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若八服一起吃呢?”含山问。 “她为何要这样做呢?”邱意浓不解,“她找我是为了变美,不是为了寻死啊!” 这话说的在理,含山无言以对。白璧成却道:“紫仲俊既已告官,南谯县必然会去医馆拿人,邱神医如何脱身的?” “县衙里有个差役,他的老母亲是在下救活的,因此心怀感激。紫老板去告官,他得了消息便设法来报信,要在下早做准备!紫老板在南谯势力极大,在下思前想后,只能来求侯爷!” 他话音刚落,院子里又传来一阵人声,便听着陆长留亮嗓子道:“侯爷在屋里吗?卑职要见侯爷!” “来的好快。” 白璧成叹一声,转眸见邱意浓已是面如死灰,瘫坐在椅子里。 “我出去看看,”白璧成道,“你再仔细想想,还有什么能证明清白,这时候怕也没用了,只能力求自保。” 他说罢起身,径自走出屋去了,含山鄙夷地瞧瞧邱意浓:“医者仁心,可你只有半颗仁心,另外半颗却是求财心,我瞧你真是活该!” 她说罢要走,邱意浓却急唤道:“姑娘留步,在下有极重要的事要同姑娘讲。” “这么快就想起什么了?”含山奇道,“那你快说罢。” ****** 陆长留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跟着许照和王捕头。 看见白璧成走出来,他笑盈盈上来行了礼:“大早上的惊扰侯爷了,只是许照巴巴地跑过来,说有人看见邱神医跑进驿馆来,因此来问问,侯爷可曾见到?” “他在我这,”白璧成并不隐瞒,“就在屋里。” “那太好了!”许照抱拳道,“请侯爷赎罪,卑职要带邱意浓回衙门。” “带回衙门?他犯了什么事吗?” “这个……” 许照犹豫了一下,陆长留则笑道:“侯爷,这院子里人多眼杂,咱们屋里去说。” “屋里就不必了,到葡萄架下坐坐罢。” 白璧成走过去捡了张石椅坐下,道:“风十里,你和王捕头守着院门,旁人都不许进来。” 风十里领命,拽着王捕头便走,众衙役都跟着出去了,陆长留才让许照把事情说了。 “侯爷,这事卑职也不甚清楚,只知道天微微亮时,彩云绸庄的紫老板跑来报官,说他夫人吃了邱神医的药,昨晚腹痛如绞,折腾了几个时辰就死了。”许照无奈道,“咱们县老爷与紫老板交情过硬,二话不说便叫王捕头捉人,谁知王捕头竟扑了空,有个起早送香桶的说邱神医进了官驿,我们这才找了来。” “这事不怪许照,”陆长留帮着说话,“他们县太爷不分清红皂白抓人,许照也是得令办事。侯爷,您是不是治病指望着邱神医……” “县太爷不是外出公干吗?”白璧成打断了问,“这是回来了?” “耿大人昨夜里到的南谯,”许照替着解释,“他听说侯爷在官驿,本想今早来送送,谁知紫老板来的更早。” “既是涉及命案,带走邱意浓是应当的,”白璧成道,“但这案子或许有误会,还请许典史……” “不是或许有误会,是肯定有隐情!” 白璧成的客套话没说完,含山已经走出来,大声打断了他。 “许典史,邱意浓在南谯县十几年了,神医的名头是一桩一桩病案瞧过来的,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他开的药方如何有错?还有,如若邱意浓用药害人,他为什么不跑呢?紫夫人昨晚能折腾一夜,他昨晚也能跑出两个县了!” 她叽里呱啦一通,说得许照哑口无言,然而白璧成却奇怪,她对邱意浓向来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这么这就功夫判若两人? 邱意浓用什么拿捏了她?难道又是银子? 白璧成还在琢磨,许照已经说道:“含山姑娘,您说的也有道理,但这事情在驿馆里讲不清楚,要到县衙去讲。” “去了县衙,你们若屈打成招怎么办?紫仲俊势力这样大,你们若坑了邱意浓给他夫人赔命又怎么办?”含山言辞尖锐,“我可不信你们当官的!” “含山!”白璧成低低喝道,“小心说话!” 含山哼了一声,很不服气,却不再说了。 “许典史不要怪罪,”白璧成圆场,“我的病找了邱神医才有起色,含山这是替我着急。” “卑职绝不敢怪罪含山姑娘,卑职很能理解,咱们县的百姓也都指望着邱神医呢。” “既是如此,这案子还是要谨慎。”白璧成看向陆长留,“陆司狱,我能不能在旁听一听?”
第21章 妙手回春 彩云绸庄不只是南谯的大生意,它的铺子遍及平、黔、台三州各郡县,只因在南谯西郊拥有百亩桑园,才把总店设南谯县西的长风街。 生意越做越大,紫仲俊索性买下了长风街左近的店铺民宅,将它们打通连接重置庭院,建了一座璋园。 韩知贤一家和紫仲俊都住在璋园里。 天还没亮,韩溱溱居住的深桐院已是哭声一片,屋里亦是狼藉遍地,打翻的杯碗,随处乱扔的盆盂,以及拖在地上的被褥衣裙,都显示着昨晚这里经历了什么。 韩知贤垂头坐在这片狼藉里,一夜之间像是老了十岁。他的大女儿韩溱溱已经咽气了,尸体就横在床上,这一切来得太快了,快到韩知贤不敢相信,也不能接受。 伴着一阵匆匆地脚步声,他的小女儿韩沅沅急急忙忙走了进来,她径直走到韩知贤面前,问道:“爹爹,她们说我姐姐出事了,这是怎么了?” 韩知贤抬起头来,看着满面焦急的小女儿,叹道:“你姐姐不知吃了什么东西,腹痛如绞,呕血不止,就在刚刚,刚刚……” 他说不下去,韩沅沅却大吃一惊,微退半步道:“姐姐没了?这怎么可能?可有请郎中大夫?可有说她吃了什么?” “县里良医馆的郑大夫来看了,说她难受的样子,像是砒霜中毒!” “姐姐好好的怎么可能吃砒霜?这肯定是被人害的啊!” 韩知贤点了点头:“你姐夫也这样讲,他已经去县衙报案了,差役捕快兴许马上就到!” “哎呀,这是怎么回事!”韩沅沅跺脚道,“在自己家里被毒死了,姐姐这是多苦的命呀!她昨晚究竟吃了什么?” “倩儿说正常吃了晚饭,饭食是大厨房开来的,同你我吃的一样!但她饭后吃了一服回春医馆的莹霞散,没过多久就嚷着肚子不舒服,之后就,就一发不可收拾地闹起来!” “莹霞散?” “是,你姐夫一口咬定是这莹霞散害了人,已经去报官抓那姓邱的!” 韩沅沅低眉寻思一时,道:“爹爹,这莹霞散里确有砒霜,但量不至死啊!” “你知道这药里有砒霜?”韩知贤眼中精光隐泛:“那你姐姐知不知道?” “她当然也知道,”韩沅沅叹道,“她不知听了谁的话,得知玉晴楼的花魁碧柳吃了邱意浓的莹霞散变得白皙红润,于是她去找邱意浓,也求了来吃。” “那你又如何知道此事?”韩知贤声音带着抖。 “姐姐告诉我的啊,”韩沅沅理所当然,“否则我如何得知?” “你!你糊涂啊!”韩知贤跺脚道,“你明知这什么劳什子散里有砒霜,为何不阻止你姐姐?为何不告知于我!” “可是碧柳吃了这药也没死啊,紫仲俊三两天头便去她那里眠宿,过的可是神仙日子!” “你!你们这姐妹俩!唉!” 韩知贤气得跌足叹气,只是无可奈何。韩沅沅眼波微转,却又问道:“爹爹,要我说此事十九不干莹霞散的事,您想想,邱意浓在南谯行医十多年,求他看诊要出百两诊金,他的富贵日子过得太太平平,为何要用莹霞散害死我姐姐?” “也许是他没配好量,失手害死了你姐姐?” “哪有这么巧的事?”韩沅沅哼了一声,“姐姐除了吃喝,可见过什么古怪的人?” 韩知贤被小女儿问得一愣,这才扬声唤过韩溱溱的贴身婢女倩儿,问道:“昨天晚上,深桐院可来过外人?” 倩儿哭得双目红肿,一张脸像在水里泡过似得泛着光,她边哭边说:“若说外人,那就是芸凉,她晚饭后来的。” “芸凉?那个贱人?”韩沅沅恼道,“她是的绣女,怎么能跑到内院来见姐姐?” “是,是大小姐唤她来的,”倩儿道,“昨天下午,大小姐叫我去外头大店里找芸凉,叫她晚饭后来一趟。” “溱儿找芸凉干什么!”韩知贤急道,“你快说!” “奴婢不知道,”倩儿带了哭音,“芸凉来了之后,大小姐就把奴婢支了出来,她俩独自在里面说话!” “那么她走之后,是不是姐姐就毒发了?” “是,是过了一会儿,就,就……” “爹爹!是这芸凉干的!”韩沅沅立即道,“她早就把姐姐当做眼中钉肉中刺,若是没有姐姐,她早就嫁给紫仲俊了!” 韩知贤不答,却又问倩儿:“此事还有谁知道?” “紫老板知道,”倩儿道,“他问过我,我就说了。” 韩知贤点了点头,让倩儿退下,之后,他望了望女儿,道:“如果真是芸凉干的,你说紫仲俊会怎么做?” “那当然是推在邱意浓身上,无论如何也要保住他的心头肉!”韩沅沅恨恨道,“他那一颗心全在芸凉身上,璋园上上下下谁不知道!玉晴楼的碧柳只是摆设,芸凉才是他的心头肉!” “这时候别说气话了,”韩知贤皱眉道,“紫仲俊与官府向来交好,他若要你姐姐枉死,那是能做到的!可咱们不能叫溱儿枉死啊!” “他敢!女儿必然据理力争,不叫他们诡计得逞!” 韩知贤长叹一声:“紫仲俊能有今天,用的是我韩家的家底,所以彩云绸庄的过去有韩家的心血,彩云绸庄的财富,永远有韩家一份,你可明白?” 韩沅沅略略思忖:“爹爹的意思是,扳倒芸凉即可,不要牵累紫仲俊?” 韩知贤点了点头:“弄垮了他有什么好处?难道我一把年纪了,还要再去经营布店?你心里有个数,不能亏了你姐姐,但也不能亏这个家!” “爹爹放心!女儿省得了!” “还有一事,”韩知贤犹豫一霎,低低问道:“你同我说句实话,这事,你没有参与吧?” “我?”韩沅沅奇道:“我为什么要害姐姐?” “毕竟,她不让你嫁给紫仲俊啊!” “她不让我嫁,是怕开了这口子,紫仲俊便能将芸凉娶进门来,她针对的可不是我!女儿可没那么蠢!” “好,你聪明就好,”韩知贤意味深长道,“不管怎样,我现下也只有你这一个女儿了。” ****** 听说白璧成想参与彩云绸庄的命案,陆长留简直兴高采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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