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璧成想象了一下,没有完全理解,也无所谓了。 “我请你来是告诉你,风十里打听到了,黔州的确有个空离琴室,也的确有位虞温琴师,据说他在黔州很有名气,许多达官贵人的宴请会邀他助兴。” 难怪这一次他屏退了旁人,含山想,因为要说冷三秋的事。 “这么有名气的人,侯爷为何不知道?”她问。 “我不爱听曲,也不爱宴请,当然不知道他。”白璧成道,“恭喜你又找到了吟心,四大弟子得其二,离冷师伯不远了。” “邱意浓讲过,在他们四人里,吟心和剑影十分要好,找到吟心就能找到剑影,刀风却是独来独往,邱意浓也不知道他的下落。”含山扳着手指头,“能不能找到冷师伯还未可知,侯爷,咱们去见见虞温吧!” “风十里打听到,虞温这几日不在黔州,说是妙景山庄的韦庄主请他去抚琴。”白璧成道,“不如等他回来罢,总之你找师伯也是随缘,等几日也无妨。” 含山转转眼睛,问:“妙景山庄在哪里呀?” “在吴县,从黔州过去要走一天。” 含山忽然想,与其闷在侯府里不快活,还不如去吴县呢,到了外面,白璧成可没办法躲在屋子里,只能每天带着她到处乱转。 “侯爷,我们去妙景山庄罢,”她于是提议,“你在家也是摆弄盆景,不如出去走走。” “我不去,”白璧成拒绝,“你找师伯,我又不找。” “得了一万两银子,我给你抽成好了,”含山大方起来,“你要几成?两千两怎么样?” “好大方,”白璧成不由自主浮出笑意,“但我说过,你娘存的不止一万两。” “总之分你一成罢,不管她存了金山银山,都给你一成如何?”含山接着大方,“侯爷陪我走一趟吧。” 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白璧成在南谯有含山和陆长留陪着,每天热热闹闹的,这一下回到侯府再度冷冷清清,也是有些难熬。再加上他着实好奇,含山是怎样的身世,冷三秋又是何许人也,还有一个能用九莲珠作信物的母亲,究竟存了多少银子留给女儿…… 这些念头在他心里此起彼伏的,拱着他很想答应含山,但是想到齐远山探究的目光,以及侯府里在暗处盯着自己的眼睛,他收敛了心神,摇摇头说:“不去。” “侯爷,你在外头比在府里安全,”含山皱眉道:“你忘了,你身边有人给你下毒!” 白璧成并没有忘了这事,他沉吟了一下,不说话。 “您回到侯府也有五六天了,可是一切都照旧,茶水饮食仍旧大厨房安排,起居都是车管家带着来欢来登伺候,可您想过没有,他们都有可能是给你下毒的人!” 这些事,白璧成如何没有想过?可他若下厉手整顿,只怕消息传到京城里,只能叫皇帝疑心更炽。风十里带来玉州生变的消息,羟邦破了松潘关兵临玉州,皇帝居然以公主和嫁糊弄过去,说明他对白璧成仍有芥蒂。 含山千伶百俐,一见白璧成沉吟便懂了。 “我知道侯爷不想打草惊蛇,既是如此,不如出去躲一躲呢?总比以身受毒要好。” 白璧成放下小勺子,提起尖嘴锡壶浇湿盆景的青苔,良久道:“好像有点道理。” “侯爷这是答应了!”含山高兴起来,“那么这次能不能不带车轩?他烦得要命!” “好,你说不带就不带,”白璧成又变得言听计从,“去叫风十里进来。” 听说白璧成要去吴县,车轩简直像天要塌了一般,哭丧着脸劝了又劝,说来说去就那一句:“侯爷!您可是千金贵体,怎能随便去些小地方?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你知道妙景山庄的韦之浩是什么人吗?”白璧成问。 车轩一怔:“他能是什么人?难道比侯爷还厉害?” “他的姐夫,是内阁四辅赵立诚。”白璧成慢悠悠说,“赵相的小舅子,你说他厉害还是我厉害?” “赵……,小……,”车轩瞋目良久,不服道,“赵立诚又如何?他见了侯爷也要恭恭敬敬!” “那是我封侯之后,之前,他可正眼都不瞧我。”白璧成自嘲一句,“赵相和宸贵妃的父亲夏国公私交甚笃,朝廷的一半江山,都握在他们手里。” 车轩被说得不敢反驳,却还是小声道:“这些又与侯爷何干?” “我就是告诉你,吴县妙景山庄可不是小地方,黔州府里也没有比它更安全的所在了。”白璧成说,“就算是州府衙门,那也比不上妙景山庄的排场。”
第35章 旗开得胜 白璧成果然没有带车轩,只带着风十里和含山,以及来登来欢几个人去了吴县。 临出发时,齐远山和车轩送到侯府门前,他们一个喜笑颜开一个哭丧着脸,摆在一起实在有趣。白璧成叮嘱他们好好看家,若是陆长留来拜见,就说自己去妙景山庄了,过几日便回来。 “侯爷在外面千万要小心,”车轩哭叽叽道,“要么还是带上小的罢!风十里是个粗人,含山更加是没有心的,只有小的忠心耿耿,又知道伺候。” 这话不等含山反驳,风十里先不高兴了。 “你说谁是粗人?” 他粗声粗气地问,吓得车轩不敢再说。风十里翻个白眼,心想当年他伺候白璧成时,且不知道世上还有个叫车轩的! “我不带你去,原是有件大事要你办,”白璧成安慰道,“府里的厨子做菜不好吃,太过油腻,这几天你张罗着换一个,自带徒弟的最好。” 车轩又得了重视,哭脸略略转多云,连忙问道:“侯爷喜欢什么样的厨子?是要南方会做鱼的?还是要北方会做肉的?” 换厨子他如此殷勤,看来与下毒无关。 白璧成心下盘算着,却敷衍车轩道:“都要,要又会做鱼的又会做肉的,这些事交给你办,我也放心些!” 车轩重回人生巅峰,来自风十里和含山的威胁全部解除,多云脸也彻底放晴了。 “侯爷放心!等您回来,保管有个满意的厨子!” 白璧成这才笑笑,放下车帘示意启程。马蹄得得声里,含山觉得好笑:“侯爷,车管家是救过您的命吗?您为何总是哄着他?” “因为他笨,”白璧成道,“我喜欢和笨人打交道。” “车管家笨?”含山一万个不相信,“那谁是聪明的?” 白璧成笑一笑,扯起车帘瞧瞧外面,道:“算算伏天快过去了,等立了秋,天气就要彻底凉下来啦!” 日子过得这么快,含山心想,她出来时池塘里的荷花刚刚盛开,这再过几天,枝头的金桂又要飘香了。 ****** 妙景山庄在吴县东郊,车队走了一天,到达吴县已是黄昏时分。白璧成不愿惊扰郡县,吩咐不进县城,从城外绕到东郊。依白璧成的打算,他想在东郊找个农户投宿,等明日再轻装简从,陪含山去妙景山庄找人。 然而离开县城之后,却是越走越荒凉,千里之地,杳无人烟。 没有庄稼地,没有村落民居,也没有行人牲畜,夕阳笼罩下的漠漠平原毫无生机,荒凉凋敝地无限延伸着。白璧成一行三辆马车,鱼贯行走在这天地之间,显得渺小无力。 这一路走的,连车夫都犯了嘀咕,只有独乘一骑在前领路的风十里,依旧延缰缓辔,徐徐前行。 在夕阳将要落尽之时,前方忽然有了亮光,那亮处先是一点两点,接着是三串五串,再接着便是一片连上一片,不多时便将半片荒野点亮了,远远看去,便像一片火烧云落下凡间一般。 然而这一片橙红的灯色非但没有温馨感,反倒显得十分诡异。风十里不由回马奔到白璧成车旁,道:“侯爷,前头应该就是妙景山庄。要么您在此歇息一时,小的拍马过去看看。” 白璧成正要答应,却听着身后一串马蹄声响,一队七八人打马而来,领头的一身皂衣,束腰箭袖,胸前绣一只狰狞猊兽,却是黔州府的府军,看他领口袖口露出的宝蓝卷边,此人应当是个校尉。 这校尉看见四驾金辕车,不由勒住马来,冲着风十里抱一抱拳:“不知是哪位贵人到此?” 风十里在军中品阶是五品游击将军,当然不把一个校尉放在眼里。他并不还礼,粗着嗓门道:“你是何人?” 他身后一辆四驾金辕车,便是粗鲁无礼些,校尉也不敢怎样,此时也只是笑笑道:“卑职沈确,乃是黔州府军校尉,不知哪位贵人途经此地?” 风十里这才嗯了一声,道:“我是清平侯府的人。” 一听说清平侯,沈确先吃了一惊,随即滚鞍下马,疾步到车前拜道:“卑职沈确,今日有幸得见白侯,幸甚之至!” 白璧成已在车里听见沈确与风十里对答,此时他特来见礼,白璧成只得揭起窗帘,道:“沈校尉免礼,我瞧你仿佛面生,不知在哪里见过。” “侯爷自然没见过卑职,但侯爷威名何人不知?卑职在府军最仰慕的便是傅都尉,也时常听到傅都尉谈起您,卑职时常感叹生不逢时,不能追随侯爷,不料今日竟有奇缘,能见到侯爷。” 原来是傅柳带出来的人。 白璧成听到这里,不由有些汗颜,他六年不见傅柳,傅柳却毫无怨言,甚至还在忠心耿耿地护卫自己。他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一时间倒沉默了。 好在风十里明白,见白璧成默然不语,他便问道:“沈校尉,你是雪夜盟的人吗?” 一听风十里问到雪夜盟,沈确激动起来:“是!卑职正是雪夜盟成员!雪夜盟奉侯爷为尊,大伙儿都盼着能像以前的白衣甲那样,为民杀敌,为民守关!” 为民杀敌,为民守关。 白璧成眉心微跳,知道傅柳将之前白衣甲的口号改了,白璧成提出来的是:为国杀敌,为民守关。 “好!你不是白衣甲旧部,也能加入雪夜盟,说明雪夜盟更加壮大了。”风十里欣慰道,“傅都尉果然还是当年的傅将军!没有辜负!” 沈确闻言微惊,转眸看向风十里道:“你是……” “风十里,”白璧成及时唤住他,“天色不早了,不要打扰沈校尉公干,你问问这附近可有借宿之地?” 这话说出来,是不许他们再谈讲雪夜盟了。沈确会意,道:“侯爷来的这片是吴县东郊,这一块方圆百里没有人烟,只有一个妙景山庄。” “方圆百里没有人烟?”风十里奇道,“这是为何?” “这个……,”沈确略略犹豫道,“卑职听闻,是韦之浩要建妙景山庄,因此将左近百姓都迁走了。” “全都迁走了?姓韦的这么大手笔?”风十里吃惊,“这一遭赔房子赔地,要花多少钱?” “好像……,好像没给钱。”沈确支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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