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长辈二字是西遇脱口而出的话,一想起昨夜燕蒹葭说这话的时候,扶苏难得失态的表情,西遇便觉得……背脊发麻。 “也是,国师是长辈。”燕蒹葭道:“但楚将军也是长辈,这儿有两个意见不合的长辈,看来决断只能本公子勉为其难做了。” 说着,她径直便丢下楚青临和扶苏,朝着人群走去。 楚青临蹙眉问:“你家公主要做什么?” “是啊,要做什么?”扶苏跟着问了一句,倒是丝毫没有气恼的模样,云淡风轻的令人捉摸不透。 “西遇不知。”他又不是公主肚子里的蛔虫,怎么可能知道?要是真知道,这主子就他来当了。 心下如此腹诽着,西遇很快跟上燕蒹葭的步子,护在她的身后。 燕蒹葭看了眼前头,吩咐道:“西遇,帮本公主帮人群散开。” 西遇点头:“是,公主。” 说着,他手中长剑出鞘,剑气震动,划过客栈一侧的歪脖子树,一大片枝丫落了下来,砸在围观的百姓身上,惊的人群四散开来。 “你这人做什么?”有百姓不满,接连发出责骂。 “好端端的砍树做什么?” “这人莫不是有病?” “闭嘴!”燕蒹葭眯起眸子,嘴角勾起一个危险的弧度:“本公主的人,岂容尔等刁民辱骂?” 她一张邪肆的脸容,一扫方才的嬉笑怒骂模样,仿佛骨子里的尊贵被释放出来,一瞬间便又回到在建康时候的嚣张跋扈。 “何人在外喧哗?”正是时,太守张广洲从屋内走出来。 “临安公主,燕蒹葭。”燕蒹葭远远望着他,眼尾满是轻蔑:“张太守,别来无恙啊!” 临安公主,几乎整个燕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即便远在凉城,也依旧街知巷闻。那是一个传说一样的存在,且这传说还是极为可怖的,没有丝毫美感。 一时间,众人更是往后退去,却依旧站在一侧,围观着这个传闻中的公主。 “公主远道而来,是下官招待不周!” 俨然张广洲是认得燕蒹葭的,他早年在建康任职,两年前才被调回凉城,成了当地太守。只是,相较于在都城的繁华锦绣,张广洲是极为庆幸早点回乡的,毕竟在他走后,听说好几个同僚被临安公主‘害的’乌纱帽不保,连衣锦还乡的资格都没有。 张广洲急急迎了上去,转瞬额角便落了汗珠,俨然很是畏惧燕蒹葭。 燕蒹葭南下凉城的事情,他早已收到了朝廷来的信报,其中重点提到,若是燕蒹葭在凉城出了什么事儿,他不仅乌纱帽不保,就是性命恐怕也难周全。 对此,张广洲心知肚明的很,当初在建康城的时候,谁人不知燕蒹葭是燕王捧在心尖尖的公主? 一边冷汗涔涔,张广洲一边笑脸上前,道:“不知国师与楚将军……”
第47章 命案 张广洲心中忐忑不安,四十岁的富态脸容,似乎在看到燕蒹葭之后,一瞬间憔悴了许多。 “喏,在那儿呢。”燕蒹葭下巴一抬,傲慢道:“昨儿个你弟弟张广易与闹了一通,如今被你弟弟全城围剿的,正是咱们燕国鼎鼎有名的楚将军。” 在来的路上,燕蒹葭见着沿街有告示张贴,告示上画着一个青年男子模样,那男子正是易容后的楚青临,张广易悬赏五十两银子,势必要找到楚青临,给他一个教训。 “什……什么?”张广洲闻言,一脸惊骇,看起来是不知道此事。 被指名了的楚青临见眼前这阵仗,顿时和扶苏一同,撕下易容的面皮,露出原本的模样。 一时间,在场百姓皆是不由自主的发出惊叹,大抵是被这几个从都城来的尊贵人物惊艳到了。 “楚……楚将军,国师大人。”见着站在那儿的果真是楚青临,张广洲一瞬间如置冰窖,浑身发冷。 楚青临和扶苏,他都是认得的,好歹当年他也是在都城官场混迹了许久,该知道的和不该知道的大人物,他基本都见过。 楚青临缓缓上前,冷然的看着眼前的张广洲:“听说张大人的弟弟在找本将军?” 张广洲一个激灵,赶紧拱手认罪:“下官管束不严,望将军恕罪!” “昨日与本将军的过节,本将军可以暂且不提,”楚青临道:“不过,本将军听闻,你弟弟张广易时常寻衅滋事……” 张广洲急急道:“将军放心,下官定然好生惩戒,绝不姑息!” 张广洲也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自己再多辩解也是枉然,尤其在这等大人物面前,便更是不能虚与委蛇。 “走罢,进去瞧瞧出了何等事情。”那头,燕蒹葭见楚青临没有多作追究,心下迫不及待的想要进云良阁一探究竟。 说着,她率先大踏步入内,腰间玉坠碰撞,发出凌冽的声音。 楚青临和扶苏也跟了进去,彼时楼中姑娘与下人皆是被唤到大堂坐着,其中和怜月关系较好的几个姑娘,皆是掩面而泣,似乎很是伤心。 燕蒹葭逡巡了一圈,而后淡淡开口问:“这儿是什么情况?” “回公主的话,”张广洲毕恭毕敬道:“云良阁一个唤作怜月的姑娘,今儿个一早被发现死在自己的屋内,除了怜月之外,楼里头目前没有其他人毙命,如今云良阁包括下人统共一百零三人,皆是在这儿。” 张广洲虽说算不上什么清官正直,也对自己的弟弟所做之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他并非无能昏聩之辈,在来之后,便很快查探清楚云良阁现下的一切。 “公主可见得血腥?”这时,扶苏轻声问道。 “公主当是无妨。”楚青临代而答之:“毕竟死在公主手中的,也不乏少数。” 燕蒹葭闻言,也不觉恼火,只笑眯眯的看着他,唇角殷红:“楚将军是本公主的知己啊,难怪乎本公主第一次见着楚将军,便仿佛看见了另一个自己。可惜楚将军不是姑娘家,若是的话,本公主定然要父皇母后收楚将军做干女儿。” 比嘴皮子利索?她燕蒹葭就没在怕的!这楚青临见她不顺眼,她也同样是不待见他。如此一想,扶苏这话少的家伙,倒是明显耐看一些。 楚青临顿时蹙眉,那冷入骨髓的气息一瞬间蔓延开来,吓得张广洲额角沁出冷汗,生怕牵连了自己。 扶苏见楚青临黑了脸,也不知想着什么,忽然打断这两人的针锋相对,狭长的凤眸弯起,笑道:“那咱们先去看看怜月姑娘罢。” 几人很快便朝着怜月的住着的屋子而去。 云良阁的姑娘大都歇在三楼,一楼和二楼皆是招待的地儿,怜月的屋子在三楼最后一间,听说是因为她喜静,两年前原本住在那屋子的姑娘被赎走后,她便提出要住那间屋子。 那时候,楼里的姑娘就数她资历最长,于是没过多久,怜月便住了进去。 燕蒹葭一行人方踏入怜月的屋子时,便闻着一股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儿,那味道有些浓烈,令人想要作呕。随即再看去,就见怜月躺在地上,白布蒙住她的脸面和上身,只余下穿着绣花鞋的小脚,瞧着很是寂寥。 张广洲掀开白布,露出怜月满脸是血的样子,说道:“怜月姑娘死的时候趴在地上,四下物什皆是规整,下官方才问了一遍楼里的姑娘,昨夜没有人听到怜月屋子里有什么动静,想来是熟人作案。”
第48章 可疑 燕蒹葭昨日见着怜月的时候,这姑娘还是秀丽可人的江南女子,如今再瞧,物是人非,红颜枯骨,委实惊骇人心。 “怜月怎么死的?”楚青临冷冰冰的问道:“仵作验尸了吗?” “回将军,仵作方才刚验好。”张广洲道:“怜月姑娘死于后脑重击,且是数次重击,动作之快、力道之大,俨然是一副要置之死地的模样。” 经仵作查验,怜月后脑被砸的略有凹陷,颅骨碎裂,可见下手之人丝毫没有同情之意。且有很大可能是熟人作案,在怜月放不设防的时候,给了她迎头一击,她顺势倒在地上,而那人不仅没有就此停手,反而一下又一下,朝着她砸去,直至确认她没了气息,那人才罢手离去。 “仵作在哪里?”楚青临问道。 “小的雷春。”一旁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走上前一步,拱手道:“是凉州府衙的仵作。” “怜月大约什么时候死的?”楚青临凝眸,继续问:“凶器是什么?” “回将军的话,”雷春道:“怜月姑娘大约今早丑时死的,死因是头颅碎裂,凶器暂未寻到,不过就伤势来说,当是铁锤一类钝器。” “有中毒迹象?”燕蒹葭插嘴问了一句。 “没有。”雷春摇头:“怜月姑娘虽没有挣扎反抗的迹象,但就尸体和周遭情况来说,当是第一下重击便将她敲晕了。” 燕蒹葭闻言,一时沉默下来。 没有中毒的迹象,但是有没有中迷药就不太好悉知了。毕竟迷药与毒不同,很难从尸体上查验出来。 这时,一脸悲悯的扶苏忽而出声:“那依大人多年的经验来看,可是对行凶之人有所判断?” 张广洲本以为这会儿也没有什么自己发话的余地,没想到扶苏竟是点名了问他。 心下微微紧张,张广洲还是再次掀开白布,道:“国师请看这儿。” “割腕?”燕蒹葭盯着怜月右手手腕那道极深的新伤,猜测道:“与那杀人狂魔有关?” 据说,惨死在杀人狂魔手中的姑娘,大都是右手手腕被割,榨干了鲜血而亡。如今怜月右手手腕的伤势,倒是极像那杀人狂魔所为。 张广洲道:“下官以为,是有人刻意布的障眼法,假借杀人狂之名义,妄图逃脱追查。” “张大人何出此言?”楚青临道。 “那些成堆被发现的姑娘,皆是鲜血流尽而亡,手腕处的伤口也是死之前造成的。”张广洲道:“唯独怜月姑娘,她手腕的伤口是死后造成的。” 因为是死后造成的,所以流的血并不多,可以说迷惑人心的法子,过于漏洞百出。 顿了顿,张广洲又道:“下官以为,行凶者应是怜月姑娘熟悉之人,最有可能是云良阁里头的人,再者,怜月姑娘颅骨呈由上往下碎裂趋势,可见此人身量比怜月姑娘高。” 一个高于怜月的男子或者女子,以居高临下的方式,用凶器杀人。 燕蒹葭睨了眼胸有成竹似的张广洲,忽而笑道:“就本公主所知,行凶者最可能是张大人的胞弟,张广易。” “不排除这个可能,”楚青临道:“张广易的确比怜月姑娘高一些,而且昨夜张广易与怜月姑娘结了仇……” 扶苏道:“不过,张广易似乎与怜月姑娘算不上可以夜会的交情。” 夜半私会,不惊动任何人,可见两人关系匪浅。 听着扶苏的话,张广洲方冒出的冷汗,好歹是散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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