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荷包是顾偲绣的,他从袁照那儿拿来,但在梦境中……这荷包是出自燕蒹葭的手。 可惜,燕蒹葭不记得梦中种种,否则她应是认得这个荷包的。 紧抿的唇微微弯起一个弧度,扶苏没有回答,反而问道:“公主会刺绣吗?” 燕蒹葭一愣:“刺绣?” “刺绣。”扶苏重复了一遍,似乎在告诉她,她没有听错。 “国师可有听闻本公主会刺绣?”燕蒹葭勾唇,哼笑:“本公主府邸养的是面首,是男宠,可不是什么要本公主去伺候讨好的驸马爷!” 言下之意便是,她学刺绣做什么?没有半点用处,毕竟她是被讨好的对象,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瞧着燕蒹葭那傲慢的神色,扶苏竟是愈发笑容深邃:“那公主觉得,这荷包的绣工如何?” 他指了指腰间的荷包,问她。 “绣工不佳。”虽不知道扶苏这问话是何意思,但燕蒹葭还是毫不客气的回道:“就这绣工,兴许还得练个三年五载。不过呢,绣工不好倒不是什么大问题。” “哦?此话怎讲?”扶苏望向她,眸底倒映着燕蒹葭的脸容。 燕蒹葭难得一本正经,道:“国师挑的是媳妇儿,又不是绣娘,绣工不好无妨,国师有银子能够请得起绣娘就行,何必拘泥于此?再者说,她若是绣工极好,那便意味着不学无术,整日只知女红一事,要本公主看,书读得多的女子可比擅长女红的女子,有意思一些。” 扶苏的事情,燕蒹葭也揣测不出所以然来,但是她以为,若是能旁敲侧击,让扶苏对那绣荷包的小姑娘上心,那么‘无懈可击’的扶苏便有了软肋。 人一旦有了软肋,就好拿捏了。 心下如此盘算着,燕蒹葭根本不知道,扶苏指得绣荷包的女子不是旁人,正是她自己……虽说只是在梦境中,但于扶苏而言,并没有两样。 “公主所言极是。”扶苏点头,似乎深以为然。 “不过,扶苏此次怎的不将那姑娘带上?”燕蒹葭道:“山高水远的,将人家姑娘留在幽州,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扶苏闻言,语气不明:“公主觉得,绣荷包的姑娘在幽州?” “难道不是?”燕蒹葭愕然,瞧着扶苏这表情……莫非她真猜错了? 可这荷包的确是今日才出现,若那绣荷包的姑娘不在幽州……又在何处? 见她如此,扶苏轻叹一声。冷风拂面,扫过他的眉宇。他没有再与她提及关于荷包之事,只看向她,缓缓道:“天气有些冷了,公主若信得过扶苏,可以吃下那凝香丸,扶苏告辞。” 说着,他便抬脚和牧清一同,进了里头。只留下燕蒹葭与西遇两人,深觉今日扶苏怪异非常。 摸了摸鼻尖,燕蒹葭摇了摇头,扶苏这厮,真是愈发古怪起来,也不知他本性如此,还是在梦境中受了什么刺激。总之这两日他说的话,做的事情,都是令人猝不及防,揣测不清的。 思忖了半晌,燕蒹葭才又从怀中掏出瓷瓶,递给西遇:“把这玩意儿给慕容大夫看看。” 显然,她依旧是不相信扶苏的。 事出反常,必定有妖。燕蒹葭可不认为,扶苏是不忍心看她这般折腾。 “是,公主。”西遇点头,很快接过瓷瓶。 扶苏那头方入屋内,牧清便忍不住嘀咕道:“师父为何待公主这样好?那凝香丸可不是什么随意的玩意儿……” 扶苏打断他的抱怨,淡淡道:“牧清,你难道忘了噬心蛊?” 他这一提醒,牧清顿时回忆起来。的确,扶苏是服了噬心蛊,而这噬心蛊母子蛊之间有着不可割裂的联系……也就是说,扶苏见燕蒹葭不适,便会衍生出心尖抽疼的触觉,这种触觉就宛若是情爱一样,似毒非毒,让人烦忧。 想到这里,牧清不由低头:“是徒儿多嘴了。” “今后在公主面前,勿要多言。”这一次,扶苏却语气有些严肃:“言多必失,她并不知晓噬心蛊的事情,如若让她得知,依着她那性子……” 依着她那会顺着竿子往上爬,同时也花样百出的性子,可以料定,如果燕蒹葭知道噬心蛊的事情……扶苏以为,他可能很难应付。 “是,师父。”牧清点头,心下也和扶苏一样想法。 燕蒹葭这厮,的确是不好对付的很。 这想法才冒出来,他便又有些担忧:“可是师父,难不成今后你都要护着公主吗?” 今日只这么一次,燕蒹葭便起了疑心,若是日后再这么下去,恐怕……迟早要被她知晓。 扶苏摆了摆手,唇角笑意如春:“无妨,我自有方法。” 西遇将凝香丸拿给大夫看,那大夫回说不假,于是,燕蒹葭服下凝香丸,渐渐便觉唇齿馥郁,不再那么令人作呕。等到了第二日,她的胃口也渐渐恢复了,身体顿觉舒畅许多。 听大夫说,这凝香丸的药效只能维持一个月,燕蒹葭想了想,便觉这东西的确如牧清所说,金贵万分。不过,正是因此,她才愈发怀疑扶苏送药的目的何在。 有了精神头,渐渐也能吃香的喝辣的,燕蒹葭的气色一日比一日好起来。直到船抵达燕京城郊渡口,燕蒹葭下了船坊,才觉心中再次踏实起来。 不过令她惊讶的是,她才下船,便有相熟之人上前‘迎接’。 “四皇子别来无恙。”扶苏率先一步出声,他望着站在面前的青年,笑意依旧。 四皇子燕然是几个皇子中,最儒雅、最仁德的一个,就声望来说,他最得民心。 燕然生的眉眼深邃,极具异域风情。他的生母姚贵妃乃凉国公主,凉国地处燕国北部,这些年一直与燕国相交甚笃。 燕然可以说是与姚贵妃一个模子刻出来,但他性子却全然不肖像姚贵妃。与其余几个贵妃不同,姚贵妃冷艳十足,从入宫开始,便对燕王爱答不理。后来萧皇后入宫,姚贵妃更是不争不抢,透明的仿佛根本不屑帝王之爱。 正是因此,整个后宫妃嫔,姚贵妃最是得人心,不为其他,就为这女子从不争宠,也从不妨碍她们。 “国师、将军也别来无恙。”燕然温文尔雅,礼数极为周到。 即便身为皇子,出身高贵,他却没有三皇子燕诀的嚣张,五皇子燕景的凌厉,他处事圆滑,待人接物都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 说着,他又偏头看向燕蒹葭,仿佛一个极致宠溺妹妹的兄长,关切道:“七皇妹南下归来,应是极为疲倦罢?” “的确是疲倦的很,”燕蒹葭抬眼,眸底极为幽深:“一路刺客许多,也不知什么人如此恨本公主,竟是不惜冒着被本公主诛杀的风险……若是让本公主查到,定然是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盯着燕然,那股子跋扈凌厉的气息,一瞬间高涨起来。在场扶苏和楚青临也都是明眼人,心下知道,这两次暗杀,必然是有燕然的份。 皇室之中,龙子互相残杀的事情,简直如家常便饭,自古皆有。 只不过,到了燕蒹葭这里,却是个例外。毕竟一个公主能够遭到如此‘待遇’,也是不常见的。 “竟是还有刺客?”燕然大惊失色,急忙问道:“皇妹可是有受伤?” 见燕然似模似样,燕蒹葭轻笑回道:“有国师和将军在,皇兄不必担心。” 这话实在微妙,仿佛楚青临和扶苏都站在她的阵营一样,这让燕然紧蹙的眉梢愈发缠绕在一起。 他有些摸不准,一次南下之后,这三人的关系究竟成了怎样……如若扶苏和楚青临当真与燕蒹葭站在了一处,那么事情便愈发棘手起来。 “陛下还在等着我等复命,”楚青临打断这两兄妹的‘互相试探’,漠然道:“公主与四皇子若是想要叙旧,可以在路上叙。” “楚将军说得是,”燕然道:“父皇命我相迎,应是很担心二位大人与皇妹。” 说着,他立即便让燕蒹葭先上了马车,楚青临与扶苏也一同上了另一辆马车。而他自己,则骑着骏马,算是一路护送。 几人快马加鞭,半日左右便到了皇城之下。彼时早朝已然下了,扶苏与楚青临双双前往宫中,明面上与燕王打了个照面,顺势给了一些交代。 燕王见他二人罗里吧嗦,自是不耐的很,更何况扶苏和楚青临是死是活他并不在意,因此不到片刻功夫,他便匆匆让扶苏与楚青临回去歇息,美其名曰:体恤臣子。 但实际上,他们二人前脚刚走,燕王后脚便急急忙忙踏上了去槿樱殿的路。 好在槿樱殿离正殿不远,燕王抵达槿樱的时候,燕蒹葭与萧皇后母女俩还在絮絮叨叨说着话。 心下又是叹息又是疼惜,燕王这次倒忍住性子,没有劈头盖脸一顿责骂。当然,他这心尖小公主的性子,也由不得他怪罪半分。 听着燕蒹葭说完了一路奇遇,燕王和萧皇后也都知道,她那是捡着有趣事儿说,那些个不甚如意的过程,她却是半分没有提及。 直到燕蒹葭提及扶苏的送药行为,燕王才忍不住蹙起眉梢,语气不佳:“国师这人城府太深,你可莫要着了他的道儿。” 他这是提醒自家公主,不要被扶苏的举动感动。 “父皇放宽心好了,”燕蒹葭笑道:“国师是个什么胚子,我从前不甚清楚,如今却是再明白不过了,哪里还会着了他的道儿?” 萧皇后凝眉,却道:“莫不是国师对你有什么……” 萧皇后正想说,是不是扶苏对燕蒹葭生出什么男女之情,那一头燕蒹葭却打断道:“母后,你觉得国师像是个贪图美色之人?” 萧皇后想了想,摇头:“不像。” 燕蒹葭又问:“那母后觉得,国师像是贪慕权势之辈?” 燕王率先一步回答:“国师的身份,好歹比驸马爷更是地位崇高。” “那就是了,”燕蒹葭耸肩:“他既然不是看上了我的美色,也不是贪图驸马爷这个身份,那母后觉得,他图什么?怎么就会对我起什么心思?难不成他是觉得人生无趣,想入我公主府,与我府中面首成为无话不谈的好姐妹?” 燕蒹葭说话,委实风趣。听得燕王与萧皇后又是觉得好笑,又是无可奈何。 但她的话不是没有道理,扶苏这人过于神秘,谁也看不清他到底所求为何。 三人说了许久,而后宫人前来禀报,燕王便很快离去。 燕王离开之后,燕蒹葭忽而想起一件事,问道:“听闻娴妃娘娘近日正在张罗着给六皇姐安排亲事?” 萧皇后颔首,淡淡说道:“此事娴妃与我说过,不过我不管理宫中事务多年,六公主也一直养在她的膝下,便将此事交给了她。” 燕灵曼的事情,萧皇后自是没有那份闲心去理会,她对于宫中这些,悉数不予以操心。但她也不是看不出来,娴妃此次要给燕灵曼安排亲事,想必是不简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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