他。 他拿起侧旁早已准备好的巾帕,轻轻覆到她的头上。 原来是要帮她擦拭头发。 她想拒绝,可是他擦拭的动作太轻柔了,她忍不住有了倦意。 之前睡那么久,睡得不是太舒服,这会儿,洗了澡,吃饱喝足,又是适合休息的深夜,她上下眼皮打架,软软的身子缩进被窝,脑袋枕在枕头上,一头青丝铺陈在他的大掌里。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睡过去的。 听到女人清清浅浅的呼吸声,胥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吹熄了蜡烛,紧贴着她的后背在床榻外侧慢慢躺下来。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 雨声淅淅沥沥,绵延不绝。 春天不知不觉来了。 他拉起被子覆到两人身上。 她身上有清新的皂角香,闻起来令人感觉很安心。 他侧过身子,手慢慢搭至她的腰间,缓缓闭上了眼睛。 七个多月的孕妇,早已没有了腰身之说,他手掌所搭的位置,其实是胎儿的温床。 似睡未睡间,他感觉手下有轻微的蠕动。 他倏地睁开眼。 眼前黑漆漆的,只有窗外滴滴答答的雨落声。 掌心下的蠕动依旧存在,慢悠悠地转过来,慢悠悠地转过去。 他无比清晰地感受到,那是一条生命,无比鲜活的生命。 在她的腹中。 黑暗中,他眸子突然射出疏冷的森寒,覆在她腰身上的五指指尖,微微蜷起,忽地下压。 刚刚还在妈妈腹中悠闲玩耍的胎儿,猛然感受到危险的气息。 胎动变得剧烈而频繁起来。 伴随着他五指下压力度的增加,她腹中胎儿的动作副度也跟着加大。 像是被人扼住喉咙正在做垂死的挣扎。 胥康眸色冷冷的,不含一丝温情。 睡得正熟的柳烟钰身子不适地动了下,嘴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呓语。 胥康倏地回神,收力,手掌改为平放。 剧烈挣扎的胎儿霎时便不动了。 似乎在缓和自己的状态。 良久之后,缓慢的胎动再次出现。 胥康阖目,手掌往下,轻覆在她的大腿处。 入睡。 早起的柳烟钰是懵然的。 她睁开眼的时候,床榻上只有她一个人。 她完全不知道在她沉睡的时刻,胥康差点儿掐死了她腹中的胎儿。 她惊诧的是外头艳阳高照,院子竟然一片湿意。 她神色奇怪地走到院中,“昨晚下雨了吗?” 站在院中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胥康淡淡回道:“你刚睡便下雨了,半个时辰前才停。” “下了一晚上,臣妾竟然一点儿不知道。”柳烟钰神色赧然,“臣妾睡得太沉了。” 院门外传来一片嘈杂声。 曾泽安慌不迭的声音在外响起:“陈将军,不可,万万不可,殿下不许任何人进去。” “太子妃可以,本将军为何不可?你起开?” 是陈之鹤怒吼的声音。 “来人,拦住陈将军。” 话音刚落便是打斗的声音。 须臾,陈子鹤风尘仆仆,踩着被柳烟钰踹坏的门板,昂首阔步地走进院子。 看到胥康和柳烟钰,他一撩袍子跪下。 “臣陈之鹤见过太子、太子妃。” 胥康面无表情,“起来吧,你怎么可以擅自闯进来?” 语气平常,并非责怪。 “殿下,臣近几日昼夜不停去追查瘟疫起因,追查结束便赶来禀报殿下。殿下身处险境,之鹤断不会袖手旁观。殿下若有意外,臣生死与否也无甚大碍。” 他是武将,早就看淡生死,若不是要追查乱贼,他早就闯了进来。 “殿下现在身体状况如何?”起身后的陈之鹤没有先禀报乱贼之事,而是关心太子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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